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27

  谢东流转过身来,直视着景佑陵,“而现在,朕要将她交给你了。”

  一字一句,犹如千斤。

  景佑陵回想起从前每一次看到谢妧的场景,她好像总是在笑,眉眼秾艳,一笑起来就更加明艳的不可方物。

  他正愣怔,就看到谢东流从崇德殿内的书柜之上摸出来一个十分精致的小匣子,这匣子一看就不是出自中原,上面的雕刻花样十分少见,却漂亮得紧。

  谢东流抬手将这个银质的匣子递给他,“从前阿妧和燕绥热络,是因为那小子是个会讨人喜欢的,总是寻了不少好物件来给她。”

  “说起来也不怕你见笑,其实朕也动过赐婚给他们两个的心思,只是燕家那小子心思太浮,阿妧真的喜欢谁的时候又有点死心眼,所以他在朕看来不是阿妧的良配。”

  “阿妧看着说话不饶人,其实很好哄的。”谢东流将匣子放在景佑陵的手上,“朕瞧着之前她的神情不太对,怕是又有了小性子。你拿着这个去哄她开心开心,朕也安心些。”

  这匣子入手有些沉。

  景佑陵抬眼看了看谢东流,谢东流却背着他往殿内走去,摆了摆手道:“去吧去吧。别看着朕了,一把岁数了还做这种事情,朕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琼月殿前的海棠还没谢,景佑陵路过的时候,顿在海棠下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他盯着垂下来的海棠枝似乎是在挑选着什么,抬手折下来一枝开得极为繁茂的花枝。

  谢妧原本正在和剪翠在侍弄花草,昭阳殿外的牡丹大多都是谢妧亲自种的,她在宫中经常觉得无趣,便也找了些事情来。

  这么多年来,宫中牡丹开得最好的,不是花园水榭,而是她的昭阳殿。

  那三只仔兔现在长得浑圆,有一只跟在谢妧身后咬了一口牡丹的花瓣。

  谢妧将那只仔兔提溜起来,气恼道:“好哇你,居然敢咬我的玉重楼,果然是谢策养出来的,和他一样会惹我生气。”

  她将手头上这只放到稍远的地上,恐吓旁边的耳雪道:“看好这只兔子,不然今晚就把你们两给炖了。”

  耳雪伸出爪子朝着半空抓了一下,歪头朝着谢妧咧了咧嘴。她突然又有些心软,用手指摸了摸耳雪的下巴,却看到耳雪哒哒哒地跑开,像是之前的那只仔兔一般,也咬了一口开得正好的玉重楼。

  ……?

  等着,我今晚就把你们两只炖成大杂烩。

  耳雪溜得极快,又生得极小,谢妧只得弯着腰去捉它。耳雪像是知道谢妧此刻的生气一般,从一个花丛之中蹿到另一个花丛之中,像是一只浑身漆黑的大耗子。

  如果不是它耳朵上的那一撮白毛,确实也和耗子差不多了。

  谢妧听到剪翠在身边唤了一声殿下,也没在意,只盯着那跑得飞快的耳雪。

  倏地,她的眼前出现一个白色的袍角,袍角上是用银线绣制的纹路,还有一股淡淡的松香味,夹杂在海棠花香之中,说不出来的好闻。

  耳雪就这么躲在这个人的后面,探出一个黑漆漆的小脑袋盯着她看。

  谢妧抬眼,就正好和景佑陵垂下来的视线对上,他垂眼的时候不似从前那么冷清,遮住了一点儿淡色的瞳仁,就显得有些不易察觉的温柔来。

  只是温柔这样的词,怎么可能和他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谢妧屏退脑中的杂念,直起身子,眼神滑过了景佑陵手上拿着的银匣,唤了声:“剪翠。”

  剪翠赶紧将湿帕子递给谢妧,谢妧用帕子细细擦干净了手,“景三公子向来公务繁忙,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昭阳殿了?”

  “陛下来托我给殿下送些东西,”景佑陵抬手将银匣递给谢妧,“打扰了。”

  谢妧接过来那精致的银匣,只看到里面是一个通体澄澈的珠子,大概只有人的半个拳头大,但是在光的照耀下便呈现出了不同的色泽。

  这样的稀罕玩意儿,谢东流和燕绥经常寻来给她,她连拿出来都懒得,只将匣子阖上递给了旁边的剪翠。

  “这种小事,哪里轮得到让景三公子来跑一趟。”谢妧突然起了心思逗逗他,“莫不是景三公子因为我们的婚事,怕日后我对你爱答不理,想来提前讨讨我的欢心吧?”

  谢东流送她东西,想要什么人来送都可以,特意寻了景佑陵,怕是存了想让他们增添增添感情的心思。

  景佑陵这个人,她还没见他有过什么其他的表情。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还是那个骄纵妄为的长公主,就算做不了其他的事情,若是气气他也是好的。

  若她猜得没错,景佑陵必然会让她自重云云。

  若是他再气恼些,说不定他们现在就可以好好商讨一下和离的事情了。等这阵风头过去,她和景佑陵做一段时间的表面夫妻,她就带着阿策去个远离陇邺的地方。

  面首养个温柔些的,最好再养个能言善道的,唔,再来一个性子活泼的也可以。

  谢妧看景佑陵不说话,知道他现在想必是十分气恼。

  她顺着他的手往下看,就看到了他还拿着一枝海棠。谢妧恍惚想起来景佑陵当年提剑而来的样子,唇畔的笑容顿了顿。

  她装作丝毫不在意一样,眼睛犹如漂亮的黑珀,此刻靠近景佑陵一步。

  “还有这海棠枝……你也是特意为我折的吗?”谢妧眨眨眼睛,“景佑陵,我怎么从前没发现你——”

  “这么会讨姑娘家欢心呢?”

  景佑陵缄默片刻,抬了抬手中的海棠花枝,“……顺手。”

  “哦。”谢妧凑近,看到他这幅说不出话来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想笑,“所以,是特意顺手给我折的咯?”

  她这样连番靠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只剩下两尺远,谢妧突然觉得很是不妥,但是看到景佑陵垂眼看她,并无退意的样子,便也只能站在原地。

  不是,他怎么回事,按道理来说不应该一退八丈远,然后对自己说公主自重的吗?

  他们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景佑陵抬手,将手上的海棠花枝递给谢妧。这花枝上还颤巍巍地留着昨夜未干的露水,裹挟着他身上特有的松香味,绯色和他白皙的肤色相衬,沾了一点儿暧昧的意味。

  谢妧突然觉得自己以前错了,或许,他并不是不适合绯色。相反,他向来泠泠犹如天上明月,手上的这枝海棠,却瞬时拉他下了红尘。

  景佑陵突然抬头,对她承认道:“嗯。”

  他伸过来的手腕瘦削,手腕上面的经络都清晰可见,和花枝截然相反的不染红尘。

  而他的腕骨之上,有一枚小小的痣。

  谢妧盯着他手上的痣,突然愣了,然后倏地抬眼对上他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谢东流:那个,其实我的意思是,你把这个当成是你自己送的就好,不要提到我。

  柚柚:【叉腰.jpg】我才不说谎!

  谢东流:我为了这段感情,付出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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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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