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暮67

  萧雨歇终于得偿所愿的宿在了夜阑轩, 他只忍了一夜,隔夜,便对文君反反复复纠缠不休,被他折腾到脱力,方得相拥入眠。下人们也开始备热水,守在弄梅小筑廊下, 以方便主子随时叫水。

  春天的脚步还未真的到来, 但这些日子的弄梅小筑, 却是春意袭人, 撩人心房。

  文府,灵昀堂。

  文濯坐在烛火下,神色中阴沉, 他看完手中的信,向叶蓁发问道:“萧雨歇何时搬进了夜阑轩?”

  叶蓁颔首:“昨天早上。”

  “知道了, 你下去吧。”

  叶蓁行礼离去。文濯望着前方, 渐渐将手中的信攥成了一团, 本以为, 他不在乎,可当她真的成了别人的,为何他会不甘呢?

  文濯将手中捏的皱巴巴的信, 扔进了地龙里,而后去了文君过去居住的幽兰居。

  他推开门,往文君卧房而去,取出火折子, 点燃蜡烛,从枕边的角落里,取出一个枣红色的小木匣子。

  文濯捧着匣子,在榻边坐下,将它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叠画像,细细的翻看。

  这些画像,有的新,有的旧,记录着他八年来的样貌变化,每一张都是文君亲手所画,放在最上面的那一张,应该是她画的最后一幅,只有这一张上,有一行字“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字迹娟秀无力,当初要送她进宫,那个时候,她应该对他很失望吧。文君嫁人后,他才无意间看到这些画像,才明白她的心意。这些年,他惦记的事情太重要,当他留神自己的感情时,文君已经成了广陵侯夫人。

  文濯捏着画像,剑眉紧锁,他不信,她对他八年的感情,会走到这么快,等他将那个位置握到手里,或许还有机会……

  文濯将画像放回匣子里,将匣子带离了幽兰居。

  出门后,对叶蓁吩咐道:“去吩咐沈穆清以及宫里其他皇帝近身的人,在皇帝面前多提及萧雨歇除掉杜衡的功劳,也多提提杜衡是如何功高震主的。十日后再去侯府下帖子,请小姐和姑爷回来小住。”

  叶蓁领命而去。

  这日早朝后,皇帝将萧雨歇单独留下,叫去书房,命太监递给他一卷卷宗:“广陵侯你看看,这是杜衡的卷宗。”

  萧雨歇看着看着,眉头不由得深锁,为何杜衡到死都不承认,害皇帝坠马的毕疏慎一案是他所为?都走到了这一步,他委实没有不承认的必要!

  他与皇帝,都是在毕疏慎一案上才觉察到杜衡造反的心思,如此案非他所为,便是有人祸水东引,让皇帝以为杜衡有心造反。

  忽地,萧雨歇想起文君助他解了张氏之围,又想起她提醒她韩信一事。若非早有准备,她如何那么凑巧的觉察到杜衡有意陷害他?让所有人以为杜衡有造反的心,然后在顺势借他的手,帮皇帝除掉杜衡。

  萧雨歇眉心一跳,不可能,她怎么会有这么缜密的心思?

  可是,如今看来,毕疏慎一事竟不是杜衡所为,他无反心?那么,是有人更早了就布了这个局,让他和皇帝以为杜衡想要造反!他萧雨歇和皇帝,也是这局中的棋子!

  想到此,萧雨歇不寒而栗,难道真的是文君?他不敢细想,可是,这一连串事情环环相扣,分明就是一人所为,如何教他不怀疑,且文君的义父是楚王,他不愿承认,可现实容不得他忽视。

  她想要的,难道是想助楚王拿下皇位?

  萧雨歇心头猛然一震,倘若真是如此,他身为光禄勋,保护皇位最要紧的人,迟早有一天,他一定会是文君和楚王最大的绊脚石!

  忽然想起张氏事情之前,文君对他转变了冷淡的态度,他自以为文君对他有了感觉,萧雨歇心头苦笑,当时,她怕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

  这时,皇帝发问:“杜衡至死不认毕疏慎一案是他指示,孤记得,当初这案子是广陵侯亲自审理,可是广陵侯体恤朕有意除去杜衡,故意做了这个局?”

  皇帝蛇一般的眼睛盯着萧雨歇,萧雨歇心内一沉,知道皇帝疑心已起。当时皇帝差点殒命,换做谁,都会如鲠在喉!

  萧雨歇跪地行礼,平静道:“不是微臣!请陛下容微臣细查。”

  皇帝意味深长的看了萧雨歇一眼,道:“沈穆清会查,不劳烦广陵侯了!这些日子,广陵侯劳累,可休沐半月,再来上朝!”

  萧雨歇谢恩退下!

  走在出宫的路上,萧雨歇脑中思绪翻飞,皇帝是什么样的人,他自始至终都一清二楚,没什么用人、治国的才干,如今他疑心已起,迟早有一天,恐怕他也会步上杜衡的后尘,到那时,文君怎么办?

  文君,想起她,他的心又是一痛,如果,这些局,都是她做的,如今她对他的感情,有几分是真的?她心里有他,他看得出来,这点做不了假,可是,她真的能为了他,不再受楚王左右吗?孺慕之情,如何能够轻易割舍?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府中的,文君备好了午膳等他。见他回来,文君心内一暖,将他迎进内室,取来常服,服侍他更衣。

  谁知刚解开他的腰封,他便一把将文君手攥在了手里,他将她拉至榻边坐下,握着她的手放在膝盖上。

  郑重道:“昭昭,今日,为夫还想再问你一次,你可愿将过去的一切都割舍,跟着我再活一回?”

  文君微怔,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温言道:“如今皇帝不堪辅佐,我想辞官,我们一起离开昭阳,去哪里都好,你愿意吗?”

  他是聪明人,懂得要在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控的地步前离开,否则,如果皇帝起了杀心,他如何留下文君独自一人?说不好,她还会被他连累!

  文君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杜衡已死,至于付良史等人,她也无心再去理会,她现在只想和萧雨歇在一起,至于义父……义父对她有救命养育之恩,她必须帮义父做完最后一步,才能无牵无挂的跟他离开。

  她抱紧他紧窄的腰,轻声道:“好!只是,不能是现在。萧郎,我还有一件事要做,做完这件事,去哪里我都依你!”

  萧雨歇心下一沉,手掌渐渐握成拳,指尖握得发白。楚王想要的一定是权力,他筹谋已久,看当初文君认识那么多官员,便知楚王的爪牙如今已经渗透到朝廷的各个角落。

  他低头看看文君,她不过是楚王明面联络各线脉的棋子罢了!他不清楚皇帝对他疑心多重,更不清楚楚王在朝中的势力,真想不到,八年前,八年后,他最大的劲敌,始终都是楚王!皇帝对他起了疑心,楚王夺.权他又是绊脚石,恐怕还没等到文君帮楚王夺.权,他就已经是阶下囚了。

  萧雨歇眉头深锁,前面等他的左右都是死路,如今,唯有放手一搏!

  从楚王手里换人,他的作用一定比文君大!至于过去的那些阴谋诡计,是不是她做的,已经不甚要紧了!只要她愿意跟着他,心里有他!

  萧雨歇蹭蹭她的脸颊,温言道:“好!”

  “对了,义父派人下了帖子,让我们回去小住几日。”

  萧雨歇心内冷笑,楚王?他不去找他,他倒先找上来了!

  萧雨歇没将半点情绪露在面上,点点头:“好!正好皇帝让我休沐半月,我们吃过午饭,下午歇歇,晚上去文府吃吧。”

  “嗯!那我派人去给义父送信。”

  萧雨歇更了衣,和文君一起吃了午饭,收拾了一些常用的东西,傍晚时分一同往文府而去。

  文濯一早得了消息,依旧在门口迎接,当萧雨歇和文君携手从马车上下来时,文濯忽然觉得有些刺眼。

  三人相互见礼,一同说笑着进了文府,席间,依旧一派和谐的模样,萧雨歇和文濯,都有些薄醉。

  一直等到深夜,萧雨歇等文君入睡后,出了幽兰居的门。

  素娥守在门外,萧雨歇对素娥道:“我有事与岳父商讨,带路!”

  素娥微怔,只得领命,来到灵昀堂,命叶蓁通报。听闻萧雨歇求见,文濯神色如常,命叶蓁将人带了进来。

  文濯招呼萧雨歇坐下,笑问道:“贤婿深夜前来,可是有事?”

  萧雨歇笑笑,直言道:“不必再打哑谜!楚王!”

  文濯面色冷下来,手指轻扣的桌面:“贤婿这是何意?”

  萧雨歇冷言:“楚王接下来的计划中,还有文君几分位置?”

  文濯冷嗤一声:“原来广陵侯是来要人的。”

  萧雨歇笑笑,直视楚王的眼睛,沉声道:“不!是来换人!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是,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义父将大量出场,绝对碾压一票蝼蚁。

天色将暮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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