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4
门“砰”的一声，玄关处传来拿拖鞋磨磨蹭蹭的声音。
姜京韶穿着围裙走出来迎接，高高大大的身材与粉嫩嫩的围裙不太相称，可脸上甜甜的微笑倒显得有种诡异的和谐感。
钟娉看他一眼，再看一眼厨房，问：“今晚我们吃泡面？”
“这么不信我的厨艺？”他不乐意了，扯以前的事，“你小时候不还天天吃我做的饭吗？”
钟娉想起不好的回忆，她那时候才十岁，就被逼得饥不择食，丧失了对食物的基本品鉴能力。
对此，她十分不相信姜京韶，可自己又懒又累，只好随他去了。
十分钟后，一盘卖相还算不错的东西被端出来，姜京韶介绍：“你最喜欢的黄焖鸡，尝尝。”
钟娉半信半疑地夹了一块，嚼了嚼发觉味道也达标了。
“你天天跑在外面，还有时间钻研厨艺？”钟娉没直说“好吃”，不解地问他。
姜京韶直言：“三百六十行，行行都干过。”
既然债都还完了，钟娉也不想再提那些辛酸史，她端着白米饭，两口饭一口菜地吃。
姜京韶没少往她的碗里夹肉，像个老父亲一样：“哎，你现在可太瘦了。”
“姜京韶，”钟娉停顿了一下，试探性地问他，“如果我想进娱乐圈，你会支持我不？”
“……”
又是突如其来的沉默。
钟娉见他不回应，又喊了他一声：“姜京韶。”
“娱乐圈花花肠子那么多，你想被骗？”姜京韶一脸幽怨地看着她。
她反驳：“我有那么容易被骗吗？我又不是弱智！”
“你高中那会儿不是？”姜京韶理直气壮。
“……”
钟娉无语了，每次都拿这件事说。
“你才多大？不知道社会凶险！也不了解娱乐圈那种地方！傻乎乎地进去了，人家专挑你这种好骗的！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她吐槽：“搞得你好像进过娱乐圈一样。”
“谁还没进个娱乐圈？”姜京韶看她否定自己，对此嗤之以鼻，“我随便在外面走几圈，不知道多少星探想签我呢。”
“你就吹吧。”她从来就不相信姜京韶。
“不信舅舅的魅力是吧？只要我开口，明天就有一排美女等着当你舅妈。”
钟娉懒得在这个点上和他争，她撇撇嘴，逆反心理加重：“反正我就要当明星，然后赚好多钱。”
“我现在有了点存款，对你舅舅有点信心好吗？”
姜京韶十分纳闷。
这丫头怎么和他一样，掉进钱眼里了。
钟娉轻叩桌面，问：“那个牌子的包，我都挺喜欢的，你能买给我吗？”
姜京韶：“……”
扎心了。
这还没完，只见眼前的姑娘面无表情道：“我还想要珠城三环以内的别墅。”
姜京韶：“……”
二杀。
钟娉的话如同机关枪，噼里啪啦射出一排子弹：“我也想去西餐厅尝尝牛排，我不想吃打折的菜叶；我还想像别人一样，进星巴克可以毫无包袱，看到好看的衣服可以买下来；最后，我不想在大家面前哭诉自己多穷然后争取补助金。”
“我知道娱乐圈不好混，但是我没有别的特长了，我想试试。”
姜京韶听此，抬起头看了看她纯黑透亮的眸子，心中微微一动。
他喉结上下滚动，道：“我很快就会很有钱了，你再等等。”
“我不想再等了。”钟娉不知道姜京韶的话是真是假，只是她猜不到其中的“很有钱”到底是什么程度，她以为只是一顿饱餐，或者是一个月的房租，甚至是她脖子上一条项链的程度。
这远远不够，对于以后来说，生老病死，没有保障。
“……”
姜京韶垂下眼，不知在思考什么。
可钟娉已经强烈地表达了自己的需求，他没有办法达到。
“如果你想的话，就去吧。”转眼之间，姜京韶又是嬉皮笑脸的模样，厚颜无耻道，“赚了钱记得给舅舅养老，舅舅还指望着你呢。”
钟娉呵呵冷笑：“养养养！你的老婆本我都出！”
姜京韶咧嘴笑：“我的宝贝外甥女啊。”
*
星乐娱乐，经纪人办公室。
谢岩递给她一份合同，笑眯眯地说道：“可以看清了再签。”
钟娉对钱这方面很敏感，扫了几眼毁约金额和分成比例，她更加注重前者，直接感慨：“你们这毁约金额会不会太多了点？我去卖肾也赔不起啊！”
“公司给你投入时间和精力来培养你，五千万很多吗？别的黑心公司开口要一亿呢，我们的分成还是三比七，对你一个小新人来说已经是好事了。”
谢岩没有诓骗她，这样的条件在娱乐圈里的确是很优厚的。
“……”
钟娉还是有点犹豫，她不是那种脑子充血的人，做什么她都得想到最坏的后果。
“我也先不逼你，你可以去找律师咨询一下，签订合同自然是双方的意愿。“谢岩很是民主地摆手，毕竟条件都摆在这里，他就不信钟娉还能去哪里。
她点点头：“我拿回去一下，你说的演技培训是什么啊？”
“当然是提高你演技的培训，我看了你们的课表，明天上午你过来上课。”
钟娉惊讶地张大了嘴，“你们不怕亏本啊……”要是她签了合同还好，如果一直拖着甚至最后跑路了，他们不就钱打水漂了吗？
当然，她是个正直的人，跑路这种事，只有姜京韶做得出。
“我说了，我相信你会选择我，而我们也需要互相成就。”谢岩很是自信地摆摆手，似乎笃定了钟娉的最后决定。
钟娉思忖半刻，然后抛出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还没带过人啊，我怎么没听过你的名字？”
谢岩：“……”
被戳穿了。
见这位经纪人紧张起来，钟娉得意地笑道：“那我也可以要别的经纪人吗？新人我不太放心呢……”
要不是她来之前查了一下星乐娱乐公司的内部人员情况，她还真以为谢岩是什么香饽饽呢。
前面阔装成王牌经纪人，现在装不下去了。
谢岩原形毕露，露出大白牙，娓娓道来：“大家都是新人，互相体谅嘛。别的经纪人虽说经验充足，但像我这样热血沸腾，一心一意为自己艺人的经纪人已经不多了。人家一次要带好几个，顾不顾得上你不说，有时还要爬到你头上教训你。”
“别的不说，我不会用那些非法手段让你红起来。”
他说得真心实意，钟娉也认真思考了一下，她深入娱乐圈不多，对那些潜规则也略有耳闻。
如果红的代价是那样，她还是会有所犹豫的。
瞧瞧这位经纪人饱含期待的大眼睛，她心里微微动容。
“既然这样，那个合约能不能改一改？”钟娉还是对违约金的事耿耿于怀。
“这是公司订的合约，我有什么权力改？而且我们公司真的很人性化了，你出去打听任何一家公司，违约金没超过三千万的我跟你姓！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谢岩愤懑地拍拍手里的合同，似乎是对伯乐不识千里马的痛心。
钟娉撇撇嘴：“知道了知道了，我先走了。”
谢岩点头：“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吧。”
……
下午还有七八节课，她上完课回到家时已经是六点多了。
外面刮风，把她一头秀发吹得像一大团海藻。
姜京韶当“家庭主妇”当得得心应手，自从上次肯定了他的黄焖鸡后，他便变得热爱做饭，热爱生活。
钟娉一回到家，就听见他说：“洗手吃饭了。”
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上桌，钟娉捻起一块肉放在嘴里，欢腾地嚼了嚼，被烫到口腔却能感受到食物新鲜出炉的美味。
“洗手。”姜京韶无奈地望着他，就差把筷子敲到她的脑袋上了。
钟娉没和他拌嘴，洗完手后坐到餐桌前，看着姜京韶越来越顺眼，笑眯眯地问他：“你最近去新东方了？”
听出来她在夸自己，姜京韶尾巴立马翘到天上，得意地挑眉：“你舅舅我天资聪颖，什么事都能做好。”
钟娉嫌弃地收回目光。
她就知道这人不能夸。
反倒是姜京韶先提起：“你那公司怎么样？”
“就和上次一样啊，我正在考虑中。”钟娉撑着下巴，煞是苦恼。
“合同我看了，还有你那公司我也打听了，可以去。”姜京韶难得为她提出长辈的建设性意见。
钟娉挑眉，怪异地问：“你看得懂那合同？”
“不就一个卖身契？”
钟娉听到“卖身契”那三个字全身立马就不好了。
本来她就对钱的事敏感，娱乐圈签霸王条款的也不少，对于一个一穷二白的她来说，万一要赔款，她就只能去卖肾了。
“没事的，听我的，去吧，”姜京韶给她做出保证，“我这下可没骗人，那个叫皮包公司敢骗你，老子削死他。”
钟娉笑了笑，道：“头一次发现你这么有安全感。”
姜京韶脸拉下来，委屈地嘟囔：“我这是让你多胆战心惊啊……”
“你还说，你这几年回过几次家？天天在外面不是躲债就是骗钱，每次看见你就没有好事。”钟娉抱怨，细数他这几年的“罪行”。
“我是正当渠道赚钱，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是骗钱呢？”姜京韶有些哭笑不得.
钟娉“嗯哼”一声，并不相信。
“……”
好吧，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事确实是意外，谁叫那些富婆偏偏喜欢他这一款，虽说可以少奋斗几十年，不过他现在不也改邪归正了吗？
看到外甥女丝毫不信任他的目光。
姜京韶表示心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