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外表温和,却强硬得令……193
“这位是?”
“我的夫人。”她的话音刚落, 容琤便开口。
“原来是瑄王妃。”
柳阳景挥挥手, 寺丞从上前, 立在府门两边。
“还请杜夫人遣散府卫,让臣的手下好些行动。”
杜夫人点点头:“都听大人的吩咐。”
她顿了顿, 忍不住又道:“大人,不知我的夫君如今情况如何?”
“此乃隐秘,恕臣不便告诉杜夫人。”
妇人把腰弯下来,声音带着泣意:“是大人告诉臣妇夫君身在何处, 臣妇便感激不尽。”
“杜夫人不必多礼。”柳阳景的语气依旧温和。
杭絮站在他的侧面,能清楚看见柳阳景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避开杜夫人的行礼。
“我与瑄王来此,是为查案,还请杜夫人不要为难。”
杜夫人用帕子擦过眼角,收敛了情绪,只是眼角仍带着红肿,声音颤抖:“是臣妇逾矩了。”
进了府内,几人第一个去的是书房,这里的构造与兵部那一处十分相似,皆堆满了草稿图纸,以及各类典籍。
柳阳景看过,依旧是一挥手,寺丞便心领神会地上前,把杂乱的图纸拢成一堆,打包起来。
寺丞忙了起来,他也没有闲着,在书房内走动,四处观察,不时抽出几本书翻看。
杭絮见他神色专注,似乎沉浸在这本晦涩的典籍中,忽然起了好奇。
她出了书房,走到院中,容琤立在廊檐下,正同杜夫人交谈。于是她站在原地等侯,准备待容琤完事再上前。
交谈中的两人气氛着实有些奇怪,容琤的神色一如既往冷漠,杜夫人则有些畏惧,不敢抬头看容琤,离他有两尺远。
杭絮不禁失笑,这时男人恰巧抬眼,于她的视线的对上,冷漠的神色融化,也微微笑起来。
他低头同杜夫人说了几句,便向杭絮走来。
她问:“你刚才问了杜夫人什么,她怎的那么害怕?”
“只是些关于杜侍郎的问题,”容琤无奈地蹙起眉,“不知为何,我一说话她就发抖。”
杜夫人的年龄与太后相仿,他摆不出审问的姿态,已经尽量收敛了冷漠,但似乎没什么用处。
他与杭絮在廊檐走着,侍郎府的府卫仆人不知所踪,这里却没有安静下来,院子里,寺丞来来回回的跑动,不时交谈,地上零星几张宣纸。
“阿絮怎么出来了,你不是要看看书房的东西?”
杜侍郎的书房里除了各种图纸,还有许多兵器谱,正合杭絮的兴趣。
她摇摇头:“已经全让柳大人运走了。”
又道:“你认识大理寺卿吗?”
容琤脚步顿住:“如果阿絮说的是共事的话,几年前有过一次。”
杭絮起了兴趣:“那时他也像现在这样吗?”
外表温和,却毫不徇私,强硬得令人畏惧。
“我那时被皇兄任命查一桩贪污案,柳阳景是少卿,被派做我的副手。”
“我原以为案情复杂,需要废上半月,没想到甫一见面,他就把所有线索摆在我的面前,说此案已解决,不牢我费心,说罢便离开了。”
容琤勾起嘴角:“这便是我与他唯一的一次单独见面。”
杭絮也笑起来:“看来他的性格是一早就有。”
傲慢,却也有资格傲慢。
“王爷——大人——找到东西了!”
一道急切的呼喊由远及近。
杭絮回头,一个穿着靛蓝官袍的寺丞匆忙跑来,在两人面前停下。
“找到什么了?”容琤冷声问道。
他“呼哧”地喘着气:“是、是藏在墙里面的柜子,套了好几把锁,兄弟还在开呢。”
杭絮心中一惊,拉住容琤,向寺丞来时的方向大步赶去,给背后的人抛下一句话:“赶快去告诉你家大人。”
-
书房。
不大的屋子塞了五六个人,都围在一处墙壁边,书柜歪倒在地,空空如也。
刚才正是有人无意撞倒了变轻许多的书柜,才发现了其后墙壁的隐秘。
“哎,怎么还没把锁弄开啊,不是说只剩最后一道了吗?”
“哪有这么容易,这锁的锁芯是黄铜呢,可难撬了!”
“要不试试用刀劈开?”
“要劈你劈,把里面东西弄坏了,你找大人认罪去。”
提议劈开柜子的那人立刻失了声,在柳大人眼前犯错,啧……
众人齐打了个寒战。
柳阳景不知何时赶了过来,站在杭絮与容琤身旁,看着那人撬锁。
墙内的柜子并非一整块木板,而是做了镂空的雕花,有零星的几束光线射进柜子内,杭絮靠近几步,看见柜子里细碎的尘埃。
被光线照亮的,是一沓沓厚纸,隐约能看见上面记着些东西,再想细看,却看不清楚了。
杭絮望着纸上模糊的痕迹,怎么也不相信上面是叛国的证据,可若不是机密,又为何要大费周章的在墙上挖一个洞,藏上这些东西?
这人又弄了半刻钟,黄铜锁纹丝未动,众人都有些焦躁。
“还需要多久?”
柳阳景出声问道,半天以来,他第一次皱起眉。
撬锁的人手抖一下,连忙道:“大人放心,再给我半刻钟!”
“哐哐当当”的声音更加响亮地在书房内回荡。
又过了半刻钟,撬锁的那人已急得满头大汗,柜子上的锁依旧没有半分动摇。
“大人再等会儿,我已经差不多知道里面的构造了,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不必了,你退下。”
柳阳景把人叫停,指了指门外一个侍卫。
“你进来,把它劈开。”
侍卫走进来,看见厚重的木柜和手指粗的黄铜锁,语带犹豫:“大人,属下技术不精,或许劈不开。”
“若是不劈锁,把柜子劈开呢?”
侍卫点点头:“这样倒是可以,就是收不住力道,容易把里面的东西损毁。”
柳阳景略一迟疑,便道:“无事,你尽力。”
于是侍卫从腰间拔出长刀,挥至头顶,摆出起手式,正要下劈,却被一道声音喊住。
“我来吧。”杭絮上前。
侍卫回头,诧异地望着这位娇小的王妃:“王妃刚才说什么?”
“我说,”杭絮耐心重复一遍,“让我来,我能把锁劈开,不损坏里面的东西。”
柳阳景抬眼,温和的神情中多了几分兴致:“那王妃请吧。”
她不忸怩,走到柜子正前方,正要拿出匕首,动作忽顿住,迟疑一番,回了头。
“把刀借我一用。”
侍卫连忙点头,双手递出长刀。
杭絮接过,并没有像侍卫那般,双手握刀,摆出夸张的起手式。
她眯起眼,找准角度,腰腹发力,将刀向锁汇去,两者相接时,刀尖恰巧对准锁头。
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响起,接着是“咔哒”一声,锁的下半截掉落在地,上半截挂在柜子上,断面光滑。
她把刀扔给侍卫,拍拍手:“好了。”
侍卫手忙脚乱地接过刀,眼睛望着地上那锁,不可思议道:“好、好厉害……”
众人还沉浸在惊讶中,杭絮已经上前,把柜子打开。
她屏住呼吸,预想而至的浓烈灰尘却没有到来,柜子里干干净净。纸上只附着着一层很薄的尘埃,看来是经常翻动。
拿起一沓纸,没了柜子的阻隔,她终于能看清上面的痕迹,不是她预想中的机密信件,不知为何,她松了口气。
泛黄的纸上是一副简陋的图画,墨水有些褪色,隐约能看出画的是一座小亭。
后面的几张也是如此,皆为简陋的图画,荷花、牡丹、小船、葡萄……都是些常见之物,没什么奇特。
她手中几十张图画看了一遍,递给身边的人:“你看出什么了吗?”
容琤接过,又把这沓画翻了一遍,沉吟道:“虽不知是谁所画,但画技却越来越好。”
“有吗?”杭絮疑惑道,她对画画的技法没有半点了解。
容琤不说话,他把最上面一张画拿在手中,又将最底下一张抽出,两张放在一起。
“这两幅画的都是亭子,第一幅只大略描了雏形,线条歪曲,而这一幅却完整多了,连亭上瓦片的纹路也画了出来,还点缀了几株花草。”
她顺着男人的指点对比,恍然大悟:“确实,这一幅比前一副看起来,确实要细致许多。”
杭絮还想再看看柜中其他的东西,柳阳景却走近,微微躬身:“劳烦王妃将手中的证物交与臣。”
她抬头,看向柜子,这才发现原本堆满宣纸的柜中,现已空空荡荡,所剩的东西,只有她手中的一沓图画。
-
下人在侍郎府前进进出出,几乎要把府里搬空。
杜夫人倚在门柱上,目光呆滞地望着丈夫几十年的心血,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个寺丞经过时,一片白纸悄然飘落。
杜夫人眼神闪动,弯腰拾起,望见上面的东西时,眼眶倏地又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