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晕倒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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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想中的见面,是周五的黄昏中两人结伴而行被光影拖拽斜长的身影；是相隔数米对上视线的会心一笑，或者说是社团活动时网球部熟悉地回击声，球拍嗡嗡低鸣……
而不是——
“诶？”
晚风吹动浅川夏长垂的发丝，她听着电话内真田弦一郎的话语,只觉得清楚明晰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
仿佛置身幽深、寒凉的深渊内,身侧只有捉摸不定、不成模样的静水,沿着躯体的线条荡开圈圈痕迹，直至引来不可言传的生物,任由滋生蔓延的恐惧，吞没所有。
当电话那头的真田弦一郎简短阐述完整个经过包括幸村精市的病情如何时，浅川夏已经坐进的士车内,她看着玻璃窗外飞快掠过的情景，缓慢地消化真田弦一郎刚才的话。
「幸村突然晕倒。」
「脱离危险后，接诊医生将他转给原来的主治医生森田。」
……
“森田医生吗？”
清透的玻璃映现浅川夏低垂的眉眼。
上次送幸村同学去医院时，他让自己挂号选择的医生全名好像是森田…让。
包括上次认不清、看不懂的名字混合葡萄糖输进体内的液体,也不仅仅是退烧点滴那么简单吧……
即便入秋之后时常感冒，为了患者身体着想也不会跳过药品、针剂阶段直接选择打点滴这类简单粗暴的治疗方式。
毕竟……
“一旦打点滴退烧，以后的感冒只能靠它了……”
浅川夏,你真是个粗心的混蛋、不称职的女朋友，所有事情想当然任何头脑都不动,普通病症医生不可能跳过基础治疗啊！
她靠在车窗玻璃上，起伏不定的车身带着脑袋闷闷地碰撞，那双圆润饱满的杏眼阖出一条细小的缝隙,借由洒落的余晖照射出眼底悬悬欲坠的眼泪。
我应该更上心、更仔细、更……
相触的手掌微微发颤，她感觉到后背由热转凉,划下一道道水痕激起毛骨悚然般、寒毛滋生的惊惧。
幸村同学，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呢。
是不够信任,还是……
她不敢继续想下去了，那只不可言说的巨大生物仿佛用它微弱光芒的眼瞳投来幽深地注视。
“幸村精市，你真是……”
真是、真是、真是什么呢？
浅川夏咽回脱口而出的字句，僵硬地翻找着深藏于零散课本下的钱包，明明是刻入骨髓的熟悉动作，偏偏此刻陌生的像头一回。
“承惠4000日元。”
“……”
“……是。”
幸村同学，你真是笨蛋呢。
明亮得一眼望清尽头的白墙与柏木色地板曳长浅川夏偏移不稳的身影，墨色长发掩饰半张脸的神情，她脚步很慢、很慢及膝的裙摆不断擦过膝盖骨。
合上车门的那一刻收到真田弦一郎的邮件。
「幸村，暂无大碍。」
浅川夏无法通过言语描述得知好消息的神情和心理，她仅仅是掀起眼皮重新地映入满眸亮色，放缓步调找到那间曾经来过的病房。
人是奇怪又微妙的存在，逐渐接近病房的浅川夏想，她呼出颤颤、令胸口和嗓子生疼的长气，和幸村同学有关系的地方不会迷路，这个有些诡异的特质，真是帮大忙了。
“谢谢你，神明大人。”
***
病房内。
预想中被网球部团团围绕、嘘寒问暖的景象并不存在，几个身着部服的国中少年或坐或靠面色凝重地看向四处。
他们视线分散，投向的方位也各不相同却让浅川夏莫名地察觉到共同，她立在并未掩上的门扉，轻轻地叩叩。
“失礼了，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
屋内的灯光远比走廊洒落的苍白更为刺目冷淡，浅川夏扯扯嘴角，穿过网球部其余正选，一言不发地望着躺在病床上被点滴夺走右手知觉的幸村精市。
“各位学长。”她缓缓转过身，咽下喉舌间尖锐难耐，“可以给我一段单独相处的时间吗？我会好好照顾幸村同学，在他打完点滴之前。”
“我妈妈昨天再次前往冲绳出差，请放心交给我吧。”
“非常感谢。”
长垂的发丝轻轻划动，随着浅川夏弯腰鞠躬的动作，紧紧贴合柏木色的大理石地面，而陡然暗下的地面像镜子般显出浅川夏哽咽的神情与不断颤动，想说又说不出来话的嘴唇。
那两颗滴滚上眼睫的泪珠……
啪嗒、啪嗒——
溅散开来。
“走吧。”真田弦一郎别开眼，压低的帽檐隐去面容镌刻的神色，其余人也像他那样纷纷移走目光，给予眼前这位态度卑微的少女最后的尊严。
“浅川学妹，幸村……”真田喉结滚动一下：“拜托你了。”
“拜托了。”
“拜托了。”
……
“请放心。”她说。
从始至终浅川夏都不曾抬起弯下的脊背，那张素来白净的脸蛋斑驳交错，脚步声与走动离开的景象准确地传入浅川夏的感官中，直到——
咔嗒——
木质门扉落锁合上，这间熟悉的单人病房化作单独空间，她才潦草地拭去泪痕，站直看向悠悠转醒的少年。
“小夏，怎么哭了？”
“……幸村同学？”浅川夏吸吸鼻子，堪堪止住眼泪的她声音未褪的哭腔与抽嗒经由忐忑、含糊的嗓音传递给幸村精市：“为什么不和我们说实话呢？”
“为什么要瞒着呢？”
“为什么、为什么不好好治病，甚至让森田医生一起欺骗我呢？”
“我不可以知道吗？还是说口口声声想要共度余生的幸村同学，只是想和我谈一场玫瑰色的恋爱！”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牵着我跑，一步步踏进我心底，完完全全挤进我的生活！”
“幸村精市，浅川夏对你来说，究竟算什么呢？”
残存的余晖洒落进来，浅川夏整个人的轮廓都被暖橘色的调子模糊，她声音很轻很轻、压抑到极点的酸涩情绪，卷起一道道滚落的水痕。
她根本没有办法像预想中的冷静和体贴，温声泣语时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来不及擦拭，大脑空白到连纸巾都忘记使用，仅仅、仅仅是不断地抬起左右手，反复、重复地使用掌心和手背带走所有。
“幸村同学，你这样好不公平啊，一点都不。”
“小夏，别哭。”
幸村精市一句也没有辩驳，安安静静地听着浅川夏抽噎的控诉，含有致困效果的药物让他失去平常原有的力气，“我很抱歉，小夏。”
“真的很抱歉……”
少年低低地道歉声不断回荡着，雪白厚实的墙体像狭小的回声笼子，强硬地赶走所有声音包括胸腔内砰砰的心跳，只留下“很抱歉。”把浅川夏的怒意与难过砸得稀巴烂。
“幸村同学。”
温热的小手强硬地挤进少年没什么温度的指缝内，浅川夏咬着嘴唇，眼眶通红的看他。
“小夏。”
幸村精市的目光缓慢游离，最终定格在雪白的天花板上。空洞、没有生气的白色仿佛卷走身体内格外重要的存在，紫蓝色的瞳孔隐约几分情绪，他说：“很抱歉，让你担心了。”
浅川夏心头堵得厉害，闷闷地疼痛着，她扯近座椅俯身坐下时，用自己干涩的嘴唇碰了碰少年的额心：“幸村同学，没事就好。”
“你没事，我真的好开心，好开心……”
比起被男朋友隐瞒的气愤，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她下意识握紧少年的手掌，用自己全部注意力描摹他掌心内打球留下的粗糙痕迹。
“幸村同学。”
抚摸至幸村精市虎口上的薄茧时，浅川夏眼睑微抬，“可以告诉我医生怎么说吗？如果不愿意……”
“森田医生的意思，需要住院治疗。”幸村精市动动恢复些许力气的左手，擦了擦浅川夏干涸的泪痕：“乖，不哭。”
“幸村同学，我不想听你说这句话。”
她对上幸村精市郁郁幽深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情侣间的感觉又或者说是女孩子特有的第六感。浅川夏的指腹停驻在少年眼睫附近：
总觉得，幸村同学身体内的某个地方难过到快要哭出来了。
“难受的时候，怎么可以哄别人呢？”
不只那样，他的目光像是即将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般，虽然有惨白的亮点但是找不到任何焦距，瑰丽的紫蓝色眼瞳失去平常流光溢彩的波澜，淡淡扫来时压得浅川夏喘不过气。
“幸村同学，我拥有很奇妙的能力，要不要猜猜看？”
“什么能力？”
“它叫「心想事成」。”浅川夏握住少年的手娓娓道来：“不要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对你一见钟情时我曾经对神明大人许愿……”
如果「代价」可以换来一切愿望成真，请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我想看到眼前的少年重新意气风发地站上球场，延续过去的荣誉，带领网球部的大家完成「立海大三连霸」的梦想。
神明大人，请你再眷顾我一次吧。
***
日渐西斜的太阳裹上夜幕的纱衣，几个踩着昏黄灯光往家走的少年们各自沉默不语，他们身侧车来车往的喧嚣马路，不时有从远及驶来的汽车灯拉长几人的身影。
“真田。”柳莲二站定脚步，“幸村他……”
“我知道。”他安抚地拍拍几人的肩膀，“放心吧。”
“幸村他从不食言，他会带领大家拿下三连霸，一定。”
属于阳光的明润彻底被夜色吞没，徐来晚风又咸又涩，他们踏着笔直往前走的步伐，谁也不敢回头看向灯火通明的医院。
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说话，向前看、向前走，一切都会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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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时候，心里闷闷的，我夏好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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