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1

　　李育谦提炼着重点看完了，看得想问问战队把自己的退役申请交上去了没有，小崽子情绪激动得就差明说出来了，别再被算成提前公布消息，那就违规了。

　　臭小子还说什么遗憾自己没早生几年，不然就能在队长的巅峰时期作为对手在赛场相见了。

　　这崽子怪野的，不想着好好带队打比赛，只想着把队长打倒？

　　不过星雨发的这一堆挺真诚的，把他昨天找不着人上来的火都给灭了些。

　　李育谦昨天回基地找星雨是去说首发的事，微信问了，对方不回复，跑一趟，没逮到人。

　　全员名单出来时李育谦问过，星雨说名字先后不代表什么，现在直接把他按到首发了，然后避而不见，要敢当面来句“我是队长我说了算”倒挺硬气，并没有，躲了。

　　李育谦回家之后就没再给星雨发消息，今天也没再去基地找他，抻着，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

　　吴泽住的小区物业巡视得很勤，宠物管理守则也详细，小区本就很少出现被遗弃的宠物，出现了都会很快按情况统一安置，不会如徒弟家所在的小区一般出现网红流浪猫蹲等投喂的情况。

　　比蹲等投喂的宠物更可爱的人类出现了！

　　这名人类正在小区中心花园的长椅上坐着，拎着一个网兜，里面装了两颗小西瓜。

　　吴泽开车经过中心花园时从来都不往里面看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就瞥见了坐在那的李育谦。

　　把车开到停车场后，吴泽又步行回到了花园。

　　长椅上的李育谦没有戏剧化的离开，还在那坐着，表情怎么说，有点闷闷不乐。

　　李育谦的想法很稳当，可星雨总是不出现，他还是会着急上火，下午的散步时间去水果店买了小西瓜降火，顺手给吴泽也买了一颗。

　　溜达一圈回到小区，心情还是很沉闷，李育谦坐在中心花园透透气，看看玩耍的小朋友，他原本是打算放空思绪的，却忍不住深思起了战队的事。

　　星雨的技术水平是有目共睹的，最开始他上场很少，只要心态建设好了，总能表现得出类拔萃，越是这样，李育谦越得小心安排他，生怕突然的一场失败带来恶评摧垮他的自信心。

　　那时候热心网友们很不理解为什么不多让星雨上场，即便年轻人自己承认，旁人也想不明白他的心态不好和一般意义上的不好到底差在哪。

　　观众花了钱来看比赛，本来也没必要搞懂那些，无需多么和选手感同身受，他们只享受为胜利欢呼的快乐或是理直气壮地恨铁不成钢就好，追逐胜利的事，炼铁成钢的事，选手们应该自己努力。

　　李育谦承担的是帮年轻人努力的工作，他自己也不确定，两年前交到他手里的、最老的成员只当过一个赛季替补的那支队伍，年轻的、还没被赛事毒打过的队伍，如果和其他队伍一样硬着头皮在联赛里打滚，会不会滚着滚着就散了，还是能抱成更加紧密的一团？

　　都是没有必要考虑的“如果”了。

　　他答应了一件事，细致地去做了，对得住合同，也勉强对得住小崽子们。

　　只是他从开始就打算好干完活就走，到头来总要对不住谁的挽留。

　　在李育谦安排星雨的方式招来争议声音最大的时候，螃蟹劝他：“要你们是师徒的话，有些事就好说多了。”

　　圈子里的师徒关系并不罕见。尤其望舟，完美地培养出了接班人才圆满退役，现在HKH的教练和队长早就成了师徒佳话，而李育谦却总要在朋友提到“你徒弟”的时候不停否认。

　　说到这，他怎么总是有问“你徒弟啊”、“你徒弟呢”、“你徒弟什么什么”的朋友出现刺激星雨啊！没有不是别乱问，他不会收徒弟的。

　　不只星雨，几个小崽子都是，有天赋又特别努力，李育谦不觉得自己能教他们什么，平时干的更像是饲养员的工作。

　　就有朋友问了：给新人当保姆的活计你怎么愿意干？

　　就为了他的直觉认定那会是一支特别好的队伍吧，他愿意从旁护航，直到他们能够冲向巅峰——再说他也收了老板钱的，老板是讲究老板，小崽子们也都乖。

　　他呢，只是个自私的人，拒绝建立像师徒这样更亲近的关系，怕自己到时候想走又舍不得了。

　　他这个人，太不怎么样了……

　　吴泽本打算喊李育谦一声的，免得肢体接触吓到他，等走近了看到那双圆圆的眼睛蒙上雾气出神地盯着前方的样子，忍不住把手掌覆在他肩上轻拍了拍。

　　李育谦是在发呆，没想到路过的人会突然接近，右手扶他右肩总之很不对劲地打招呼，难免腾地起身往旁边让开……啊，是吴泽。

　　吴泽打量了下李育谦立刻生动起来的表情：“吓到了？”

　　“有点，没注意有人来，不是，不是被你吓到的。”早知道是你当然不会被吓到了。

　　呦，出息了，明明之前经常像是被他吓到。吴泽忍着笑在李育谦本来坐的位置坐下：“在休息？”

　　“就、待一会。”李育谦重新坐在长椅上，“歇会，感觉你还没下班，想等等再上楼给你送西瓜。”

　　在回家前送出去，避免陷入拖鞋循环。

　　“有西瓜啊，这么好。”吴泽只当自己才看到瓜，“这品种还挺甜的，你喜欢？”

　　“一般吧，店里还没有本地瓜，时间有点早。这个瓜要太甜了就加点别的做糖水？”李育谦笑笑，“今天瓜言瓜语看多了就想吃瓜。”

　　吴泽没明白：“嗯？”

　　“吃瓜网友的评论看多了，也想跟着吃瓜。”李育谦把心里的纷纷扰扰挥散，“今天4G冲浪来着……有空吗，要不也给你做点？我打算放松一下，等开赛就不能吃凉的辣的了。”

　　看来吃真的很容易影响他的状态。吴泽笑着点头答应，站起身，和对方一起往回走，又注意了下李育谦眉宇间的神色，这会又不那么郁郁了。

　　吃瓜网友？是看了网上的什么评论影响了心情？

　　.

　　回到家，李育谦请吴泽在客厅坐，自己先去切水果，态度非常从容。

　　他除了打游戏那套设备之外什么都没添置，打扫又很勤，是非常整洁的独居单身男子，没有需要着急收拾的东西。

　　吴泽等李育谦把水果切好了放进锅里才起身走近厨房：“需要桃子？”

　　“现在我这里只有桃子，你要是喜欢，下次放点别的？”李育谦学以致用也讲起了“下次”句式，“冰……”

　　语音通话的提示声响起来，打断了他的话。

　　吴泽笑道：“你去接吧。”

　　李育谦抱歉地拿着手机走远了一点，接通后没说话，只看着屏幕上的小白狗头像。

　　星雨的声音传来：“队长我是星雨……”

　　“嗯。”李育谦哼出一个声音回应，从昨天就梗着的那口气总算顺了，“有事？”

　　星雨不太利索地说：“我这周不会改首发名单的。下、下周看情况。”

　　李育谦平静地说：“哦。”

　　星雨说：“就，就这事。”

　　“知道了。”李育谦停顿了下，“我只是提个意见，我觉得你——”

　　星雨打断他的话：“我觉得刚开赛你上首发更合适。”

　　我倒是觉得你一直首发就很合适。李育谦到客厅的椅子上坐下，原地转了转：“不给我解释一下？”

　　星雨强硬起来：“请你服从战队的安排。”

　　李育谦听着对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笑出了声：“说这句话爽不爽？”

　　星雨愣了下：“……什么？”

　　“可是你不能搞一言堂啊，你得给我解释啊队长。”李育谦把胳膊支在扶手上，难得懒散了起来。

　　星雨低声道：“可是，你——你不就，什么都知道。”

　　李育谦笑起来：“我这不是为自己争取下吗，年纪大了不想那么拼了，状态下滑，只想当替补了。”

　　星雨小声说：“你没有……”

　　“你得关心队员的状态啊。”李育谦开了句玩笑，听着不对，连忙阻止，“等会，等会等会，又怎么了这是？”

　　“反正，我觉得你没有。”星雨顿了一下，“还能接着打。”

　　“谢谢啊。”李育谦听到小崽子要面子忍住了哭音，松了口气，“那我自己感觉，打不了了。”

　　星雨没有说话。

　　“星雨你听我和你说，你现在没有考虑这些，呃，也没必要考虑这些，现在你们最重要的是好好比赛，成绩才是根本。”李育谦忍不住夹了句嘱咐再提开头的话，“虽然还不需要想这些，但是你的队友啊，别的战队的选手啊，早晚都是要退役的。陈陌，将来说不定会回老家，李灿，李灿应该想当主播吧，小朝……”

　　“小朝可能会被人打死。”星雨忽然插话，然后笑出了声。

　　李育谦还在组织语言让星雨更好接受，对方自己先找到了乐子，他跟着笑了，又道：“哎，总之吧，不只是我，所有选手都有退役的一天，很正常，别太往心里去。你们现在正是好年纪，就好好打比赛，等退役的时候跟新人说说这几年的成绩，哦，全是冠军——我是没有，可是你们还可以有，知道吗？”

　　星雨沉默了一会才问：“要是我们也没有呢？”

　　“没有就接着争取呗。”李育谦想了想，“你们打得都挺好的，继续加油，你们都……把我能教的东西学完了，都是好学生。”

　　良久，星雨“嗯”了一声，又说：“我们肯定好好打。”

　　李育谦好为人爹的毛病又犯了：“对吗，该干什么的时候干什么，以后退役了想干点什么都从容。还有就是你得看着他们，别仗着年轻就作，不注意健康，多活动啊，少熬夜，你们是没有经验，我以前是运动员，对身体的疲劳感特别……”

　　星雨茫然地问：“是什么？”

　　“运动员啊，哦，没和你们说过。”李育谦已经很久不提起十七八岁的事，不知道今天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吴泽在网上搜了搜做法，把桃子煮好盛出来，碗放在堆了冰块的盆里降温，过来想看下他是不是还在忙，正好听到了这句话。

　　李育谦脸上浮现出一丝怀念的神色和些微飞扬的神采，随后继续好声好气地说着话，像个哄小朋友的大人，那一瞬间的少年意气，仿佛只是吴泽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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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BP题目成功！

　　感恩“咸鱼打卡的秃头花”读者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