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五二97

  十几年来,容家二房门庭冷落,难得还有容嵘的故交愿意登门,容夫人表面不显,心中还是动容,便主动与风眠攀谈了几句。然而,谈着谈着,容夫人便觉着有些不对,看向风眠的目光中再度带了些审视。

  眼前的青年看似是顾念旧情,上门问候,但话里话外分明有些弦外之音,甚至隐隐约约地好似在打听陈年旧事?

  风眠又是何等敏锐之人,几乎是容夫人神色刚冷淡下去之际他就察觉了。因此,在容夫人审视的目光里,他讪讪一笑,“夫人何故如此瞧着小侄?”

  容夫人未语,端起手边微冷的香茶,送至唇边却不急着喝,眉眼轻抬,倒是端茶送客之意毕显。

  “……”

  当容家大门在自己的眼前阖上,风眠不由挠了挠自己的头,一脸费解。

  “我这又不曾说错话,怎的说恼就恼?真是个怪人。”

  一边暗自嘀咕,一边抬腿准备离开,可是甫一转身,冷不丁对上一张赛潘安胜宋玉的俊脸,吓得风眠连退数步,才手按药囊勉强站稳了身形。他看向面前身形如玉的陌生青年,没好气地道:“你是何人,怎的一句话不说站在人身后,吓坏了小爷你担当得起吗你。”

  容御负手而立,眼眸轻眯,不答反问:“你又是谁,为何要询问十五年前容嵘旧事?”

  他起初带着容嬿宁回了沁阳居,后来左右思量,还是决定要与容夫人好生谈上一番,折回正院时迎面碰上老管家,得知有一青年登门拜访容夫人。一开始容御只当容夫人又打起了小妹婚事的主意,便止了下人的通传,避于外间暗听屋内动静。连容夫人都察觉出风眠来意不纯,更何况是才思敏捷的容御。

  他几乎一下子就有了猜测。

  风眠梗着脖子,“你居然偷听了我和容夫人的谈话……等等……”他看一眼青年身上熟悉的衣裳,“你是容家的大少爷,叫……对,容御?!”

  容御没有否认,只看着他再次问道:“好端端,你为何要打听容某的先父?”

  十五年的旧案如今虽有眉目,但到底缺少真凭实据,今日他跑来容家,不过是先行探探虚实,想要弄明白当年容嵘既然死得不明不白,容夫人又为何吞声不言,半点儿都没有要伸冤的意思?而从适才的谈话试探中,风眠仍未解惑,但他却直觉容夫人的身上定有些蹊跷,毕竟其提及容家大房的容峥时,眼中有显而易见的恨意。谜团太多,风眠想不明白,原想着赶紧寻了沈临渊,将这恼人的活计转手出去,可迎面撞上容御,他眼珠子一转溜,冒出个想法来。

  风眠先是顾左右而言他,只道自己是念及和小师叔旧日的情分才寻至府上,言语间并非有意打听什么,不过是情至切处顺嘴一问,实无冒犯之意。然而,不知是他遮掩的样子太虚假,还是容御心里一样对容嵘之死有疑问,几乎在他话音刚落之际,容御就蹙眉道:“风公子不必再隐瞒了。”

  “好吧。”风眠摊手,“你是小师叔的儿子,该有知情权。不过真正调查此事的人可不是在下,究竟能否和盘托出,在下也没权利决定。”说着,还抱住胳膊故作惊怕模样,“那家伙冷心冷情,要知道我说漏了嘴,小爷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

  “既如此,你就带我去见他。”

  “行吧,不过今儿不成,这样,明日未时二刻饮月楼见。”

  “好。”

  转日未时初,容御以会书友为名出门,恰好在未时二刻赶到饮月楼,循着风眠留下的指示找到雅间,敲门而入,屋内风眠和另一个锦衣语带的青年早已等在了那儿。

  因着已与风眠有过一面之交,容御这会儿便直接略过他,看向那周身气质卓然,身形似岭雪松月的男子。但见其面如冠玉,棱角分明,修眉凤目浑凝傲然之气,淡淡一瞥来,足令人心尖颤然。容御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男子腰间悬系的玉坠上,他目力不错,恰看见上面篆体镌刻着小小一个“沈”字。容御心神一凛,对男子的身份隐隐有所猜测。

  风眠自认和容御不是头遭相见,又有自家小师叔的交谊在,这会儿便充当起中间人来,替二人引见。在道出沈临渊的身份时,风眠有意观察了容御的反应,见其依旧淡定沉着,心中不由对其多了几分赞赏与钦佩。好家伙,这还是他第一回见着有人在“活阎罗”面前如此淡然的,实在是佩服佩服。

  “容御,我小师叔的嫡长子。呶,这位就是大名鼎鼎,可止小儿夜啼的‘活阎罗’溍小王爷。”

  容御依礼见过,因着沈临渊神色冷淡,他索性收起文人见面打交道那股迂回劲儿,直言不讳地问出心中所惑。

  对于自己早亡的父亲,容御其实印象不深,但影影绰绰的还是记得他在家为数不多的日子里,抱着自己耳提面命的谆谆教诲,甚至还记得父亲最后一次离家时,拉着自己叮嘱说:“我们御儿已经是小男子汉了,来日爹爹不在家中,御儿要好好孝敬娘亲,照顾好妹妹。”一边叮嘱一边又拉着他的手抚上容夫人初初显怀的小腹,“这个孩子出生时,我一定会尽力赶回来,但若是来不及,御儿要替爹爹照拂好知道吗。”

  那时候小容御并未料及,父亲的这些叮嘱会成为父子俩最后的交流,也成了父亲最后留给亲人的遗言。

  容御回忆起大伯携着父亲的骨灰还乡时的场景,那人哭得几乎快要厥过去,却始终无法说清楚他的父亲缘何罹难,只道宫闱斗争险恶,他的父亲是被牵连而亡。那时容御年岁小,看着母亲哭得肝肠寸断,大闹一时,到底认命地接受现实。这么些年来,容御也会想起自己的父亲,却从未想过他的死可能别有隐情。

  沈临渊静静地看着容御,良久,薄唇轻启,“容峥所言不算全假,容先生当年确实亡于宫闱斗争。”

  “那小王爷如今旧案重提是为了什么?”

  “容御,你可知令尊亡故时,身上背负的罪名是什么?”

  “罪名?”容御陡然睁大了眼睛,“我父亲一生仁心,救死扶伤,怎会怎会……”就连容峥当年还乡,说的都是容嵘无辜枉死。

  沈临渊摇摇头,“十五年前,本王虽也是少不更事,但所见所闻却并非如此。”容嵘因嘉懿长公主与驸马萧云升的举荐而入了文宣帝的眼,被破格收录进太医院。而彼时溍王妃谢氏,也就是沈临渊的母亲体弱多病,容嵘几次进溍王府看诊,沈临渊与他亦有数面之缘。当年毒丸案发,溍王妃谢氏误食毒丸而亡,沈临渊孝中冷眼看着自己的父王和皇叔雷厉风行地料理涉案人员,可那份雷厉风行最终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到最后折进去的除了被废黜的太子沈修鄞外,也不过太医院院正容嵘一人而已。

  沈临渊后来接管暗夜司,暗查旧案,寻及当时的宫中的一些老人,他们提起容嵘有惋惜,但对于压在容嵘身上的罪名却没有多少怀疑。当年文宣帝认定是废太子沈修鄞心怀不轨,串通院正容嵘研制毒丸,意欲谋害亲父,篡权夺位,容嵘帮凶之名既定,之所以没有昭告天下,不过是文宣帝顾念谢皇后,对废太子沈修鄞尚存一丝心软,这才将“毒丸案”压下,圈入禁宫密辛,不许外人提及。

  容御第一回闻说毒丸案,待听闻自己的父亲曾协助废太子研制毒丸谋害圣君时,心胆遽然,但很快他就镇定下来,语气坚定地道:“我父亲绝对不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哪怕不曾亲历当年事,容御也不会怀疑自己的父亲。

  “容先生的确不是逆臣。”

  “小王爷已经查明真相了?”

  “没有。”沈临渊目光幽深,“这件事既是宫廷密辛,自不能摆在明面探查。容御,本王之所以会让风眠去府上,你可知是为何?”

  “您难道是怀疑……”

第52章 五二97

-/-

上一章 下一章

更多好书

临渊羡渔最新免费+番外章节

正文卷

临渊羡渔最新免费+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