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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由宇多田的中介圆融,翌日上午,六人收拾停当,成功打入Fanuc的生产车间。

  日本人疯魔性地一丝不苟,每条生产线都安置目视化看板,最关键的是,各工位一盏安全灯。一旦发现质量问题,拉灯暂停生产线,警铃作响,小组领导就会申令停产。

  工程师和管理人员也会莅临现场勘误。

  这亮点赵聿生上一遭来,就已然留意到。

  “他们很擅长抓住本质,你想改善绩效,必然要通过不断地发现、分析和根除问题。”他今天依然黑白配的衬衫西裤,外套一件防风衣,铅灰色安全帽、3M护目镜。

  一面徐徐前行,一面同工程师研讨。

  “我们的本土文化倒成了规避问题。装洋装瞎,一味粉饰表面文章。”

  他话说得犀利,随从两位工程师不约而同地打哈哈。即刻他又玩趣抑或发难,

  “当面不说背地说,会上不说会后说,说与不说皆而已。总归就是这么个作兴。”

  陈子瞻点破他言重,赵聿生面不改色。

  隔着目镜的缘故,温童瞧不清爽他眼神,只听到他毫无平仄地说:“你看你这就是逃避问题的典型。”

  师夷长技倒也并非来制夷的。有宇多田牵头,赵聿生同这边的负责人相与友好。他是个顶玲珑不过的人,不仅能当八面,千面万面也能当。

  温童会跟着学些话术窍门,有意无意,多多少少。

  她自我劝解,憎恶其人和偷师他身上的长处并不矛盾。

  Fanuc车间讲究知行合一、边学边工作。设置了培训道场,生产线四周有五个逐级培训区:

  维持区、地球屋、技能区、效率提升区和质量控制间。

  没有赵聿生指派,温童早在笔记本上悄默声记下如是统筹办法,且写得很细,每个培训区把控什么都描述在案。

  她劳保措施也做到位了,只是头发长度不够,没绑紧,安全帽几番摩挲发尾就零零碎碎打了散。垂首出神时无暇顾及仪容,不多时散发就落了精光。

  衬衫领口原本光裸的后颈,又由乌发密匝匝地捂上去。

  有人冷不防脱掉她帽子,送她怀里,再双手捞起头发。

  趁着无人目光投向这里,他潦草将她散发绾上后脑勺。温童下意识送去皮绳,赵聿生却作弄意味地没要。

  临了,他用支笔帮她盘了一髻。

  全程二人不曾对话,温童直感到某人气息拂过颈背,好像热流穿针引线,缝进她骨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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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察足足到傍晚才收梢,众人倦鸟归巢,站了一天的双脚就要坍架。

  陈子瞻是个身子重的主,前脚才进酒店大厅,就撮哄赵聿生去泡汤,“要么,SPA也行。”

  一并问旁人的意见。

  孙泠表示不奉陪。一贯爱取静的人,即便天时地利再恰好也不往人堆挤。

  另二位工程师也着实乏了,即刻推脱,唯恐不及地奔回房歇息。

  在一边倒的谢绝氛围里,温童到嘴边的软钉子却由某人打回。电梯内赵聿生卸了领带,双手抄兜闲散状。

  盯着她,他正经无比的口吻,“你来吧,有事找你说。”

  陈子瞻始终背景板似的局外人,温童望望他又看回某人,状似端敬假笑,“有什么事不能现在说哦?”

  “所以你这种员工不是刺儿头是什么?领导发话都不作数了,惯得你。”

  “温小姐一道罢,”陈笑眼帮腔,“我看你也累一天,怎么个年轻法也架不住了。来趟日本不容易,过了这村,下回最起码也得等年假了。”

  温童不知怎地骨骼发软,趿着云絮一般。她心绪如麻地问陈子瞻,“那您也一起吗?”

  “当然。有这等好事我从来热爱沾光的。”

  轿门对开,五楼,三人一齐外面去。

  莫名临阵近乡情怯,温童随即打起退堂鼓,“我回房间拿浴衣。”

  赵聿生很快扽住她,且还不饶情地奚落她傻,“你去过哪家SPA馆,是不提供浴衣容你裸着进的?”

  就这么被赶鸭子上架般地进到SPA馆。又或者,温童更换浴衣时也在天人交战,她潜意识大抵就是不经招的主,冒险欲一念起,一念就燎原。

  无债一身轻,这种离柜不负责的两性关系又比传统那种轻松许多……

  等反应过来在糟粕些什么的时候,侍应生就有请了,一路领她去庭院外的温泉池。

  弹丸大的杉木地板,中央镂空汲养温泉,朝外全然露天、对接生态。晴夜耿耿星河之下,富士山环抱河口湖,泼墨般的底色里,细瞧还有点点萤火虫。

  恍了恍神,温童才注意到一旁橡木椅上仰躺的只有赵聿生。

  那侍应生拉阖幛子门的动静里,她即刻抹身要逃的架势,某人却极快掌住她的腰,不由分说地,问她跑什么。

  “骗子!诓我陈总也在我才来的!”

  “他是在啊,”赵聿生垂首瞧她,笑得尤为无辜,“只不过年纪大了受不住叨扰,要个单间打盹去了。”

  二人一高一矮地会会目光。

  温童前襟由他抵得,松了些许,她几乎要呼吸困难,“赵总你放了我罢……在我身上浪费阳寿不值当,”难得的示弱口吻,声线颤得像绒羽。

  “不要自贬身份,我对你有什么好浪费的。换句话说,不是我看上的人,我连浪费都不稀得。”一贯倨傲的人,这话由他说得,竟无由捎了些示好意味。

  温童懵懂间感到腰际的半幅带在一寸寸宽开。她仰头要劝阻之际,某人就低头封掉她败兴的话,一面唇舌进退,衣衫一面蜿蜒了一地。

  换气的缝隙里,赵聿生叫她看清现实,“你其实也没那么坚守立场,要不然,人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会有人来!”温童没肯他拽自己进温泉。

  “土老冒!谁傻不愣登地会来。”暴躁的人拖她下水,手上动作也不得歇。

  氤氲顷刻间弥了视野,温童有些恐水,簌簌然攀附去他身上,近乎是本能。一番动作去到某人眼里,

  就成了心口不一的欲拒还迎。

  赵聿生不急着冒进什么,他双手如皮尺将她通身凹凸丈量了遍。温童皮囊忤逆内心地酡红起来,抻着脖子,无措地由他盘玩,又徐徐下行去深底。

  “赵聿生,我想起个故事……”头颈搭在他肩窝,温童有气无力地出声。

  “想起什么?”某人声线不疾不徐地,手速却能要她命。

  一阵过电感触顶,她双唇半开缓了缓才能言声,“你有没有听过《感官世界》?或者,渡边淳一的《失乐园》?”

  吻她额面的人世故一笑,“不知道,你给我讲讲。”

  “先讲《失乐园》吧……”

  声线颤到要走音的人,还是勉力把故事齐全了。

  简而言之就是一对各自挣脱婚姻樊笼的人,重新认知爱情,刹不住地走到一起,又在世俗的枷锁下,走上殉情不归路。

  “为什么突然想起这故事?”有人循循善诱,或者蛊她进圈套。

  温童在情.欲的浪潮上,已然全没了理智,嗓音破碎地应他,是因为此情此景催生回忆。书里有一幕,男女主在雪天、旅店、露天温泉里……

  她有些说不下去了。

  赵聿生扣住她下颌强迫抬起,“是做和我们一样的事吗?”

  “可是他们最终一起死了。”

  书以两份尸检报告作结,他们在最极乐的巅峰共赴死亡,被发现的时候,紧紧拥搂相贴,甚至僵直到难以剥离。

  夜色吞没了落地灯光,水汽濛濛的温泉。赵聿生抱她去地板上,温童即刻小性使然地双手二次锁他喉,再说到《感官世界》,问他晓不晓得男主的结局是什么。

  佯作不知道的人沉默,三两下摘掉包裹,身子轧住她往下倒,湿涔涔地,倒入他毫无章法的进发里。

  “谁关心他怎么死的,”赵聿生在她颈边冲撞,“一天天的都看些什么东西?”

  溶溶月光覆在肌理上。温童每一次难耐偏头,都由他伸手扳回去,他就是要她直喇喇目视他动欲时的容颜。

  地板磨得后背隐隐作痛,她如同松饱霜雪被撞落一般,双手本能握住他腰际,不由他离、不由他走。

  温泉水汩汩地,有什么同声调的动静在对比下隐了形。

  终究,温童下颌扬得高高的,赵聿生也微抬起身,右手虚虚卡住她颈前,破了欲--望闸门。

  淹息良久,深夜布景下星月悉数褪色。

  温童拣起穿戴一点点归去身上,她问温泉里抽烟的人,“我晚上要去你房间嘛?”

  赵聿生俨然没料到这出,目光锚去她脸上,“我房间在陈子瞻隔壁。”

  “赵总会忌惮这些小细节?”

  温童蹲在岸上,他捞起胳膊去扣她后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过,随便你。”

  话完她却没再说什么,迅速起身,背手倒退着走。

  末了在幛子门前,温童忽而露出手里的录音笔,冲他晃晃工作灯光,笑了笑,眉眼在一身酽红浴衣之上,

  无比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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