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怎么报答5

  “在这里,没人心疼你,只会嫌吵。”

  时梨鼻尖有些酸,点头,“我明白了,谢谢。”

  说完,靳遇白从她身边擦过,身上有淡淡的冷杉味。

  她站在原地,直到听见房间门合上的声音,她绷直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房间的地毯是长绒的,踩上去软软的,走起路来都没什么声音,空气是高级的香料味道,摆在长桌上的鲜花新鲜欲滴……这里的一切都比家里好,她却无比地想念家里的味道。

  *

  靳遇白习惯住酒店,反正房子里也没有人味儿,在哪都一样,这里离公司更近。

  所以在这栋酒店落成之后,他就给自己留了高层的套间,吃住都在这里。

  主卧连接着书房,方便工作。

  时钟指向八点,靳遇白伸手拿过水杯才注意到咖啡已经见底了,只在杯底留下淡淡的褐色印记。

  他往后推开办公椅,起身去客厅倒咖啡。

  门刚打开,靳遇白注意到客厅里很暗,没开灯,唯一的光源是从电视发出来的,因里面的画面时明时暗。

  电视发出的光束前,坐着穿着他衬衫的小姑娘,并没有规矩地坐在沙发上,而是坐在了下面的地毯,抱着沙发抱枕,神情专注认真。

  他差点忘了他捡了只兔子回来。

  靳遇白收回视线,抬腿走过去,目不斜视。

  “先生……”时梨才注意到他,他以为他不会那么快出来,才大着胆子关掉了灯。

  靳遇白没理她。

  但即便他目不斜视,余光也很难不会扫到电视屏幕的画面。

  画面一点也不明亮,是一间泛黄的旧阁楼,阶梯是木质的,陈旧得像是踩上去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没有一个人,一片死寂。

  什么电影?

  靳遇白刚有些想法,伴随着木头断裂的声音,镜头下一秒有东西从上掉下来,却悬在了半空,晃荡了两下画面才逐渐清晰。

  掉下来的是个人,没掉下来去是因为被绳子套住了脖子,就这么挂在了阁楼半空。

  严格来说,那也算不是一个人,因为没有一个正常人嘴角会裂到耳后根,还能冲着你微笑。

  靳遇白:“……”

  “你这看得什么东西?”他无法再忽视掉时梨。

  而时梨在看见靳遇白出来之后就跑去开灯了,灯光刚好跟他的声音同步出现。

  “《阁楼恶鬼》”时梨回答。

  “什么东西?”

  “是泰国恐怖片。电影讲述一个穷困潦倒的作家,不得已卖了房子后在郊外租了栋老房子,勉强能维系生活跟继续写作。男主角一家搬进来之后遇到了很多灵异事件,最后才知道这里之所以这么便宜是因为是一栋凶宅……”

  “停。”靳遇白听得头疼。

  时梨闭上了嘴巴。

  靳遇白问:“我的意思是,为什么看这种东西?”

  表面上挺单纯无害,实际上暴力血腥兔?

  时梨低了低脑袋,小声地回答:“我有点难受。”

  “所以这两者,有什么必然联系?”靳遇白已经尽可能在克制了。

  时梨:“因为在恐怖片里,有很多人都很惨,他们遇见了鬼,有的都丢了性命死得很难看。剩下来的主角还要跟鬼斗,有时候他们以为自己赢了,其实没有赢,鬼还在……他们比我更惨,我没道理那么难受。”

  靳遇白抬手,摁压着眉骨,缓解不耐的情绪,“跟恐怖片比惨?”

  “嗯。”

  “灾难片不是更惨?”

  “也看的。”时梨很小声地回答。

  “……”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开口。

  两个人沉默了会儿。

  时梨已经开始无助地揪衣角了。

  靳遇白没再说话,径直过去续杯咖啡,接完再过来时,他视线往右手边偏移三十度,避开了电视屏幕。

  时梨目送他回了房间。

  她盘腿坐下来。电影已经进行到男主角跟恶鬼正面遇见了,他本来在写作上就不得志,时常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所以皮肤苍白身体肌瘦,恶鬼还没做什么,他就吓得从楼上摔下去了,木板断掉了几根。

  肯定很疼。

  男主角太惨了,时梨在心底无声感叹。

  *

  白天时,时梨还只用父母发消息报平安,说她跟沈东升在一起,因为暴雨暂时回不去,在酒店开房间。

  有沈东升在,他们不会太担心。

  稍晚一点,时母就打来视频。

  时梨握着手机坐在客厅飘窗的软榻,有窗帘的遮挡,就像是单独隔出来的小天地。

  时父跟时母看见时梨安然无恙才放心。

  谈到今天的暴雨,两个人都是心有余悸,这场雨大的太罕见了,好在沈东升在,能照顾好时梨。

  “东升呢?”时母问。

  时梨还没说谎脸就发烫了,但隔着屏幕没那么明显,“他,他还在工作,上司临时给的任务。”

  “大厂是很忙,竞争也大,他也不容易。”时母体谅道:“下次叫他到家里来,妈妈给他做好吃的补补身体。”

  “好啊。”

  时梨笑得有些勉强。

  “今天有淋到雨吗?”时母问。

  时梨摇头,鼻尖酸得厉害。

  “那就好,最近气温太低了,要是再淋点雨肯定要生病的,我最怕你感冒了,一发起烧来,好几天都不退。”

  “诶,梨梨不是说没淋雨吗,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你总是有操不完的心,”时父往前挤,占据了三分之二的屏幕。

  “你妈妈就是唠叨,不过梨梨啊头发要记得吹干了再睡,不要偷懒,会头疼的。”说话时,还指着自己的脑袋。

  刚说完就被时母拉开了,“你就不啰嗦了?讨不讨厌,我都看不到孩子了。”

  时梨笑,眼眶泛红。

  时母又露出了完整的脸,笑:“好在每次都给你多备了药,出了这种突发情况也不怕,晚上记得吃药,爸爸妈妈就不耽误你休息了。”

  “好,爸爸妈妈再见。”

  时梨刚挂完电话,忍了一整天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下来。

  这次,不管她再怎么咬着唇都毫无用处,情绪已经决堤,泪水湿透了整张脸。

  时梨记起靳遇白那些话,极力克制的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这样就像是在胸腔里塞了一团棉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只能靠着墙借力,眼泪模糊了视线,窗外昏暗无光。

  她哭得越来越厉害,肩膀不断抽动,喉咙里全是细碎的哽咽声。

  白天里沈东升跟红指甲女士的话,在耳边格外清晰。

  温开水、像木头、像死鱼、药罐子……

  想到跟沈东升在一起三年了,即便感情没有多深,没想到会这么糟糕。

  又想到从小到大,她三天一小病七天一大病,住院更是家常便饭,时父时母就轮番陪床。她每天要输很多瓶药,半夜护士来换药,时父时母会跟着醒过来,满脸的憔悴,眼睛都困倦得睁不开,还得检查药瓶有没有弄错。

  时梨看见了,每次都要偷偷哭,还不敢哭太久,怕被发现让他们更难受。

  现在呢,如果他们知道这件事,肯定会自责很久。

  她从没有让他们省心过。

  她是全世界最差劲的女儿。

  ……

  时梨哭得昏天暗地,头脑缺氧发胀。

  忽然,窗帘外客厅响起东西碰倒的声音,她几乎立刻联想到张冷冰冰的脸,瞬间停住,就像是被按了休止符一样。

  但也只能维持短暂几秒,她做不到情绪收放自如。

  时梨只能双手都捂着嘴巴,手心潮湿,分不清是汗还是眼泪,她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只有通红的杏眼汹涌的掉眼泪。

  “啪”的一声,是关灯的声音,房间一片昏暗。

  隔了一会,是关门声。

  他应该没听到,以为客厅没人,才会直接关了灯。

  因为这一点小庆幸,时梨好受很多,只剩下了时不时的抽噎。她靠上窗户,额头抵着玻璃,能听到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

  时梨才注意到,原来窗外并不是昏暗无光。

  在漆黑夜色里,在冰冷的暴雨中,亮起了斑斓的霓虹灯,点点光斑,像是落下来的星星,整座城市,并不比银河逊色多少。

第2章 怎么报答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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