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711

　　李招娣也知道话不能深说，到底还是心疼老儿子，她转头出去，把灶上温着的早饭端了过来。

　　“娘，您放心，我下次一定注意。”沈卫民笑嘻嘻的接过早饭，熟练的做出保证。

　　李招娣“哼”了一声。

　　“昨天回来的太晚，上午陪着爷奶说说话，下午你回房休息去。在学校的时候有训练就算了，在家里不能硬熬。”沈卫民把话题拉回到叶聪身上。

　　“我不用……”叶聪并不感觉累，躺到床上不可避免会胡思乱想，还不如出来活动活动。

　　不过在家里，他的意见不重要。

　　“你小叔说的对。这天寒地冻的，你个虎孩子就自己跑来了，再有下次我非得打断你的腿。知道你们年轻又有经验，仗着自己身体好就胡乱蛮干，等到老了，非得吃苦头不成。”李招娣跟吓唬小孩儿一样，说到这个她就后怕，几十里路，孩子竟然徒步走回来了，先不说天气冷，万一遇到野物攻击，咋办？

　　“听听你奶奶是怎么说的，下次回来，再不提前给家里打电话，我非得让你在咱家大门口罚站。”把孩子拒之门外是不可能的，但小惩大诫可以操作。

　　“我知道了。”叶聪识相的做出保证，微微眯起的眼睛显示出他现在的心情很不错。

　　“啊？那小二哥下午不就不能陪我上山耍了。”沈馒头小朋友很失望。

　　“你们一群孩子上山干仗，你拉着你哥坐镇不亏心吗？”直接被他爹戳破小心思。

　　小孩子嘛，今天我不和你玩，明天你不和他玩都很正常。家里有小朋友，沈卫民对村里孩子们的动向都挺了解。上趟回来的时候那谁俩关系还不错，这次回来干脆分成了两队。

　　昨天去拜年，林馒头小朋友先遇见了其中一个，被人收入麾下，后面又去遇见另一个，也收到了邀请函。一臣不侍二主，沈彦军小朋友做事向来有原则，只能婉言谢绝第二个人抛过来的橄榄枝。

　　昨天晚上，馒头小朋友收到了加入帮派的第一个任务。约定今天下午到山坡上干仗，当然不是打群架，左不过是玩打仗游戏。农村长大的孩子皮实，从小这么过来的，孩子们结伴上山家长们也不会多担心。

　　“才没有呢！”沈彦军小朋友没什么底气的反驳。他回头看了看不管是个头还是身板都已经长成大人模样的叶聪，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要是小康哥在就好了。”

　　小康哥虽然也不矮，但逢人说话三分笑，跟他们能够玩到一起去，以前每次回来都带他们上山下水，深得村里孩子喜欢。

　　沈彦军这一句话，把屋里所有人都逗笑了。

　　“咋说话呢？让你小康哥知道肯定和你着急。”赵琪没好气的点点儿子的额头。

　　“把你你小脑袋瓜里的算计都给我放放，不管是他们谁去都不得行。”沈卫民哼笑，把孩子的后路给挡上了。

　　孩子想去干啥，大人们还不知道？谁不是从这个岁数过来的。要不就是想上深山冒险，要不就是想去南洼的小水塘摸鱼，前者太危险，后者也不安全，大冷的天儿要是掉进冰窟窿里，责任算谁的？

　　要是李家康和叶聪哥俩只带着沈馒头出门，沈卫民不会说一个不字。这俩哥哥有责任心，有当哥哥的样子，也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教训起馒头来更是毫不手软。但要让他俩领一群孩子出去可不行，俩人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总有疏忽的时候，更何况现在只有小聪。

　　“那，那，等爸爸你忙完了，和小聪哥一块带我去行不行？”沈彦军讨价还价。

　　这下不仅是沈卫民，连屋里的其他人都露出了笑容，沈彦军这个孩子虽然有时候让人恨的牙痒痒，但有一点他是个能听得进长辈批评的孩子。小家伙的认错态度，和迅速接受长辈意见的脾气，无形之中倒是减少了不少家庭纷争。

　　“可以，但是你不准背后偷偷拉着你小聪哥过去！”沈卫民答应下来

　　他们家仨孩子感情好，主要李家康和叶聪这俩做哥哥的对最小的这个无限包容，在京市上学也从来不会忘记小家伙，每年的生日礼物都是用心挑选然后邮寄过来。见面的时候更不用提。馒头更小一点的时候，他们哥俩给换尿布，能抱着就绝对不让他脚沾地。稍大点的时候，还偷偷替他写作业，也就是这两年越来越忙，长辈们不得闲，没法领孩子去京市，但就算是这样，兄弟俩的津贴大半也都扔在了小的身上。

　　仨孩子相处的这方面，沈卫民一直尽量不去触碰，前面两个孩子长大了，最小的这个又是能讲得通道理的，很多事情不用长辈们担心和介入，过分在乎没准还会适得其反。

　　不过有的时候，沈卫民都觉得这俩哥有些过了。虽然说他本身并不认同男孩穷养，女孩富养的说法，在他看来每个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如果家里只有一个孩子，你怎么对待都行。但凡有两个，你对谁好，另一个都会产生心结，别以为孩子不在乎，也别以为男孩不在乎，都是人，心都是肉做的，会疼。

　　他和琪琪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当然不存在偏向谁的问题。做父母的都恨不得把世上所有最好的一切都给儿子，但还得考虑到适量和适度的问题。

　　“我知道了。”沈彦军挺高兴。

　　“小叔，你放心吧。”叶聪跟着保证。

　　“嗯。”

　　早饭过后，沈卫民出发去工厂，他虽然不必须要按时打卡，但年底工厂事情多，他是能到就到。

　　中间和沈东林开了个小会，现在政策有所松动，作为知道未来两年种花家会发生巨大变化的沈卫民，当然要提前做好准备工作。

　　新企划包含到各个方面，他们正在一步步完善，现在要商量的是更细节的地方。

　　“林英前段时间交上来的企划案还不错，你决定什么时候投入生产。”

　　任何没有付诸实践的计划都是空谈，如果往常这件事根本不用沈东林几次三番提起，卫民不是拖延的性格，但是林英这个企划案却一直被压着。

　　“老爷子又去找你了？那些事情我已经放下了，没有记仇，让他老人家放心吧。”公归公，私归私，林英做的那些事已经过去了，他当时没有追究现在更不会说什么。

　　“你只是口头说，让老爷子怎么相信？林英努力几年才拿出这个企划案，林老一心想让你以此对他孙子改变看法，你却按下企划案没有任何表示。你是不知道林老最近几次去我家，一次比一次惶恐。”沈东林叹了一口气。

　　沈卫民但笑不语。

　　沈东林当然不会逼他，“你心里有数就行，有机会的话宽慰一下林老。”

　　“嗯，我看着办。”

　　散会后，两个人一块走出办公室。站起身的时候，沈卫民身体晃了一下。

　　“没事儿吧？”沈东林吓了一跳。

　　沈卫民摇头，“刚刚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好像要有事发生。”

　　沈东林摇摇头，“怎么说话和小军一样，想一出是一出的。”

　　没成想竟一语成谶！

　　两人刚走出工厂大门，就看到一辆汽车正停在沈家门口，从车上下来的人已经许久不见，但沈卫民还是一眼认出，那是程振华的警务员。

　　对方表情急切，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沈东林和沈卫民，直接拐进了沈家大门。

　　叔侄俩对视一眼，快步跟上去。

　　·

　　李家康受了重伤，不过没有生命危险，这是沈卫民从程振华警务员嘴里听到的消息。

　　消息来的猝不及防，乍听见消息，沈新乾和李招娣两位老人差点受不住，也就是后面“没有生命危险”六个字，稍稍让他们回过神来。

　　快速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也给程家康准备了换洗衣裳，一家人出发去离城县医院。

　　李家康受伤这么大事儿，家里谁能坐的住？本来说沈卫民和叶聪两个人过去，到最后直接加了辆车，沈东林充当司机，等回头还能拉着两位老人、琪琪和孩子回来。

　　“家康情况怎么样？很严重吗？”等车开始行驶，沈卫民才开口问道。刚刚当着爹娘的面儿，警务员肯定不敢说的太严重，他却想知道最准确的情况。

　　警务员看了眼到现在仍然没有回过神来的沈卫民，又看了眼后座面无表情的叶聪，“情况有些不大好，医生现在也不敢打包票，只说绝对不能让他再睡下去。”

　　这也是他来沈家沟接人的最主要原因，李家康一直昏迷不醒，躺在睡床上就像睡着了一样，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没有任何反应。大夫提议叫家人过来试试，他们首长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虽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听到警务员这样说，沈卫民还是感觉很不舒服。他捂住心口，抗拒着扎扎疼痛，他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这样的情况了。

　　“小叔，你怎么了？”叶聪赶紧扶住他。

　　沈卫民摇头，“我没事儿，不用担心。”

　　叶聪“嗯”了一声，不过扶住沈卫民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车停在离城医院门口，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后。

　　刚下车门，就看见了正等在门口的程振华。

　　“程大哥，先带我们去看看家康吧。”沈卫民现在没有什么心情和人寒暄，只想快点看到人。

　　程振华没想到沈家一大家子都来了，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这家人养孩子从来不是说说而已，出这么大事儿，让他们在家待着才是不可能。不过，他怕……

　　“快带我们去看看吧，从他选择走这条路我和他爷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要人还活着就比什么都强，我们都能接受。”李招娣开口。她知道孩子们的顾忌，但不来看看，她怎么放心的下？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了，只要孩子还活着，只要孩子能活着，比啥都强。

　　“我知道了。”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等真正看到李家康，一家人的心还是高高提了起来。

　　床上躺着那个人，全身缠着绷带，不过露出的皮肤比常人黑了不止一个度，脸色却十分苍白，嘴唇起皮，饱经风霜的模样根本看不出他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沈卫民想起上次见面的时候，他还跟自己抱怨说自己长得老成，肯定随了亲爹，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

　　沈卫民几乎不敢相信，鲜活的毛蛋，不到五岁就养在他身边的毛蛋，现在正躺在那里，接受命运的审判。

　　李招娣和赵琪婆媳俩压抑不住哭腔从旁边传来，沈卫民的眼睛也开始发涩。

　　“李家康的家属来了吗？请过来一趟。”嘈杂的走廊上，有个白大褂大声招呼。

　　“……来了。”沈卫民领着叶聪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