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春日猎141
蒋木身子酸疼,不会武,体质不好。
呦呦已经在吃晨饭,见着呦呦看他,他下意识的本能反应遮挡了一下面部。
呦呦含着勺子,模糊不清地说。
“你挡什么……”
说着伸着胳膊就去揪蒋木的袖子。
蒋木用力遮挡,身上酸痛,力气不敌,被呦呦拽了下来。
呦呦咬着勺子,一副流氓的样子。
短声嗤笑,问道:“还以为你脸上开了个花呢,不还是一样?挡什么挡?”
小手拍了拍蒋木的脸,像极了嫖客轻薄妓子的模样。
蒋木感觉到了,不疼……
他不疼……
动作轻缓地,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远处的铜镜,他下颚的淤伤好了,没留一丝痕迹。
他皱着眉心,伸手把呦呦嘴里叼着的勺子拿出来,放到碗里。
“好好吃饭。你是流氓吗?吃个饭还匪里匪气的。”
呦呦一脸烦,伸脚把蒋木踹出帐篷。
“给我倒壶水,热的。我说了一会儿给陛下冲一壶茶……”
蒋木走后,呦呦看了看碗里勺子。
昨日他被欺负了,她不能从树后面走出去帮他,护他。
因为蒋木是男人,他要脸,要尊严。所以她不能走出去,她不能知道这件事。
呦呦懒懒散散地起身,嘴里轻轻呢喃。
“蒋温――”
眸子里突然多了一股子浓雾在翻滚,嘴角擒了点笑。
来而不往非礼也。
她跟着蒋木,走出去。
一个营地,大帐篷几十个,小帐篷数百个。
蒋木找厨子的帐篷,自然有人要找他。
果不其然,蒋温跟着蒋木……
真是一刻都不打算放过蒋木吗?
蒋木端着热水出来的时候,迎面就是蒋温堵着他。
不等蒋温说话,呦呦阔步走过去。
特意从旁边的人群蹿过去,他们二人都没看到。
蒋温伸出手,正抬起来,什么动作也没做。
蒋木突然被一股力道拉扯着朝侧面倒去,
突如其来的事情,蒋木来不及反应,就想着护着水,别泼到人,不然不光是他有麻烦,呦呦连带也有点麻烦……
结果他的手被人一把篡住,不让他护热水。
一壶滚烫的水就泼在旁边……
不在地上,在一个人身上……
呦呦……
蒋木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一壶水全泼在了呦呦的腹部……
冒着热气。
蒋木半跪在地上,直接慌的给她把湿了的衣裳提起来,尽量隔开皮肤。
免得烫伤。
他伸手抓衣服,都被衣裳烫的手缩了一下。
咬着牙,还是把衣裳给提起来了一点……
蒋木往上看,呦呦此时目光有点泛红,正无恙的看着他的头上。
视线从他的肩,穿过,正看着他背后的人。
看着蒋温。
蒋木一下子就知道呦呦在做什么。
鼻子一下子泛酸。
蠢货。
蠢透了。
蒋木捏着衣裳,掌心,指尖都烫的通红。
别提呦呦了。
她此时,异常平静,亮晶晶的眸子看着蒋温。
没有算计,没有阴谋,就是意外。
或者说,这就是蒋温下的手。
大庭广众之下,厨房要给各出的主子备膳,特别容易忙昏了头,谁也不会去留意身边,只会忙着自己的事儿。
所以,是栽赃陷害的好地方。
加上涉事人是辰王,蒋家的嫡子,两头都不敢轻易得罪,故而在场人说出来的供词模棱两可。
更加适合冤枉人。
突然,让开了一条宽敞的道儿。
人都纷纷两旁跪下。
叩见陛下。
蒋温收回手,也跪下叩拜。
蒋木一手提着衣裳,一便叩拜。脑袋磕在土地上,无比的虔诚。
这一拜,像是在给呦呦求个公道一样。
呦呦掀开他的手,衣裳贴到肚皮的一瞬间,她倒吸了一口气。
稳了一会,行了个半礼。
贺嘉佑站在不远处。
不阴不阳得说:“你给朕倒茶,倒到自己身上了?”
然后掉过视线,看着蒋温。
语态随意。
“蒋小子从边疆回来……随你父征战如何?”
蒋温现在不过也就是十六的年岁,战场经验却已有三年,少年成将,却因为要给太子助力,娘家族人权利不可再大,蒋温推了不少封号。
除了是安国公的嫡孙,一个头衔也没有。
呦呦此时,动手擦了擦自己的腹部,非常不合时宜的弄出了不大不小的声音。
贺嘉佑眼神一睨,清淡地扫了一眼。
这很明显的,□□裸在问:陛下,这怎么办呢?
蒋温头别过去。
这才看清楚人。
面貌熟悉,那个男生女相的辰王殿下。
六年前抽他的辰王……
六年不见,愈发的女相,但是一股子流氓匪气,倜荡不羁的样子,又不太能看出来他是女子。
只是脸长的,太好看了些……
今日来了这么一出,怎么都感觉像是算计。
偏生人家一不喊冤,二不告罪,三不忍着。软软地有面儿的问着陛下。
陛下拒绝了也不会损失颜面被训斥。
贺嘉佑看着呦呦,没动。
呦呦不着急,就跟没事儿人一样,一点眼力也没有,继续拍着衣裳,发出着不轻不重的响动。
不言不语。
看着单纯像,就是觉得烫,拍着衣衫。
一点儿也不给贺嘉佑一个台阶下,反而朝上,逆着来,带着些威逼的含义……
贺嘉佑看着呦呦,这算是呦呦第一次主动的找他,有求于他……
只不过……
他视线轻轻挪动,看了一眼蒋家小子。
此人定是以后南息的一员猛将,此时因这种事儿让姜帅离心,终是不好。
贺嘉佑,招招手,让呦呦近身。
她就知道,贺嘉佑护着蒋温了,呦呦直接掉头就走。
顺带还拽过蒋木,一起跨步离去。
异常干脆利落,一个退礼也没有,十分不给脸面。
蒋木还在呦呦手上挣扎着行了个退礼。
这样的行径,贺嘉佑就算给她拘禁起来,若东唐有使者在场都没话说。
太无礼了。
丝毫不考虑,不顾及贺嘉佑乃是一国之君的身份!
贺嘉佑一口气竭,本想叫喊住她,却晓得喊了也不能如何。
所以,‘清辰’两个字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随他吧――
蒋温跪着,蹙着眉头,用心看着辰王,直觉辰王太无法无天,也觉的陛下太护着辰王了。
居然都这样了,还不罚,也不怒。
难怪施幼南跟他说,陛下对辰王格外容忍喜欢。
这怕不是一般的容忍了……
厨房这里,人最多,各宫的人都有,这一幕,不过尔尔,出行上下,人人皆知此事!
陛下都不维护一下自己的颜面……
但是,反倒给了蒋温一个颜面。
他虚眯着眼,勾着嘴角,奇异地一笑。
走出厨房这一块之后,呦呦随手掀开一个帐篷,一眼看清,无人。
席地而坐,就开始脱袍子……
蒋木站在她身边,想说话,张了张嘴,始终也发不出一个音节。
指尖在衣袖里互相捏着,搓的通红。
直到呦呦衣裳散开,腹部粉色刀伤上,赤红一片,还有些白色的薄皮翻开。
他才知道,呦呦烫伤有多厉害。
嘴里不受控制地说。
“为什么……”是因为看到蒋温欺负他了吗?
后半句,他说不出口。
他怎么说的出口?
说自己被别人欺负?
呦呦小手在烫伤处用手扇着小风,以此来自我麻痹,降低疼痛。
“我前两日才得知,你打板子,蒋温故意将你关起来,任你自生自灭。你因为我被打,我好意思欠你一回?”
话说的漂亮,冠冕堂皇。
实际,就是护犊子。
呦呦在乎的人少,所以她格外护犊子。
她在乎的,谁都不能碰!
蒋温――
那她是死都不可能放过的。
蒋木自诩看人不错,也看不出此时呦呦的想法。
他蹲下身子,跪着。非常不合适的垂首,给呦呦吹着伤口。
小阵凉凉的气,吹得呦呦都觉得腰上酥麻酥麻的。
兼之这个姿势……实在不太好。呦呦朝后退,利索地站起来,将衣袍松松地系上。
转移话题的问。
“还要走多远?春日猎是猎什么?一个多长时间?”
蒋木面上一片潮红。
清清嗓子,侧着。
“已经到了,这不是扎营了嘛。春日猎是活猎,每年猎到鹿王的,可得一个封赏。
十日后,拔营,继续走,会去海边,在海上行游数十日,便会启程回广陵了。”
呦呦点点头。
“你与贺拂明有什么计划?”
蒋木偏过头,呦呦正看着他。
他就知道,瞒不过呦呦。
口吻淡淡:“你莫管,好好与陛下在一起就是了……”
然后掀起帘子,走了――
呦呦发出‘啧啧’地声音。
看来,事儿不小。
要到贺嘉佑身边避祸……
到底做什么,波及如此深远。
呦呦回头看了一眼,确实没人,也跟随蒋木,出去了。
她在门口一侧,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突然,一位女子从帐篷里慌慌张张地掀开门帘。
才踏出一步。
呦呦一个侧身,挡在这名女子面前。
面对面。
柔漪――
呦呦清脆笑到:“柔漪姑娘啊……数日不见,你可还好?”
柔漪被呦呦堵着,出不去。
想侧身硬着头皮走,结果一柄寒凉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腹部。
柔漪低头一看。
一把小巧的匕首,正抵在她的腹部。
受着力。
柔漪一步一步退回了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