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科书中的朕 - 分卷阅读304

际上和豺狼没什么两样的阁臣们,嘉禾不露痕迹的蹙了蹙眉头,借着高台拂过的冷风清醒了一下头脑,问:“你先说说,你的曾祖父计划怎样赴汤蹈火?”
昆山玉朝着嘉禾一拜,“首先,臣想问陛下借一个人。”
那日嘉禾与昆山玉在大同内城的高台上聊了许久,昆山玉离去的时候,已是黄昏。
昆山玉告退之时,嘉禾命自己身边的宫人去送,又在他走之前亲自过问他的住处,得知他匆忙赶到大同,还未来得及寻找旅舍之时,便索性将大同城内用于接待官僚的驿馆,拨给了私自离开宣府的昆山玉居住。
这是皇帝赐下的殊荣,也是昭告所有人昆山玉如今在她这里的地位。
被嘉禾下过命令,必需“寸步不离”紧跟着她的苏徽,见证了嘉禾与昆山玉一个下午的长谈,又看着昆山玉在御前女官的簇拥下离去的背影,叹着气摇头。
“你这是怎么了?”嘉禾的声音忽然从很近的地方传来。
苏徽扭头,之前还站在高台中央的嘉禾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边。
“陛下居然会关心臣有没有叹气,是不是在难过,臣真是很感动。”苏徽轻笑着,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道。
“你很难过吗?”嘉禾奇怪的问道。
苏徽噎了一下。
“你难道也像游舟一样,学会了胡乱妒忌?”
苏徽再度噎住。
妒忌么?
不,才不是。他只是觉得昆山玉靠不住,不该信任而已。但如果这时候去向嘉禾争辩什么,倒显得自己有些刻意了。
于是他换了个话题,“原来陛下也知道大赵妒忌心重哪。”
嘉禾倒是不复之前轻松的神态,“游舟他自小孤苦,故而有时候……”她想了想,“会很脆弱。”
让满朝文武闻风丧胆的锦衣卫镇抚使,嘉禾对他用上了“脆弱”着两个字。
自幼失父,稍有记忆之时,便被赵家人带回了京城,赵崎是他正儿八经的祖父,他却不能相认,与赵氏其余子孙不同的出身使他在府中倍感孤独,唯有一个赵贤妃对他很好,也唯有贤妃与他血脉最是亲近,可是贤妃终究还是死了,在白鹭观的大火之中,连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再然后是整个家族的覆灭,是漫长跋涉路途中接二连三的死亡,是振兴家族的千斤重担。
赵游舟独自带着弟弟穿越过重洋来到京师的时候还不满十三,重新站在童年时他见过的嘉禾面前时,他还稚气未脱。他承担了太多的绝望,隐忍了太多的悲辛,到最后自己将自己扭曲成了另一幅模样。
嘉禾自认为对赵游舟并不算好,尤其是在有“云微”做对比的情况下,她给赵游舟的那点恩惠实在不值一提——这点赵游舟不会不清楚,可是他还是选择将感情的重心悉数倾向了嘉禾。他的确是怀揣着要用男女之情复兴家族的目的这没错,但更多时候他是将嘉禾视作了寄托,就好比沉入水中的人,在挣扎时死死攥住的苇草。
如果不抓住什么,他迟早会疯。虽然抓住了嘉禾,他离疯也没有多远。
对于赵游舟,嘉禾一直怀抱着复杂的态度。她怜悯他,却也明白她不能放走他。如果真想要阻止赵游舟走向更深一步的黑暗,她就不该让他做锦衣卫,不该让他杀人,而是该给他找个僻静的地方让他安居,赐他一大笔钱财使他无忧。
可这样的一条路,赵游舟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而她……说到底也不舍的赵游舟这样的心腹。她身边可以用的人太少太少,举目四顾,皆是野兽与陷阱,天书之上悲惨的结局似乎怎样也无法挣脱,她每一天都在恐惧,却没有谁可以理解她的恐惧。她放纵着赵游舟像藤蔓一样死死缠着她,可她自己该依赖谁,她却不知道。
从神游之中回过思绪,她转头,在自己的身边看到的只有一个身形瘦削、一脸散漫神情的苏徽。
“大赵并不脆弱啦。”苏徽用一种很轻快的口吻反驳。
嘉禾错愕。
“大赵如果真是那种脆弱的人,在得知陛下您又见了昆大人之后,应该会气到跳河。”苏徽说着玩笑的话。
嘉禾知道他是想要她开心一点,于是给面子的笑了笑。
“大赵比陛下想象的其实要更为理智,昆山玉也未必如陛下猜测的那样可靠坚定。”苏徽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非要这样不放过任何一个抹黑昆山玉的机会,“总之——”他打了个哈哈,“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现在唯一值得陛下烦心的,是大同城外的北戎人。”
“北戎……”嘉禾失笑,“你说的没错。这便是朕不如长姊的地方。若长姊身在城墙之上,心中便只会专注于战事,而朕听着城外的厮杀之声,却还有闲心关注朝堂内的勾心斗角。”
“这是从政之人与从军之人的不同,没什么好奇怪的。”苏徽说。
嘉禾却叹了口气,“朕有些怀疑,自己能不能击退大同城外的胡虏了。”
嘉禾前脚才到大同,旺吉河一线的北戎军队便南下杀来,眼下双方正在鏖战之中。<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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