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抵达码头5

  兴隆帝显然是得了趣,斜目朝着元川看去,元川领会,随手斩断麻绳,任紫衫宫女的尸身飘零于长河。

  靳遥一双手攥得发白,却未显露半分,只跟着兴隆帝的脚步转身而去。

  这是她第一次染上无辜人的血,以后或许会更多,但那又如何,一己之身尚且难以顾及,更何况是那些无关的人。

  晚间陪着兴隆帝用过晚膳靳遥便再也坚持不住昏倒在兴隆帝眼前,兴隆帝如今对她上心,一应的太医诊治伺候却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无法,兴隆帝招来了无询问病症,了无神色未变,从怀中摸出两粒药丸喂过,靳遥的病情总算是安稳下来。

  “阿遥这是何故?”兴隆帝眼看着塌上一脸苍白的美人儿,眉眼间浸满怜惜。

  了无端端行了一礼,“回禀陛下,小姐身子自幼便不好。是以这些年都是在古鸣寺养着的,如今劳顿几日怕是旧疾复发。”

  “那这药?”兴隆帝追问。

  “陛下放心,奴婢照顾小姐多年,现如今这些药奴婢都是会配的。”

  “既如此,你悉心看顾着,需什么药材尽管找太医拿。”

  “是,谢陛下。”

  靳遥睡了不过一个时辰便醒了,骨子里那细密的疼痛让她难以安眠,这一年来几乎没睡过几个好觉。

  见人醒来,了无首要的便是替她端了汤药喂了。

  “你这两天心绪起伏较大,身体有些撑不住。”还不等靳遥问,了无就将她的病由说了个清楚。

  “原以为做好了准备的。”靳遥深吸一口气,顿了顿,“眼见人死在眼前,心里还是揪着疼。”

  “自幼血看得那样多,怎的还这般不经事?”了无不以为意。

  “不一样的。这是无辜人的血啊……”靳遥眼眶微红,里头翻江倒海的都是恨意挣扎。

  了无抱胸倚在床侧,知道她是真的在意了,“没事,做多了就习惯了。”

  靳遥闭了闭眼,不敢再与了无深究。再者,此刻她还有另一桩事要开始着手了。

  “了无,你今日说御舟已过东渝山?”

  “是。”

  “那后日便会到长洲码头,往后便不是水路了。”靳遥自言自语着,心里已将一切捋过一遍。

  长洲码头算是中原顶顶重要之处,其位于长河中游,向北而行,船只都是停靠于长洲码头,只因此处离北江最近。在长洲码头落脚,两三天陆路便能到北江码头,如此不论是东去楚都或是北上豫州都能便利许多。

  这到了长洲码头,靳遥必然是要有一番谋划的。

  天色已是不早,靳遥思索片刻安然睡去,好在了无事先在汤药中加了几味安神药,要不然她还难得入眠。

  兴隆帝自从靳遥处离开便带着元川去了黄昏时分靳遥“钓鱼”的甲板。他凝眸看向水面,目光深深,即便河面已不是紫衫宫女葬身的那一片。

  近年身侧多得是劝他贤明的人,却从不曾出现这样一个愿与他同流合污的。不知怎的,经此一事,他倒真像是对这女子上了心。

  “元川,你说你每日助纣为虐,今日这出你看如何?”

  “陛下心中已有计较吧?”元川弯了唇角,眼里有些光亮。

  元川是阉人,却不是自幼便去了势的,是以如今看来依旧是身姿挺拔。不过近年身子弱了,人看着更单薄些,但那绝色的面容依旧惑人。

  民间多有传言,均以为元川是兴隆帝养的男宠。实则元川年长兴隆帝十余岁,兴隆帝待他如师如友。

  “想来你与朕一般都是高兴的吧,又多了一志同道合之人。”兴隆帝摸索着元川斩断麻绳时留在栏杆上的痕迹。

  “陛下开心便是了。”元川垂首,目光落于身前那一滩深色的印痕处。

  “开心?朕开心了,那你呢?”

  “奴才已不知何为愉悦。”

  “到底是他伤你伤得狠了,不急,等把这江山祸尽,你再去底下寻他复仇吧。”

  “好。”

  兴隆帝这话不光是说给元川,更是说给自己的。

  犹记得那年他初见元川,元川被一条铁链束着脚踝,端坐于桃树下抬手抚琴,月白的衣袍随风翻飞,一头乌发随之缱绻。漫天花瓣席卷,而后又纷纷打着旋儿坠落,落于发顶、落于前襟、再滑过嫣红的唇瓣落于指尖。

  他看得醉了,躲在假山之后窥伺了半日。直到元川被那人带走,那时的他还不知道元川那般美却为何那样哀伤。

  后来他懂了,也想着救他,却又让他变得更加不堪,但那又如何呢,他们都痛恨那人,所以即便到了现在,他与元川依旧能够相互依偎。

  “陛下,莫想了,往事已矣。”

  他们太过熟悉,所以一见兴隆帝的眼神,元川便知道他又是忆起了那些过往。

  “没事。忆苦思甜,何乐不为?”兴隆帝说罢转身,顺着夜色入了舱房。

  元川没跟着,他知道兴隆帝是要去寻那女子。其实,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眼前这个少年帝王能过的好一点,至少要能真正的开怀。

  了无立在舱房门口值夜,他没料到兴隆帝会去而复返,可人已至眼前,他只得跪地恭迎。

  待他抬首,只见兴隆帝翻飞的衣袂隐于闭合的门下。

  屋内很暗,没有一丝光亮。

  兴隆帝循着床榻缓步靠近,榻上的美人乌发凌乱地掩映着绝色的面目,香汗淋漓,嘴上嘟囔着什么。

  他再走近些,终于是听清了。

  “拿命来……”

  靳遥喝出一声,手上已摸去枕下,陡然间却只触及一片丝滑柔软。她似乎被惊醒,直直坐起身来,手还放在枕下,眼里流露出缅怀。

  “阿遥是要找谁索命啊?”兴隆帝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靳遥身上一抖,望向声响来处。

  “不知……”靳遥撩开遮目的秀发别于而后,“像是梦着了一伙盗匪。”

  “盗匪?”兴隆帝坐在床榻之侧,揽过靳遥,继续道:“这才刚过东渝山,往年这处是一直盘踞着一伙盗匪的。”

  靳遥闻言,身子又是一抖,兴隆帝以为她是害怕了,又将人往自己怀里搂了搂,而后继续叙述着,“你猜这伙人何以盘踞在此多年?”

  “为何?”靳遥哑声道。

  “这伙人是是同江家一伙的。江家你知道吧?豫北江家,是百年武将世家,历代战功赫赫。”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与匪徒勾结呢?”

  兴隆帝轻抚着靳遥的背,语调冷冽,“不知道。不过,朕想要他伙同谁,他便该伙同谁;朕要他做什么事,他就该做什么事。”

  “陛下处置了江家开心吗?”靳遥不知自己是怎么克制着才能如此心平气和的同兴隆帝交谈着。

  “有些开心的。江家一倒,北边疆域门户大开,只要北狄有心,直入中原灭了楚国也是轻而易举的。”

  “原来,陛下都知道啊……”靳遥心中悲怆,语调颤抖。

  兴隆帝嘴角挂着笑,“若大楚灭国,朕会很开心的。”

  靳遥抬眸,不知所措地看向眼前之人。她万万不敢想,这人竟是想要让楚国泯灭,原以为他只是怕江家功高震主。靳遥心上闪过一丝惧意,这人,还真是可怖。

  “别怕啊,阿遥。杀人很好玩的,你今天不是已经玩过了吗?灭国而已,死更过的人,伏尸百万、血流千里,朕想想都兴奋呢。”兴隆帝捏着靳遥的下巴,一脸兴味地盯着她,“阿遥,你陪着朕赏这风光好不好?很美的。”

  靳遥如芒在背,深深吐出两口浊气,眼眶憋得殷红,“好,我陪陛下看,山河破败、民不聊生。”

  靳遥压下恐惧与悲凉,她又怎么没看过呢,那些鲜血与挣扎,她一腔热血也想救天下啊。如今看着眼前人,只觉自己当真是天真到了极致。

  兴隆帝得了靳遥的回应,赤着眸子狠狠地吻上她的唇,撕咬着她的脖颈,她的衣衫在他的掌下寸寸破碎。

  夜色掩下一室疯狂。

  二人交谈了无尽数听入耳中,他捏着手上的念珠仰望苍穹,心上悲鸣。

  这是天下的劫难吧?又有谁来拯救呢?

  他冷冷一笑,撇开耳畔羞人的声响,闭眼诵经,守了一夜。

  一日之后,御舟在常州码头停泊。按照以往的习惯,他们就该在此下船,行上两日的陆路,再去北江码头继续乘舟东去入楚都。

  可到了此地靳遥却闹着要玩耍两日,偏拖着兴隆帝不让走。兴隆帝倒也愿意宠着她,任她闹腾。

  靳遥今日兴致极好,穿上便服拉着兴隆帝在码头上四处闲逛。

  此处是楚国要道,各地商人齐聚颇为热闹,靳遥看得眼花缭乱,兴隆帝纵着她四处瞧瞧。

  “楚珩,这码头你也命人拓宽了的吗?”靳遥望着还在劳作的苦役,侧头问道。

  兴隆帝顺着她的目光便明白了,“是,这长河重要的几处码头朕都让人拓宽了不少,就想着方便御舟停泊,朕也好四处赏玩。”

  靳遥有些惊讶又有些遗憾,“若是能一直乘舟到北江再入楚都就好了。”

  “阿遥不愿再路上周转两日?”

  “坐船多好玩,马车要小很多的。”靳遥有些委屈,眼汪汪地望着兴隆帝。

  一向沉默地元川突然插了话来,“这长河与北江相连也无不可。”

  “元川,你有什么法子吗?”靳遥放开兴隆帝的手,哒哒跑向元川,显然是好奇得很。

  “常州码头到北江码头不过两三日路程,若是沿此将两条河贯穿也不是不可能。”元川继续道。

  靳遥还欲再问,兴隆帝却是拉着她走了,元川一看也赶紧跟上。显然,路边上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一行人回到御舟之上,靳遥也不避讳直接就找兴隆帝讨了一份舆图。

  兴隆帝如今是愿意纵着靳遥的,她若要什么兴隆帝绝没有拒绝的道理。

  烛火之下,靳遥再次将大楚山河纳入眼中。

  她仔细观摩片刻,指尖落于北江码头,“楚珩,两地贯通必然耗时许久,自常州码头开渠,只开一半,北江这边就再拓宽数十倍,做一湖泊之状,水蓄得深深的,日后行御舟不是更加便利了?”

  兴隆帝、元川与了无都顺着靳遥所述之处看去,心思各异。

第3章 抵达码头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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