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心神不宁25
即使是在认回林牧前,原轻昊和原中青的关系也说不上好。
原中青既不是严父,也不是慈父,非要类比,他有点像封建王朝的帝皇。
无论是面对原轻昊、原茹茹,还是面对原立寰原立宇两兄弟,他都不大亲近,他有着深重的距离感和一种父辈特有的权威。
小时候的原轻昊没妈,在原家孤立无援,原中青除了指派李一惠来照顾他,没再多操心过一件事。
但原中青是器重这个大儿子的,大三就让他进入公司实习,隐隐有着把人当继承人培养的打算。
直到二十年前的抱错事件被突然掀了出来。
没人知道这事对原中青造成了什么影响,表面上,他待原轻昊一如既往,甚至在认回亲生孩子后,给亲子和养子大动干戈地举办了一场成人礼。
原轻昊平时并不怎么联系原中青。
所以,当原中青接到他打来的电话时,也觉得有些神奇。
“你说我和你周阿姨啊,玩儿得还不错,正好这边有一个合作伙伴,也可以趁机来拜访一下。”
如果不看真人,电话里的原中青确实有点长辈的样子,“至于你周阿姨……她前天就回国了,周家里那边出了点小状况,她回去处理一下。”
原中青就像是知道他的来意,两句话就把周馥郁的事情都告诉了他,然后老狐狸就转移了话题,道:“立寰和立宇也很想你,兄弟之间多联系联系。”
“好的,我知道了,父亲。”
不想和原中青废话,原轻昊礼貌而快速地挂掉了电话。
周馥郁果然回国了。
除了原中青,她把所有人都瞒了下来,甚至没有告诉原中青真实原因。
说什么周家出了点小状况,原轻昊一个字也不信。
想到郁展成在医院里留下的照片和鲜花,原轻昊就皱起了眉头。
显然,郁展成是故意。
他故意暴露行踪,就是为了把某人引出来——引诱的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疯了的银耳和跳楼变成了植物人的阿莱母亲,这两人竟然被安排在了同一家医院。
能这么做的,除了十年前那个在一干纠葛中全身而退的女人,不会有其他人——周馥郁,以前是不可一世的周家大小姐;十年之后,已经成了不动声色的原家女主人。
她这次独自回国,肯定是为了来处理郁展成的。
郁展成在医院里留下了行踪,是为了引诱周馥郁出来;周馥郁把两个废掉的女人安排在同一家医院,何尝不是在引诱郁展成出现,两人相互试探,终归是要面对面清算一盘。
他们现在究竟在哪里呢?
最近几天,阿莱总是睡得不安宁。
她一闭眼就开始做噩梦,梦里都是些她想忘掉的事情——母亲和父亲在不停的争吵,伤心的女人在歇斯底里的吼叫,连平时宽厚的父亲都怒急了眼睛。
只有她一个人蜷缩在房间里,孤独的等待天亮。
一睁眼,周身是杂乱的衣物,视线尽头是逼仄的天花板——她又一次从噩梦中醒来了。
阿莱感到烦躁不安。
这是很久很久都没有出现过的感觉了,她心惊肉跳,似乎正在经历着什么煎熬——但身边的日子很是平常,对门的大妈依然瞧不起她,每次遇到都要啧嘴巴,一副自己很高贵的模样;楼下的那条生疮的狗看见了她,依然吠得很烈,她的生活明明什么变化都没有。
自从母亲跳楼,她开始为了赚钱陪着男人乱来,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感到害怕了。
这样的日子连过了两天,阿莱受不了,半真半假的在林牧面前抱怨了一句。
她以为林牧不会在意,但林牧却诧异地看向了她:
“你说你最近老是心神不宁?”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自己身边出了什么事。”阿莱皱着眉头,真心实意的疑惑:“难道是因为我最近踩了狗屎,变倒霉了?”
“阿莱,你相信心灵感应这种事情吗?”
“不相信。”阿莱斩钉截铁地说到。
“嗯,我原本也不相信的。
阿莱发现林牧正在用一种奇特的目光打量自己,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他理解不了的东西。她被这目光盯得直起鸡皮疙瘩,皱起眉头,有点生气了:“你究竟在看什么?!”
林牧收回了目光,特意嘱咐了一句:“你最近命中犯煞,运气不足,最好呆在家里韬光养晦,别到处乱跑,免得走到路上滑倒或者被车撞了。”
林牧胡说了一通,末了,又放缓了语气:“放心,过了这段时间就好。”
“滚滚滚!”
林牧像知道点什么,装神弄鬼的又不说清楚,阿莱气得直接把人赶走了。
她仍然心神不宁。
她想到了之前去医院里探望时看到的母亲,她身上插满了管子,躺在床上,身体还活着,思维却早已经死去了。
这样的结局,就是她一开始想要的吗?
阿莱忍不住觉得不值。
然后她又想到了父亲,想他现在哪里?猜他当初为什么要这么抛下她们母子,想着他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想着想着,阿莱就又想到了记忆里那些稀有的快乐时光,像是突然所感,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明天去厂区那边转转吧。”
厂区——以前是五金材料的批发市场,后来西城开始发展高新技术产业区,批发市场这边就渐渐的荒凉下来,如今已经成了一片半荒废的待拆区。
郁家公司如日中天那会儿,和批发市场里的许多五金厂有合作,郁家在这边也有自己的五金厂,这里几乎可以说是阿莱小时候来过最多的地方。
头一天那么想,阿莱第二天就去了。
她走在半荒废的水泥路上,看着昔日繁盛的小巷道如今已经变成了破破烂烂的样子,突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发了失心疯,想要到这鬼地方来回忆往昔。
刚这么想着,突然就听见远处废弃的旧厂里传来了一声钝响。
什么声音?
阿莱心里一惊,刚要抬头去看,却突然被钻出来的一张脸糊了视线。
看清来人后,她皱着眉头,脸色不悦:“林牧,你怎么又跟着我?”
“我怕你运气不好,出门被车撞啊!”
林牧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看得阿莱牙痒痒。
但她还惦念着刚刚那声巨响,抬头往那边看,那边却却已经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你看什么啊?”
林牧躬身出现在她的身后,也往旧厂房那边看去,过了一会儿说到:“阿莱你好奇个什么,这种地方鱼龙混杂,说不定就是什么地痞小流氓在废弃地带解决私人恩怨,你一个女生,可别卷进去了。”
“这种话用得着你说?”
瞥了林牧一眼,阿莱懒得给他眼神,“我饿了,正好你这次又不经允许地跟着我,请我吃饭吧!”
是命令的语气。
“好好好,请你吃饭请你吃饭。”林牧没有拒绝。
他们转身离开了,而就在林牧身后,那废弃的破厂房内,一个神情阴笃的男人正眯着眼睛,用蛇一样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扫视着眼前的美貌妇人。
他声音喑哑,多年的东躲西藏已经让昔日意气风发的男人染上了流氓江湖气,危险的感觉不由自主地散发了出来:
“周馥郁,没想到你还真敢来。”
“为什么不敢?”
美貌妇人身穿一套驼色套装,耳上坠着圆润的珍珠饰品,她款款从对面走来,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胆怯,反而闲适舒缓,表情异常从容。
她那么精致,和周围脏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然后周馥郁就轻轻地笑了笑,看着眼前的男人:“郁展成,十年前你没有办法赢过我,十年后也一样……人太蠢,结果总不会变的。”
没错,这废弃厂房里的,竟然就是阿莱心心念念的父亲郁展成,以及突然回国的周馥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