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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陪我一道吃饭,太降你身份了。回头温董晓得了,要扣我工资的。”

  “胡说什么?”温相相一脸错愕,拜托,她不想过分被抬咖,既然一道工作那就是战友,兴许不会有并肩冲锋的生死义,也有抬头低头见的同行情,

  “你不用和我太见外,就那些杂七杂八的标签,不必贴,直接当我是再平常不过的同事。没什么谁高一等谁低一级,话说回来,我这种一门都不门的草包,还得跟你们学本事的。”

  一面说,心理阴影一面扩大。

  赵聿生那番奚落,是角落里的一头心魔,时不时就会譬如眼下窜出来,啃她心脏。

  蒋宗旭抿笑也抿酒,偷眼看她,问她从前有无干过销售,随即,“我傻了,温董怎么会舍得让你干销售,诶不对,是啊怎么舍得……?”

  逻辑不自洽地死局。他压根不知道温家父女的秘辛,打一开始,只当她娇娇女,一贯由父亲捧掌心,过来体验生活而已。

  “我,干过销售的。因为从小我爸对我就虎狼式教育,越硬核越好,硬核得堪比放养。”温相相眼睛不翣地扯谎且一语双关。

  蒋宗旭一脸原来如此,“怪不得,感觉你丁点架子也无,很接人气,甚至过分拘束些了。”

  哈哈,温童两声干笑。

  饭毕蒋宗旭主动埋单,也主动要换微信,末了还主动请缨送她回家。

  他手指头点点大街方向,“我骑车载你,很稳的。”

  其实温童何尝嚼不出奉承意味,话出口前也细细咂摸,唯恐中伤他自尊。

  从前她念书或实习时,有感受过那种阶层悬殊带来的压力,像黥面烙在人骨头里、象脚碾着人脊背,哪怕身份飞升之后,她也甩不脱这种卑微感。

  才会不想以什么“人上人”的口吻凌驾到他头上,“谢谢不用麻烦了,我约了朋友一道逛街,大概也快来了。下回有机会再吧,我倒是许久没过骑车瘾了。”

  蒋宗旭仍旧再三相邀:真的不用?大晚上的逛街啊,你高跟鞋打脚吗?别拖太晚回家,每天部门都有早会的。

  温童:不用,是的,没关系。

  她再练练假笑,能去高速公路收费了。

  二人门口鸡同鸭讲的功夫,一双车灯戳得温童两眼失明,缓缓她恢复视力,身前一阵摔门声,拍掉她心脏和屋檐上的水珠。

  “赵总好,来吃饭?”蒋宗旭开腔后,她才注意到来人。

  赵聿生没作声,只淡淡一记颔首,就自他们侧旁错身过去。

  “卧槽,吓死我。”

  “有什么好吓的。”温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地磨磨牙。

  蒋宗旭也不强求了,急急告辞,同她道明天见。其实他这人一副憨厚老实相,在温童的印象划分里,统一归类为班干部长相。

  他迟迟没进夜色的时候,她会想象他回到家,同父母报批本日收获的样子,然后如同念书时汇报成绩一般,提喜不提忧,负能量闷在心里,向阳面留给家人。

  下一秒,温童因为身边路过的人,神思出窍再回腔。赵聿生出来得极快,她存疑他都没在里头待过一分钟,就这么拎只打包盒,无痕与她擦肩过。

  “赵……总。”指甲掐掐虎口,她喊他留步。

  赵聿生先丢回余光再旋过肩头,单手抄兜,沉默的洗耳恭听状。

  “你女朋友,如果不是我先说抱歉,反正就那张照片的事,有解决办法嘛?我希望有,因为我不高兴搅浑水,也不高兴自己的照片被说成是别人,更遑论,是公众人物。

  你要是回答不行,那我只好另请高明,毕竟,这事我爸暂且还不晓得。”囫囵一大船的话,狠也不顶狠,偏叫温童悸得,嗓子眼撒哈拉沙漠般干烧着。

  话完还怕架势不够,就挺胸抬下颌来凑。

  赵聿生目光定定朝她处,良久,温童才发现他觑的是斜后方,她狐疑地回头,他又倏地出声,“一天长也不长短也不短,胁迫人的功夫倒是到家了。”

  才没有!

  她脑袋像被抽一鞭的陀螺,拧回来,“这根本不是胁迫,是就事论事地谈判。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我要维护最起码的权益,这二者不矛盾。”

  夜幕披在赵聿生肩上,和他墨黑衬衫之间,几近杂糅的一条分界线。他就那样眼盯盯她几秒,再应言,“只有照片,其他事不需要维权?”

  温童了悟他的潜台词,“你!你这人有没有道德底线啊?!”

  面前人收起笑意,“那你问对了,我没有,一星点都没有。即便你回去同你爸打小报告,我相信他也不会意外,我就这么个人,奸猾虚伪没品。

  你要告发声讨我,就快点,赶在明天上午你信息正式录入系统之前。”

  人狠不逢,茶酽不喝。温童蹩脚地由他压在下风,深呼吸几口,无力且不忿,“……”

  憋半天,憋出个一字诀:靠!

  赵聿生悄默声旋正腕表,鼓舞她,“去啊,现在就去。”

  “你以为我不晓得?”温童作最后的挣扎,“昨晚酒会我都听到了,你和那个老孟聊天,他问得也对啊,为什么偏找你不找他提拔我……,肯定你有鬼,

  所以你才巴巴儿地我走,我偏不,我就不,”我要揪到你的小辫子再走!

  末尾半句她特为留心眼,没说全。

  气狠狠的声线逗得某人一乐,笑了,但只是浮于颊表层的笑,晕不到眉眼里。

  “所以你昨晚也不全然无辜,故意送那房间里的。现在充什么清白莲花?”毫无良知地挤兑。

  “狗屁!我是我就一辈子单身没人要。”火死了,她恨不得一笔一划教他:

  寡廉鲜耻怎么写。

  二人不对付地先后休声。

  温童眸角又泛酸了,她就是这样,眼泪不值钱,屁大点事还跳脚脸红。

  吵不过是有理由的。所有七情爱上脸、易被情绪奴役的人都不拿手吵架,因为气焰上就矮了,从第一句话起。

  哪像对面人,始终站作一棵松,眼下也仅仅闲散乜她一眼,“还有事吗?”

  “没有了。”有也聊不来。

  温童白眼一挑,提包风一阵掼右肩头,从他身侧抢过去,不提防下阶时撇了脚,疼得额角直抽抽。

  然后,在歇脚缓疼的档口,某人轻描淡写地自她面前过,很旁观,很风凉。

  那头车子不多时扬长去,剩一小点的尾灯光,抛进温童眼里,

  再随忍不住的眼泪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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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十点半,倪非的绯闻渐退式淡出公众视野,转而由数条热搜分流了热度。

  十一点抬头,某位老牌娱记发博,‘高招,祸水东引’,似乎暗讽这起事件。

  温童半局内半局外地吃着瓜,尝试性搜罗那张照片,真就找不到了,反是一干群众tag已然不作数的话题发博:原来这就是资本的力量。

  退回再去倪非的微博,好巧不巧,她三秒前新po一张照片,文案“我很好,收工了”似在安抚粉丝心,

  而照片特写的寿司包装盒,放大看,那影影绰绰的店Logo,才真正抓住温童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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