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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帮古!”

  “你骂我什么?”某人唇角玩味的笑刹停。

  词太耳熟了,隐约记得……有人对他用过。

  *

  训练为期三日,定在奉贤金海湖畔,基地借用酒店球场,笼统地说是家度假村。

  群绿抱湖的生态,鸟瞰角度里,水系作鱼身、鱼尾和鱼鳍三状形,日照之下浮光跃金。

  美则美矣,但没几个人触景生喜。

  公司一年一期的拓展训练,说中听些是短假郊游。

  其实谁都门清,左不过□□的官腔罢了,众人联手假把式地演一场人心齐的好戏。外加这日头,太毒了,格子间花木兰们一团怨气:

  要死了,十瓶防晒也不管使!

  温童虽说天生肤白,但角质薄不经晒,眼下去到酒店的功夫,鼻头就隐隐火烧感,要起泡的预兆。

  她于是把帽檐矮得低低的,急不可耐想去房间做湿敷。

  偏一群人和行政部扯皮起来了,为分房的事。拓训的住宿统筹一来按职称分配,高管层住商务以上甚至套房,旁人挨次往下推,大床、标间或者单间。

  这种冤大头的任务最考验执行者是否有失公允,一点点小偏颇都会有人叽歪,且只要一个揭竿其余统统随和:

  对啊,我也不想和ta住,凭什么张三能换我不能?

  寻常公事分摊里,公平比不过地上一滩狗屎,倒在争红利的时候,一个个上赶着拣起来食。

  行政主管孙泠同何溪二女挂帅,在闹嚷中勉力安抚着军心。

  何溪悄默声递温童房卡,后者低头间一骇,豪华套房,她当即冲何摇头。

  “我不能……”

  “你能,只要你别说出来就行,他们也没胆子有异议。”

  “何姐,”温童仍是消受无能,借她一步说话,“现在这阵仗你也看到了,大家对分房都有自个一本账,算多算少都得说闲话的。我搞特殊化,不明摆着落话柄嘛?”

  何溪莞尔,替她将卡捺进口袋,“话柄落就落了,有眼力见的人都不可能提。你这事和眼前这摊性质不同。”

  “唉我没那么矜贵,什么房不是睡啊。”

  她拗归拗,何溪也顶会车轱辘话,“你先拿着罢,回头再说,”话完又回人堆了。

  一场闹剧迟迟收锣,何溪发话一概照原状没商量,众人悻悻拽行李上楼了。

  唯独温童,手指头抠着箱子拉杆,全然一筹莫展。

  她微信同温沪远诉求,传个令给公司行政,别叫她难做人。

  大概是忙得应接不暇,良久温沪远才回:这事的确做得不好,你直接找聿生说。

  就这么踢皮球。

  温童:……

  温沪远:省略号什么意思?

  温童:感谢您给我找个男姆妈的意思。

  大堂里寒彻骨的冷气,温童在会客沙发上歇坐,捞出箱中防风衣盖腿,攥着手机,在等。

  等赵某人回信。

  然而半个钟头过去,对面始终一潭死水。

  她犹豫想拨电话的档口,前方电梯下来了何溪,大门这头也有人进了。

  “2018,我们都在等你过来开饭的。”何溪一行小跑一行拿出房卡。

  “辛苦了,你让他们先去,我收拾一下就来。”

  说话人的嗓音,叫温童倏地起身,“赵总!”

  赵聿生双手落袋,身子略朝她处斜了斜,颔首算作响应。

  她跑到近前他曲眉,似将将认出人,“当特务头子呢,帽檐把脸吃没了。”

  “我找你有事,微信发了也没响。”温童拿余光试探何溪,后者一副你们聊的表情含笑告退。

  “你说。”某人低头翻手机,才瞧见她信息。

  温童尽量简略地知会原委,末了,作央求状,“拜托你帮忙说一声,我不想住豪套,要是不好调动,哪怕让我睡特惠间都行。”

  怕他不知自己有多诚恳,还特为脱了帽。

  赵聿生目光在她晒蜕皮的鼻头一停,逸出声笑,“鼻子跌火坑里了?”

  “……说正经的!”

  “这事不很好办啊,何溪跟我说过分房意见大,节骨眼上先给你换了,不更裹乱吗?”

  温童再度犯难,眉头微微拧聚,“那,那要么过了今天风波,明天偷偷换呢?”

  “看情况罢。”

  即刻他开步往电梯去,温童急急跟上,行李箱拖得哗哗响。

  某人忍不了,“你不能买个好点的箱子?”

  “是地砖的锅。”

  二人前后脚进到电梯,赵聿生揿完20问她,“哪层?”

  “和你一层。”废话嘛,豪套不都在一起。

  说着温童摸出卡瞧房号,立时心弦一紧,“赵总你住2018?”

  “嗯。”

  好家伙,她2016,看来换房势在必行。

  电梯到位,赵聿生先行出门的脚步,撂下温童大半截。

  她刻意在后方磨叽,待他刷卡入里,才抓紧冲去隔壁,关门落锁一条龙。

  午饭在一刻钟后,温童抢时间洗脸敷鼻头,手机搁在盥洗台外放音乐,不多时忽而震响。

  她抓瞎点开来看——

  赵总:声太大了,调小点。

  -

  十三点整,二层餐厅。

  人基本落座齐全,厅外泉水荡着坂本龙一的纯乐声。

  十来张圆桌,何溪一一转悠过去,最后对人员分组做确认。一般而言这种活动不必过多讲究秩序,全部杂糅打乱,没什么按部门编制的镣铐。

  拓展方的意思亦然,章程无关紧要,图一乐就得了。

  终究拿定的方案是:从高管和行政抽出些人力,随机融入小组均衡分派,孙泠何溪分别在一二组,副总陈子瞻去的三组。

  众人对此无他异议。

  “那四组呢?”有人举手发问,是蒋宗旭,和温童同在四组。

  “我在四组。”

  门口应答的人,钓去厅内所有目光。

  温童一并仰首去看,赵聿生换了套休闲穿扮,水洗灰的衬衫配深色长裤,袖口卷着,一路在问好声里找位入席。

  “没什么意见我就万安了,让餐部上菜罢。吃完培训师要宣讲的。”何溪言毕归去赵邻座。

  他们那桌说白些,就是群英荟萃,大拿和行政骨干尽在一起。过后开席,也是众人敬酒辞令的最密集去处。

  温童胃口泛泛,就着推杯换盏敷衍几口时,蒋宗旭忽用杯沿碰碰她杯身,“我们去赵总那桌敬个酒?”

  “噢,行啊。”

  她依言满上杯,一道起身去。

  岂料那桌将将喝在第二巡,一干人訇吵得不得歇,陈子瞻四十开外的练家子,顶顶能灌,不把赵聿生制服就不罢休。

  温蒋二人就这么举杯在边缘,进不得进去不得去。

  “那,我这杯实不实在,够不够换你半杯?你要没肯喝,我就……”陈子瞻视线扫过桌围一群女流还有边上的温童,物色着垫背人选。都说酒品见人品,实则不尽然,也见身份三六九等。

  他即刻威胁的口吻,手指点点温童,“就找老董千金喝了啊!你救不救美?一句话一口闷的事。”

  原本胳膊搭在椅上闲散观战的赵聿生,闻言面上一滞,半回首来,和躺枪的温童目光相撞。

  再微微定睛去她手里的盈盈一浮白。

  他许久未响应,陈子瞻没好兴致等,掉头来提温童酒杯,“温小姐,说起来你进公司陈某还没表示过什么,今朝自罚一杯。希望你赏光受这一敬。”

  “哪里的话,这杯该我敬你。”一沓唱彩中,温童真就缓缓一杯尽。

  临了,她晾晾见底的杯口,余光不觉向下,和某人旁观的视线会了会。

  赵聿生面无神色,调回端正坐姿,继而,三下五除二把领带卸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20入v。

  注:卒+瓦,打碎摔碎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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