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午饭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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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五认真地搅拌着面前的水泥,这种用灰色的特殊泥土和砂石加水搅拌而成的材料在经过一天的凝固后就会变得十分坚固,用它来当垒墙的砖石粘合剂,搭出来的房子又大又结实。
王五从没见过这种材料,只当它是皇宫里的贵人或是世家才能用的珍贵之物,每天都按照工头的要求认真的过滤沙子石子,认真地搅拌着水泥。
“快好了吗?”
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矮瘦的男子挑着担子走了过来。
“快好了,稍等一下。”
王五又搅拌了几下,然后弯下腰用手指按了按那砂浆,确认了硬度:“好了。”
“水泥好了!”他高呼一声,旁边几个蹲着休息的担夫走过来,用铲子将水泥铲到篮子里,用担子两边一挑,嘿地一声站起来,朝着垒房的地方走去。
挑水泥的人一波波来,王五之前搅拌好的水泥很快就干净了,他抹了一把被晒得油亮油亮的脸上的汗水,转身又抱过来一大袋水泥,准备再搅拌一点。
就在这时,远处来了几辆上面放着大木桶的独轮车,远远看到那几辆独轮车的监工手指放到手中吹了个口哨:“休息一下,开饭了!”
“开饭了!”
王五听到开饭后,立马放下手中的铲子,小跑着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独轮车跑去。
他咽了咽口水,自从来这干活后,每人每天都能领到一斗米或十个铜板,干活时还管早中两顿干饭。他一开始以为,能吃到那种带着砂砾泥土的菽饭填填肚子就不错了,却没想到这两顿干饭却是菽、黍掺杂着蒸出来的,喷香扑鼻。
王五的位置离得比较近,他跑过去时,前面还只有四五人在排队。只见那名负责打饭的妇女将木桶的盖子掀开,一股喷香的粮食味道就弥漫了出来,闻得王五肚子咕咕直叫。
“马大姐,今儿是啥饭啊?”
马大姐是个寡妇,她和其他五名妇女同样被招了过来,负责每天帮他们做饭打饭,一开始还有小溜子调戏这几个女的,被这群大脾气的妇女们围起来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说,后来连人都被从队里赶走了。
这大旱的年头,被赶走之后,哪还能找到每天两顿干饭,还能带一斗粮食的好活?那几个被赶走的家伙在外面哭天抢地地想要回来,闹了好几天,被官府的人抓住打了一顿,再也不敢来了。自此,他们这些人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也再不敢流露出来,每天顶多吃饭的时候小声嘟囔几句“母老虎”罢了。
“还是菽、黍饭,菜是盐腌芥菜,呵呵。你们今天运气不错,每人可以喝一瓢酒水。”
“酒?快给我来一瓢,我好久都没喝过酒了!”
这酒自然不是白酒,不然这些没怎么喝过酒的家伙怕不是要一醉不醒了。但就是最劣等的浊酒,对于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而言,也是极好的饮品了。
王五也十分期待的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等排到他时,他便看到那妇女拿起一旁的一个大叶子,用破开的大葫芦舀了一大份饭扣在叶子上,又撒上一团腌芥菜,递给王五。
王五拖着自己的饭,充满期待地看着那马寡妇,看着她拿出一个用竹节做出来的杯子灌满浊酒交给他。
就在王五喜滋滋地捧着酒饭等着到一边好好享受时,那马寡妇却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王五,家里有三个孩子?”
“……是。”王五瑟缩了一下,心想,难道自己犯了什么事?
自己家中的状况才刚有好转,他可绝对承受不住被从工队中赶出来的后果,他神色紧张地盯着马寡妇伸手朝着木桶缝隙中够了一下,然后取出一个被油纸麻绳仔细缠绕起来的小包裹。
马寡妇小心翼翼地解下绳子,一点点拆开,露出里面几块黄乎乎的东西。
她掰下来三块两个指节那么大的递到王五手里:“这是糖,陛下给的,每家有孩子的都能分三块。”
“糖?”
“是甜的,就像……就像草根嚼久了的味道,这可是好东西,小孩儿都喜欢吃,小心点藏起来,别让人偷了。”
王五从没吃过糖,也不知道糖是什么东西,但那种草根他是知道的,自己的孩子也喜欢没事去田里拔那种特殊的植物攒起来,攒多了,晾干后还能卖出去。他们偶尔在晚上也会自己吃一点,一家人感受着那难得的甜蜜在一起聊天。
“好好好。”他一连应了三声,珍惜无比地把那三块黄乎乎的糖塞到腰带内侧。
不等后面的人催促,王五连忙拿着自己的吃食,躲到一旁的树下,也不在乎干净不干净,直接盘腿坐下,用两根树枝当筷子,将盐腌芥菜和杂饭搅拌了一下,往嘴里塞了一大口。
唔,好吃!
这咸菜舍得放盐,真有滋味!
现如今盐可是硬通货,家里没钱的可不舍得买盐,买的都是那种带点咸味的“苦布”,有点咸味,但更多的是苦涩味,但每次做饭的时候放点苦布泡出来的水,也算是美味了。
但这工队里的咸菜却是用粗盐腌的,虽然也有苦味,但更多的是咸味,就着喷香的杂饭一起送下去,别提有多好吃了。
王五干了一上午的活,早起吃的那顿早就消化空了,他一连吃了好几口才停下,然后小心地拿起放到一边,盛地满满的酒业放到嘴边,学着话本上的做法,喝了一大口。
“嘶——”
王五顿时感觉自己嘴巴和喉咙都烧着了,一股辛辣的感觉直接冲到他的大脑,让他忍不住龇牙咧嘴地叫了一声。
“嘿,小子,没喝过酒吧。”
“哈,第一次喝。”
“没事,多喝喝就好了,我给你说,这酒不能多喝,喝多了,人就酥了,但也不能不喝,这可是粮食精,一杯下肚,包治百病!”
“哈哈哈!”
王五听着旁边人开的玩笑,也憨憨地笑了一下,又喝了一口酒。这次有了心理准备,就没有到之前那种辣的让人想哭的程度,反而感觉五脏六腑都热热的,还有一股粮食的醇香。
他一口酒,一口饭地吃干净了自己面前的食物,然后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双臂交叠撑在脑后躺了下去。
他迷迷糊糊地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媳妇和孩子,心想他们都没有吃过糖,这三块糖都不小,回家后还可以再敲一下,给他们都分着尝尝,他们也算是吃过糖的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