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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松看她的脸色,猜测出牛痘是很关键、有益的东西,不觉也舒下心来。

  “哥哥记得,不要去抓挠疱疹。我这便去溪边,如若还有生着牛痘的牛,就给自己种上。”

  话毕,槿荣在心里补充着。不只是那几头水牛,村里所有的牛都要仔细检查。

  裴松并非有意拆台。他指出关键:“如若水牛的牛痘已经痊愈,又该如何?”

  槿荣放松地扬起眉梢,望向裴松裸露在空气中的结实手臂:“那就只好等哥哥的这几颗小丘疹发成脓疱后,再接种给我了。”

  裴松手指轻轻拂过不起眼的创口,认真点头:“我相信你。”

  槿荣正色道:“是的,你要相信我。”

  这几日裴松须得留在村西照料病人,任务艰巨异常,不容有失。

  一阵晚风吹过,二人嗅到了焦糊的气味儿。

  槿荣身后传来破了音的呼喊声。

  “着火了!救火啊!”

  第3章 桃花源抗击天花(后) 牛痘,生理盐水……

  太阳落山,红霞满天。

  桃花村上方笼罩着浓浓的黑烟。

  “救火!”

  “杀千刀的放火贼!我的家啊,我不活了——”

  槿荣身后传来接连不断的呼喊声。动静之大,连躺在屋里发着烧的虎子也了出门,揉着眼睛想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槿荣深深地看了哥哥一眼,转身奔跑加入灭火大军。

  起火的有十来栋房子,包括槿荣和裴松的家。

  水桶水盆等皆在一线救火的男男女女手上,槿荣从自家院子不起眼的一角抄起俩大个儿的葫芦瓢,容量堪比起现代的汤盆。

  她先跑去起火处十步之外的鱼塘里舀水,再冲上前去,专往火焰根部浇。

  刚浇上四五趟,鱼塘的水浊荡起来,火势也越来越小。槿荣不防被邻居刘婶死命拉住,动弹不得。

  “哎呀谁也不看着点,怎么让傻妞儿去救火了。回头她一个脑子断片儿,栽进去不出来,我看你们拿什么跟她哥和死去的老村长交代!”

  槿荣挣扎着,极力地想要证明自己脑子清楚地很。

  然而都是徒劳,就像精神病人无法证明自己是正常的那样,“前科累累”的傻子也别想凭几句话为自己开脱。

  数间房屋虽已被烧得摇摇欲坠,成了一座黑炭堆,但火势明显控制住了。

  槿荣承了刘婶的好心,不再挣扎。她顺从地撇下葫芦瓢,问道:“怎么起的火?”

  “还不是个狗日的吴忠,大小伙子别的不学,净学会偷鸡摸狗放火了!”

  “跑就跑了!省得继续祸害我们桃花村。”

  人们变着花样地骂吴忠,后面还带上了渔人。提起此二人,直恨得咬牙切齿。

  槿荣从一溜儿的乡骂中知晓了起火的缘由。

  吴忠瞅准机会逃跑后,为了甩掉追他的几个汉子,也为了不让竹筏与包裹落入他人之手,竟狠下心放火烧了几家院子。

  他火点得匆忙,小小的火苗借着春日大风席卷了十余户人家。

  一时间,桃花村鸡飞狗跳,连没起火的院子的外墙都给熏得不成样子。没出人命是不幸中的万幸。

  随着最后一盆水泼在已只会冒烟的房屋上,就像中学聒噪的教室会诡异地安静一瞬那样,七嘴八舌间大家出奇默契地停嘴了一秒。

  一位年迈的老头儿绝望至极,哆嗦着嘴唇,眼眶湿润:“先是天花,再是大火。天要亡我们桃花村啊——”

  胡扯,哪有什么天灾,都是人祸!

  纵然眼见着自己家被烧了,槿荣也听不得这等丧气话:“想要药剂和疫苗的,明早来药屋寻我。亲邻有空屋子的安排下房子烧了的乡亲们,其余的暂且挪进新盖的三间屋子里。”

  动作快的人抢先找到了落脚的地方,却还有八人无处可住。

  “要不,村西还有好多空房间。”

  槿荣严令制止:“不行!”隔离刚执行,这个口子开不得。

  她想了想,“药屋里有三张小床,咱们再去借些桌椅板凳来,拼拼搭搭,凑合一宿。”

  大局要紧,槿荣拿出了从前当权者的气势,倒是把乡亲们惊了一跳。没人曾料想过一向不谙俗务的挂名村长会如此强硬。

  此时,两道孱弱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到我家来吧。我们的儿子走了,女儿出嫁,还有有两个空房间。”

  槿荣回头一瞧,却是吴忠的父母。

  有那爱迁怒的暴脾气村人破口就骂:“你们教得好儿子!我十几年的家说没就没,如今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槿荣拦住此人挥舞的拳头,安排道:“你们一家人跟我去药屋,其余的搬进吴家。”

  “罪不及家人。折腾一日了,歇下再说吧。”槿荣还没忘提醒道:“明日清早药屋门口会合。”

  夜晚,槿荣躺在竹椅拼成的“床榻”上,听着外间传来的呼噜声,心里默念治病需要的种种材料。

  变故接二连三,许是事情太多的缘故,槿荣反倒一夜安睡。

  公鸡的啼叫响彻笼罩着阴霾的宁静桃花村,小小的药屋门前已聚集了几十号人,不远处陆陆续续有人携伴而来。

  槿荣嘱托来得最早、最积极的几位病人家属:“大家仔细找一找,村里但凡是生了溃疡的牛,都牵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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