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盘鸡4

  真千金走失的时候还不到三岁,大概因为丢过一个女儿,后来出生的沈秋华被沈相格外宝贝。

  然而三年前,大夫人忽然带回来一个小姑娘,说她就是自己走失的大女儿,假千金由此便进了相府。

  舒乐穿进书的时候,已经是假千金回相府后了。

  她仗着沈相和大夫人的宠爱骄矜跋扈,任谁不得让着依着,连从前被放在手心里宠的沈秋华都只能在她这里吃瘪。

  也难怪沈秋华一见舒乐就恨得牙根子痒。

  不过沈秋华万没有想到,这千金竟还是认领错人了!

  当年真千金被人牙子拐走卖了人,那人买孩子就是为了给自己养老。临死之前他将身世告诉了真千金,放她回家。真千金几经波折才带着信物找回相府。

  沈秋华自然是乐见其成,巴不得对舒乐落井下石。

  “哟,苍蝇,”舒乐眼风在贺栾和沈秋华身上扫了个来回,淡然地笑道:“它哪不叮啊?您说是吧?”

  贺栾就是再蠢,也看出来舒乐眼神里的意思,气得脸一阵发白,可碍于沈相,他又不敢发作。

  沈秋华更是气上冲胸,一个“你”字刚出口,就听见沈语芙糯糯地说:“……也可能不是这样的……”这样的罪对女子来说无异于是死刑,‘沈韵宁’虽然脾气不好,可这样对她也太苛刻了。

  沈韵宁,就是舒乐在相府的名字,本来应该属于沈语芙。

  沈秋华本就是个火爆性子,一听沈语芙的话就窝火,骂得越发起劲,“沈韵宁,你好不知廉耻!也就是姐姐心软,才会相信你,我要是你,早就找地缝钻进去了!”

  “住口。”沈相冷声喝停了沈秋华,沈秋华欲言又止,一脸委屈地扁了扁嘴。

  沈相沉声道:“既然芙儿信你,我便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沈韵宁,到底是怎么回事?”

  舒乐恭恭敬敬地朝堂上俯身叩首,“民女错承宰辅大人和大夫人厚爱,心中有愧,但谨承教诲多年,自然不可能做出这样的蠢事。事已至此,民女不愿辜负大人和大夫人的养育之恩,令相府蒙羞,自请离府,恳请宰辅大人恩准。”

  这一通说完,舒乐长舒了一口气,这可几乎把她在太学那几年学到的学问都使出来了。

  沈秋华越听眉头皱得越深,沈韵宁几斤几两她还不知道?这话的水平是她这狗嘴能吐出来的?

  别说沈秋华了,就是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一家子,都被舒乐这番话说得一愣一愣的。

  沈相蹙眉,这个‘沈韵宁’,隐约和以前不大一样了。若是以往,她遇了事情向来只会大闹一场,闹到人不得不依了她的心意才算了结。

  今日她竟能说出这一番义正言辞地话来,虽然有冠冕堂皇之嫌,却也经得起推敲。

  贺栾是什么德行,他心里还是有数的。‘沈韵宁’在府里是从半大的孩子长过来的,若真做出那伤风败俗的事,岂不成了他上梁不正?

  好一个厉害的‘谨承教诲’!这事若真去挑她的错,无疑是打自己脸。

  她不仅感恩养育之恩,还主动维护相府的名声,若再为难她,就是蛮不讲理了。身为宰辅,沈相自然不能做这样的事。

  可此事若是轻轻落下,于他威严又有损。

  沉吟半晌,沈相的目光落在了贺栾身上。

  大夫人在沈相枕边多年,岂能看不出他的心思,要怪就怪贺栾这孽障太不成器,与其等着沈相打她贺家的脸,还不如她先清理了门楣。

  大夫人切齿道:“来人,把贺栾这个混账仗打四十大板!”

  “姑姑饶命啊姑姑!”贺栾连连磕头求饶,身子却已被架起来,下一秒就被打得皮开肉绽,扯着嗓子鬼哭狼嚎。

  “姑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啊!”

  大夫人恨声道:“打!给我狠狠地打!贺家的脸都叫你丢尽了!”

  贺栾被牢牢摁在长凳上,动弹不得,只能像条泥鳅,不住地扭动,一声一声地凄嚎。

  沈家老二沈长风一向最皮,小时候没少吃板子,他可是知道,这一板子一板子挨在身上,只怕七八天都下不来床了。这会儿不禁感同身受地龇起牙来。

  沈相面沉如水,冷声道:“沈韵宁,即日起逐出相府。养你三年,沈家对你也算仁至义尽,此后与你再无瓜葛,这个名字往后也不要再用了!”

  说罢,撂下了一句“好自为之”,拂袖而去。

  明镜堂上只能听见贺栾撕心裂肺的阵阵哀嚎,叫得凄人。

  *

  天蒙蒙亮,舒乐站在相府门前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她掂了掂包袱,听见里头银钱相撞的声音,心情舒爽。

  上一世她名誉尽毁,几乎是被扔出的门,这一世沈相好歹还给她打发了一个月的生活费。

  接下来,回家。

  舒乐循着记忆摸索到家门前,刚要敲门,却忽然又不太敢了。

  上一世,这个便宜爹曾经找到过舒乐,但是舒乐那时候是相府的千金,压根就没认,反倒将人赶走了。

  现在想来,舒乐也觉得那一世的自己忒不是东西,然而自己都这么狗了,她被相府扫地出门无处可去的时候,生父还是义无反顾地接受了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容身之处。

  这些日子没见,舒乐甚至想不好要怎么面对父亲。一想起来自己当初怎么对父亲,而父亲又怎么对她,舒乐心里就酸酸的。

  正在踌躇间,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迎面走出来的男人显然没有料到陌生人的拜访,等到他看清眼前这张脸的时候,瞬间在原地怔住。他缓缓张大了嘴,眼珠不住地颤动,整个人却宛如被石化了一般,半天也没能说出来一个字。

  *

  年近四十的舒长贵已经两鬓染霜,默默地在厨房忙碌着,原本十分熟稔的活儿,今天做起来却频频出错。

  他忍不住自言自语地咕哝了两声。

  舒乐看在眼里,百感交集,眼前一片模糊。

  大概因为现世中她孤苦伶仃,一无所有,所以才会被骤然拥有的财富与权势冲昏了头,梦里的那一世她根本没把这个便宜父亲放在眼里,反而埋怨他拖累自己。

  重新回到起点,她才发现,这世上最难得的,其实是这个朴实笨拙,却真心实意疼爱她的人 。

  舒乐抹抹眼角的泪,去给舒长贵帮忙。

  舒长贵却护过手里的抹布念叨地说:“不用你来,把手给使粗了。”

  话音刚落,舒长贵手里的动作就是一顿。

  “爹——”就像小时候过年节放炮竹的时候,舒乐躲在他身后那样,她从背后抱住了他。

  舒长贵又惊又喜,手也不知该放在哪,听见背后闷闷的呜咽声,最终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颤声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

  舒母难产,生原主的时候就去了。舒乐走丢的这些年,舒长贵一直是一个人过。

  家里穷,也没什么好吃的,院子里不到半亩的地,挤挤攘攘地种了两茬菜蔬,舒长贵开春买来的鸡仔,现在已经能收上些蛋,一天能收四五个,多的就拿来卖钱。

  今天失散多年的女儿回来了,舒长贵把一直以来舍不得杀的生蛋母鸡也宰了一只,就为了给舒乐准备顿丰盛点的饭菜。

  舒乐知道家里的条件,不愿让舒长贵杀鸡,舒长贵却十分执拗,“你刚回来,不能委屈了你。”

  舒乐又在原地感动地心口发热,看着一贫如洗的家,她暗自发誓要改变现状。

  “爹,您歇着吧,我来。”这一回,舒长贵又要执拗,舒乐便笑了笑,柔声道:“这么些年,您还没吃过我做的饭吧?今天您就好好歇着,我来做给您吃。”

  看见女儿泛红的眼眶,舒长贵心里一软,道:“这杀鸡太脏了,爹给你弄干净了你再做。”说完却像说错了话,定定地看向舒乐。

  自舒乐回来开始,舒长贵就像做梦一样,一直也没敢在舒乐跟前自称一声“爹”,就连舒乐刚才叫他的那声爹,他都有些恍恍惚惚地,不敢确定,谁知这回就脱口而出了。

  舒乐鼻头一酸,看着舒长贵莞尔一笑,“好,听爹的。”

  父女俩就都笑起来了。

  舒长贵将鸡处理干净,舒乐就麻利地接过去放到案上,三下五除二给剁成块了。那熟练程度简直让舒长贵都感慨。

  看着女儿忙碌的背影,舒长贵总也闲不下来,一会儿剥个蒜,一会儿搬个柴,舒乐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舒乐将鸡肉上的血水冲洗干净,起锅烧油,油热了就往里倒上冰糖,一边拿大铁勺搅化,不一会儿就泛起了焦糖色的油花,空气里都弥漫着一点甜丝丝的油烟味。

  舒乐眼疾手快地将鸡肉倒进锅里翻炒,激起一片带着肉香的油烟,鸡肉很快蒙上一层油亮的金黄色,再放入生姜、大蒜、八角、香叶、花椒和干辣椒炝锅翻炒,一股又香又辣的味道混合着肉味瞬间扑面而来。一早上都没来得及吃饭的舒乐,此时肚子咕噜噜直叫,她一边情不自禁地猛咽口水。

  舒乐继续有条不紊地往里加入酒、酱油和盐,此时肉色更加诱人了,她又加两瓢水,盖上盖儿,放在灶上焖。

  就在这个当口,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舒长贵赶紧扯过舒乐的袖子将她往灶台后边拉,压低了声叫她蹲下别动。

  舒长贵这些年为了找舒乐,从城郊乡下搬进城里,欠了不少的钱。因为人穷,只有放高利贷的崔胜肯借钱给他,现在利滚利已经不知道翻了多少番。

  上一世,舒乐当惯了千金,心高气傲又没眼力见,讨债的人来势汹汹,她就比人更凶,最终那人打断了舒长贵的腿,还将她抢回去交给了大腹便便的债主,她就被迫成了那个债主的外室。

  这一次,她可不会重蹈覆辙。

第2章 大盘鸡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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