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样的想法27
他的手指修长冰凉。
碰到顾知栀的脸时，两人都同时僵了僵。
尤其是顾知栀，她倒吸了一口气，情绪纷乱，百感交集，不知道用什么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于是红着脸低低说了声：“痛。”
她自己知道这是在转移视线，没想到林彻却介意了，他赶紧把手指拿开，然后垂在一边，轻轻蜷起。
“叫你不看路。”他沉着声说道，本是带着一些关心的谴责，在顾知栀听来全然都是责怪。
她气呼呼地抬起头，一双眼瞪得贼大，眼睛里什么东西闪烁着：“你们自己打球砸到了我，还怪我？”
顾知栀的脸本就被球砸到了，脸颊上有一道挫伤，又因为林彻的缘故紧张的有些泛红，此刻看起来……有点惨烈。
她全然不顾这些，只是张牙舞爪地冲着林彻挥舞，有点赌气的意味。
林彻原本暗淡的眸子闪过一瞬光芒，嘴角掠过轻松的弧度。
这才是他的顾知栀该有的样子，张扬热烈，生动活泼，可以肆意对自己大喊大叫。
前几次唯唯诺诺的根本不是她。
于是眯缝着眼，垂眸看着她，似笑非笑：“脸都肿成这样了还说话呢？像猪头一样。”
猪头？
听到这，顾知栀更来气了，用力挣开他还握住自己的另一只手。
是的，刚刚林彻拉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放开，只感觉女生细腻光滑的胳膊在手里还没握够，就挣脱了。
有点恋恋不舍地握起手，他有种冲动，很想把那只爪子再抓回来拿在手里揉吧揉吧。
“那你别看！”顾知栀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皱着眉用手捂住脸，小手白皙透亮，青葱似的手指修长。
林彻冷哼一声，抄着手站起来，偏着头看她，看起来轻佻又随意：“说的谁想看一样，小猪头。”
然后一手抱起篮球，转过身，抬脚像是要离开。
顾知栀刚想冲着他的背影喊：砸了别人连个道歉都没有就走了，你才是猪头！
就听到男生沉沉的声音：“在这呆着别走，等我一下。”
然后就把嘴里那句话给咽了下去。
只看到男生迈着长腿走开了，背影高挑又坚毅。
她赌气地哼了一声，然后捂着脸将视线收回。
“你们，认识？”周子茉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
本来想把这个人模狗样的男生给骂一顿，结果他还和栀栀聊上了的感觉，气氛还说不出的暧昧。
顾知栀微怔，然后看了一圈旁边的围站的同学，没有说话，而是淡淡摇了摇头。
有个女生还激动地朝着林彻的背影犯花痴：“他真的好帅哦～”尤其那眼神，又冷酷又有个性，要是被砸的是自己就好了，“栀栀，我有点羡慕你。”
“别了吧……”
“好了你们快继续跑步，顾知栀你在旁边休息一下吧。”唐誉将围在旁边的同学都疏散开，然后关切地看了一眼顾知栀，“没事吧？”
顾知栀摇了摇头。
“行，在旁边好好休息。”说着，便带着队伍继续跑步了。
顾知栀一手扶着脸，一手支撑着自己站起来，然后在操场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林彻不一会儿就又回来了，他一路小跑，身形高大俊逸，收获一众目光。
他手上还拿着什么，等走近了，才看清楚，那是一个冰袋。
男生面无表情地将冰袋递过来，顾知栀没有接，他拧了拧眉，直接往顾知栀脸上一怼。
一阵冰凉从脸上传来。
这是？
“拿好，贴在脸上。”
“哦。”
顾知栀将这个冰袋接过来，心里盘算着，原来刚才他是去买这个了吗？
清清凉凉的感觉一下子缓和了脸上的痛，原来的火辣被稀释了，反而是留下凉幽幽的舒服。
男生无言，在她旁边坐下，一双长腿随意支着，和她娇小纤细的身形形成强烈对比。
两人静默了好一会儿。
夕阳西下，天空中爬满红霞。
别人只看到，操场边，一名帅气的男生和一名漂亮的女生靠坐在一起，画面美好和谐。
林彻转过头，看到身边女生白皙的皮肤在这抹夕阳下像是要被融进去一般，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他开口，想说什么，但又哽住了。
喉咙滚动几下，只感觉到一股燥热。
“栀栀……”他喃喃开口，出声的瞬间自己也怔了。
顾知栀听到这个熟悉的词，感觉心肝都颤了一下。
眼前的少年，眉眼如旧，和记忆中的模样慢慢重合，他这样关切的眼神，瞬间模糊了她对时间的概念。
她有种错觉，仿佛自己和他还处在一年前，他们可以大胆地坐在一起，然后牵着手，冲对方大胆地笑。
那些千疮百孔，那段满目疮痍的回忆，好像都可以在这抹夕阳下被抚平。
“阿彻。”
她低声喊道，男生的背僵了僵。
兴许也是被这夕阳扰乱了心神，林彻唇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眼里的闪过无奈。
像是自嘲一般轻笑了一声，声音很轻，像羽毛一般刮过顾知栀的心。
他带着隐忍，克制，让自己尽可能保持理智。
不然，他怀疑，自己会控制不住，直接向她服软，然后毫无尊严地恳求她：别闹了，栀栀，回来好吗？
可她那一走，意味着太多，他必须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
“你，还是一样的想法吗？”他问。
他指的是一年前，顾知栀离开的时候留下的那句话。
她曾经决绝地说道：“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这样好了，我们当家人，能一直在一起。谈恋爱的话，以后你不喜欢我了，我们连家人都当不了了。”
他低声地顺着她：“我们会永远都在一起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谁知女孩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敢相信。”
然后就无情地从他的生命里抽离，留下他一个人。
想到这里，他的手不禁紧握，骨节泛白，手臂上的青筋也隐隐凸起。
顾知栀神情微动，她知道他那句话的含义，于是低下了头，眼睛里笼上一层伤感。
她自然是相信，说出“我们会永远都在一起”的林彻，在那一刻，是坚定地喜欢自己，并且坚定地将自己纳入他的未来。
可他却不知道，自己相对于散发着光的林彻来说，心里是自卑的。
寄人篱下，四个字，像一座山压在她的身上。
什么时候开始感觉到，他们两人是不平等的呢？
是当她背着书包站在林彻的教室门口，等他放学，被他班上的女生冷眼冷语：“寄生虫。”的时候？
还是被林彻抱在怀里，温柔地轻抚：“你怎么不是我的？你全身上下哪样不是我家的？那你当然也是我的人了。”的时候？
那句话温柔又霸道，她却像舔到了刀口，敏感的心思就像病毒般滋生扩散，让她再也不能经受住他无意的占有了。年少的誓言美好又不可追寻，有人穷其一生也无疾而终。
她莞尔一笑，眉眼婉转，惊艳得夕阳都褪了色。
也让林彻晃了晃神。
“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女孩的声音平静又温软，却如巨石投入平静的池塘。
林彻觉得，自己的心都快碎了。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顾知栀，眼里是溢出来的失落，他嘴唇颤抖，有一瞬间觉得力气被抽离。
女孩没有开口，可眼神依旧坚定。
凝视了一会儿，然后又勾起一抹讥讽的笑，苍白又无力，在他俊逸的脸庞上显得凄然惊艳。
“行，可以，顾知栀。”
他留下这几个字，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头也不回，决绝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