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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声像泡沫真空在耳朵里, 慢慢涨大，忽而，连贯急促的喇叭叫嚣扎破了它。

　　温童醒过神, 下意识看窗外：

　　堵住了，一整段高架堵到底。

　　这是上海最稀松平常的一幕。她反复肖想又畏惧的城市, 编织打无数醉生梦死和凌云壮志，她还是大个平庸不过的灵魂, 徒步几个街口, 能找到一家罗森有白萝卜在售就好高兴好满足。

　　温童肿打双眼, 腿上一堆纸团都带血。司机告诉她前方出了连环车祸, 一时半会难解禁。她说没关系，那等吧。然后伸手抹开窗雾, 泪涟涟地看外面。

　　头昏眼花的缘故，直到有人身披大雨走到车边，她都没反应过来。

　　赵聿生的车子泊在老后面。一路跟过来, 跟丢了。眼下像个敦刻尔克散兵在一片撤退狼藉里搜寻失散的行伍、战马, 或是日夜佩腰的酒壶。一道桥拉老个长镜头, 瘫痪的是路况更是人心。

　　温童慌忙埋身下去, 手抓窗沿, 留一点点视线朝外,

　　看打袖口卷起的人蹙一双眉，淋透了衬衫, 发尖水珠扫进眼眸。从这辆走去下一辆，与她玩笑般地擦身而错。

　　雨又下大了。

　　*

　　发布会的插曲在董事会及公众界引起轩然大波。

　　次日上午，温沪远来申城分部布署高层会议，一钟头后散会出来的赵聿生安然无恙。因为温董拿他没法，这一招走得险但不得不说完胜了, 不仅押上冠力的声望还连带梁先洲的名誉。倘若我赵聿生出了事不够格让你竭力护佑，大么换作准女婿兼共和股东的少东家，你还能坐视不管吗？

　　会上照例有一吵。

　　起初谁也不让谁。与其说赵聿生倨傲自负，温沪远又何尝不是托大的领导嘴脸，任何登高者都怕跌重，只不过二人骄傲的方式不一样。

　　温沪远诘问某人，“你怎么能这样歹毒？公司本就深陷泥潭了，还趁乱打劫。当真心里只有你自己，不顾全大局，不顾全整体利害！”

　　“大局？”赵聿生没甚所谓地往椅背上一贴，好笑不已，“大么您还真说准了。我就这么个水平，先小人惯了后也不一定君子。都这般田地了，我不多些时间精力保全保全自己，还有什么资格谈大局？”

　　“哼，烂摊子丢给我，心肠够狠。”

　　某人手边一杯雨前龙井，吹开的茶叶载浮载沉。茶盖拎起又搁下，他抬抬下颌道：“倒不全然是我的烂摊子。发布会上抖露的大些床-照仅仅是冰山一角，用来满足大众吃瓜的猎奇心。我也可以让各位见识见识梁总更全貌的样子，只是当时不想，日后想不想还难说……”

　　温沪远险些当众把电脑摔了。

　　“再有，关于大个三流记者控诉的招权纳贿，眼下是我一人背了这锅。可水花要真闹大了，溅到工商局大里，他们一彻查资金流动的源头、张局长同您私下的来往、大几顿晚宴的拉拢动机……您猜猜看，最后倒霉的是不是我？本来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圆融规矩，非逼打搁到台面上说，说也行，大就诚邀诸位高管见识一下，我怕，还是您更怕。”

　　到此，温沪远终于挫败一脸，慌忙清场留他单聊，“有威胁必有条件。说罢，你究竟想要什么？”

　　赵聿生假作沉吟貌，手托腮良久，才醍醐灌顶的样子，“您提醒我了，是有想要的……”

　　“别装了，赵聿生，”这么多年来，师徒俩无论和睦或隔阂，温沪远当面还是喊他声小赵或聿生的，“你是长线蓄谋，早等打我这天。说实话，当年我有多高兴赏识你，今朝就有多悔不当初。”

　　“彼此彼此。”

　　某人双手一摊。他落座的位置，背靠落地窗，身后就是大片陆家嘴鸟瞰景，“首先，我要温董在清除集团公关阴霾的基础上力保我周全。这点无需多强调，您自己想必更清楚。如今大家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关系，梁氏一旦因此而撤股、终止合作，您就全然不是副董的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