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春意盈楼(7)28

  另一个小丫头很快就把黎樱叫了来,打手们给她让了一条路出来,黎樱往台子上看了一眼,神色微变。

  但她很快就稳住了神情,命人把纱幔放下来,自己拎着裙角走到台子上高声笑道:“雅儿姑娘弹奏时间过久,体力不支,这边的小丫头是新来的,年纪尚小没见过世面扰了客人们雅兴我在这里代她陪个罪,今日客人们的酒水钱全算在我身上!大家喝得尽兴!”

  在座的哪个不是人精中的佼佼者,见这情形便知道老板娘是要把这事压下来。

  众人也乐得卖她个面子,春意盈楼的一场酒宴有人就算倾家荡产也尝不上一口,今天有免费吃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

  “雅儿姑娘?那不是,那不是兰曳姑娘吗?”沈颜欢拉着祁渊的袖子靠着二楼为了让客人们能欣赏到看台上表演而内开的窗边往下看。

  祁渊先前还特意提起过他那天撞见的这位姑娘,沈颜欢对她难得的印象深刻。

  从他们这个角度很清楚的可以看到老板娘是为了挡住身后的东西才站到台上去的。

  洒扫的下人有条不紊的擦拭着台子边缘大片的血迹,沉稳的就像在打扫平时不小心打翻的酒杯一样。纱幔后面人影晃动,看起来是有人把什么东西抬走了。

  祁渊拧着眉思索了一会反拉住他往外走,“去看看吧。”

  黎樱见他们下来,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让人带他们一同到后院去。

  兰曳面无血色的躺在柴房里临时搭起来的木板床上,冷汗浸透了她身上穿的纱裙把她曼妙的身姿勾勒出来,但现在没有人会去关注这个了。

  她的喉咙被一块刀片切近脖子里,双眼忍不住翻白,身子像濒死的鱼一样止不住的抽搐着。

  她伸出手死死的按着自己的喉咙,嘴里呜呜的想说些什么,可是喉咙被深深切断,只有血液从她的嘴里涌出来,再透过木板淌在地上。

  沈颜欢喉间一紧,觉得吞咽都有些费力。怎么会这样?那双能弹出动人乐曲的手因为痛苦的抓挠也已经变得血肉模糊。

  柴房的门被猛地推开,另一个穿着盛装的女子拉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大夫闯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拎着药箱的跑得气喘吁吁地小姑娘。

  老大夫见着祁渊也是一惊,但此时已经顾不上行礼,他对着祁渊略一点头,结果小姑娘手上的药箱半跪在木板前。

  他虽然上了年纪,但下手极稳,刀子在点燃的烛火上烤了烤,又让那小姑娘把一块干净的布折好塞在兰曳嘴里,免得她咬伤自己。做完这一切,老大夫让小姑娘退后,把其他人都赶出了柴房。

  那盛装女子张口想要留下来,但还是被老板娘半拖半拽的弄到了外面。

  黎樱怒道:“雅儿!你在添什么乱?我还没问你,今日原本不应该是你在台上献唱吗?为什么却是兰曳去了?”

  叫做雅儿的女子哭的嗓子都哑了,但还是不难听出她的声音确实柔美,唱起小曲儿必然美妙。

  雅儿不敢不回答老板娘的话,她抽了抽鼻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姨娘!都是雅儿的错!雅儿今天早些时候喝了隔夜的冷茶,身子有些不适,但眼看上台的时候就要到了,正巧碰见兰曳姐姐从楼上端了糕点下来,兰曳姐姐见我实在是挨不住了所以就替我上了台!姨娘,都是雅儿的错!都是我的错啊!”

  黎樱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叫人把跪在地上哭个不停的雅儿拉起来先带到她休息的地方去,省的在这里哭的别人心烦。

  沈颜欢靠近祁渊在他耳边低声道:“要是今天兰曳姑娘没有替她上台,那……这个姑娘是不是就再也不能唱歌了?”

  祁渊点点头,岂止是不能再唱歌了,要不是那两个小丫头好奇心重上前去看了,这样的失血量,怕是连命都没了。

  “祁道长,小公子。”跟着老大夫一起来的小姑娘正是他孙女儿谢灵,她刚才就一直站在两人身边,只是现在天色已晚她又没穿着平日里那件白色医袍,祁渊一时竟没能认出她来。

  祁渊道:“谢老大夫居然放心这么晚带你出来了?”

  谢灵一双大眼睛灵动的眨了眨,笑道:“最近天气转凉,受风寒的人格外多。济世堂里一时抽不出人手,爷爷也是没办法,要不然他才不带我来呢!”

  “不过祁道长,我刚刚凑过去看的时候,那位姐姐脖子上插的刀片可真是正正好好切入喉咙,要说是不小心弄的,骗骗普通人还行,但是绝对骗不过我们医家的。”

  谢灵道,而后想了想又接着说道:“而且最奇怪的是,那雅儿姐姐是偷跑出去找了爷爷来的,我们这一路上也没见有其他人春意盈楼的人出来,这种人命关天的事,他们就一点不着急吗?”

  一般人要是碰上这种事一时情急忘了求医也情有可原,但老板娘平息楼里客人的动乱时显得十分游刃有余,处理事情的手段也值得称赞绝对不是一时慌了手脚的人。

  祁渊拍了拍她小脑瓜:“你好好跟着你爷爷学医术,别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哎,听到了没有?”

  小姑娘很敷衍的摆了摆手,嘴里嚷嚷着「知道了知道了」眼睛还是忍不住往老板娘身上瞟。一看就知道她没往心里去。

  掺和进这里面可不是什么好事。祁渊摇摇头,再看旁边的沈颜欢也是一脸的兴致勃勃。

  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但是对于祁渊来说,沈颜欢能对什么感兴趣其实是一件好事。

  他早就看出来了,这孩子对什么都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总感觉他那天说不定就对活着失去了兴趣。

  “先前我还奇怪,为什么弹个箜篌还要遮遮掩掩的,现在想想可能兰曳姑娘是为了让大家都以为她就是雅儿,那么很有可能她最后跪下行礼的动作也是一丝不苟的按着雅儿平日里的习惯来的,这样看来说不定是有人提前安排好了这一切,只等着雅儿姑娘自己撞上去。”见他感兴趣,祁渊只好仔细解释给他听。

  “可是为什么?”沈颜欢不解,“雅儿姑娘只是一个普通的卖艺姑娘吧,身份也说不上尊贵,平日在这春意盈楼里也不应该招惹上什么人,而且她不舒服的时候也有人愿意帮她,怎么说也应该是个与人为善的姑娘吧。”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而且我们到这里来的初衷,其实是那个脸……”他看见谢灵满脸好奇的往他们这边瞧,连忙止住了话头。

  “什么什么!小哥哥你跟我说说呗!”谢灵跑到他身边,也不管什么礼数不礼数的就抓着他胳膊摇啊摇的。

  祁渊怕他肩膀痛,赶紧站到她们中间把两人分开。

  谢灵惊了:“不是吧祁道长!我连你媳妇儿小手都没摸!”

  祁渊:沈颜欢:……不是,你误会了!

  祁渊:“只有我能摸。”

  沈颜欢:“??”朋友你清醒一点。

  谢灵最终还是得偿所愿,缠着两人把事情事无巨细的打听了一个遍。“你们是觉得这些事都跟春意盈楼有关?”

  祁渊反问道:“无关吗?”

  好吧有关,确实有关,而且看起来是有很大的关系。

  夜色已至,白天还挂着大太阳的天到了晚上突然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柴房里的灯一直亮着,透过窗纸隐隐能看见老大夫忙碌的身影。

  几个人在这里干等着也没什么用,老板娘叫人给他们收拾出一间干净的屋子稍作休息。

  “疼吗?”祁渊关上了向外开的那扇窗户,但仍旧没法隔绝那股子潮湿的气息,正赶上初秋的第一场雨,暑气早就退了个干净只剩阴冷。

  沈颜欢伸手揉了揉右肩,疼倒是不疼就是又涨又痒的有点难受倒也不是不能忍,于是答道:“还好吧……”

  他的目光时不时的向此时正在弹奏琵琶的几位姑娘那边飘去,谢灵这小姑娘更是直接拖了个小板凳放在窗前自己跪在上面晃荡着两个小腿儿看的津津有味。

  祁渊不解,“你们俩看什么呢?”

  “嗯嗯真厉害。”谢灵点着头,虽然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但是恭维就对了。

  祁渊:“那边的姑娘这么好看吗?比我好看吗?”

  沈颜欢忍不住伸过手来掐他的脸,想看看他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被掐的人也没躲,只把他拉到暖炉旁边坐着。

  “右边第二个姑娘,她右手上缠着纱布,在用左手弹奏。”沉默了一会儿,沈颜欢道。

  那个姑娘虽然看起来比其他人吃力一些,但手下动作却完全跟得上,一点都没有打乱乐曲的节奏。

  “你……”

  “老头曾经教给过我一套左手剑法,很奇怪对吧?就好像他知道我一定会伤到右手没法正常的用剑一样。”

  祁渊很少听到他自己提起他师父百刃生,但在他的生命里没有任何一个时刻能摆脱百刃生的影响。

  “我想试试……”沈颜欢说着轻笑了一下,“左手剑听起来挺帅的。”

第18章 •春意盈楼(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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