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国泰民安，海晏河清63
江韫玉没反驳这人的话，反而也热情的询问这扬州有何美景美食。
张义一愣, 更加殷勤的向江韫玉介绍。
两人说的有来有回, 别说生疏，像是今夜就要去那扬州城最大的花船上去坐上一坐。
路过的百姓听了都憋不住想要吐两口唾沫，但迫于威压只敢恨恨的瞪视两眼。
身后孙海一行人本来觉得百姓对殿下不服是因为不了解, 但现在听了江韫玉两人的谈话，他不禁也疑惑了起来。
殿下到底是装的, 还是这就是他本性呢？
江韫玉醒来第二天就将东宫来了一次大清扫，往日的身边人几乎都换了个遍，孙海也是那时候才提拔上来的。
他因为为人太过正直一直被排挤，好不容易有了这等机会家中妻儿都很是高兴，念叨着让他学会圆滑一点。
想着陪他一同吃苦受罪的发妻, 孙海叹气，想着就算太子再过分, 为了妻儿他也是能忍的。
但谁知这半月相处下来，太子与传闻中形象好像不太一样。
赏罚分明，为人正直聪慧，吃苦耐劳，这么辛苦的赶路从来没听他抱怨过一次。
他以为只是传闻不可信，这次扬州贪污事件应该另有隐情。
但现在看着与张义相谈甚欢，俨然一副欢场浪荡子形象的江韫玉，孙海也不敢确定了。
他不自觉望向一旁拿着盲杖，由平安搀扶着的楚昱宁，楚昱宁静静跟在江韫玉身后，不发一言，孙海这个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大师能够管住殿下吧。
毕竟这一段时间看来，殿下是相当敬重无心大师的。
如果这才是殿下的本性，那扬州的百姓可受不住这些贪官污吏的再一次剥削了。
入夜，华灯初上，游人如织，天上繁星闪烁，但都比不上碧波湖上的灯火如昼。
这是扬州城内最出名的美景，白日里看的是湖光美景，水天一色。
而夜晚，这里便是花船画舫的聚集地，诗人吟诗作画，美人相伴，歌舞作陪，端的是一派盛世极乐图。
完全感受不到一丝扬州百姓的水深火热，只有纵情声色的富家子弟。
王志是一名小官员，他是贫苦出生，苦读寒窗数十年终于当上了官，本以为是可以一展宏图，为国报效的时候了。
可到了官场才知道，官场才是世上最能藏污纳垢的地方，官官相护已是常态，贿赂走后门更是升迁的捷径。
他从而立之年熬到不惑，被排挤，被打压，看着扬州百姓陷于水火，但他人微言轻，只能眼睁睁看着。
今夜是扬州刺史杨忠为太子殿下举办的宴会，杨忠一开始不了解太子为人，但想着有无心大师在，所以只在府邸上举办了一个简陋的宴会，以显示他的清正廉洁。
江韫玉自然知道当初的二皇子贪污和这杨忠没关系是不大可能的，这杨忠自然也不可能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老实。
陛下为了保下他的太子之位，先压下了要求彻查此事的折子，将彻查一事和赈灾一事交给了江韫玉。
一是爱子之心，二也是觉得此事蹊跷太多。
江韫玉几日下来故意不打听扬州灾情，也不和楚昱宁一起去城外慰问百姓和修筑河堤的士兵，只整日留恋于烟花之地，做足了昏庸浪荡的纨绔形象。
孙海等一行人敢怒不敢言，没几日也被派去保护楚昱宁，调离了江韫玉的身边。
江韫玉也和杨忠走得更近了。
楚昱宁有心想要问问江韫玉如此行事是为何，但总是抓不住人，两人到了扬州之后，反而像是陌生人一般，江韫玉对他礼遇有加，但偏偏没了赶路时的亲近。
楚昱宁一时有些不明的失落，但更多的是担心。
他不信江韫玉是传闻中的那样，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以他会等，等江韫玉告诉他一切。
楚昱宁走向城外无数躺在地上哀嚎的百姓，生病的人和尸体很多，极易造成瘟疫，楚昱宁这几日都带着几名大夫在这里为百姓免费问诊。
现在，他会替江韫玉守着这一城百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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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看着上首花天酒地的江韫玉，心里不耻极了，周边的同僚不停地带人上前去敬酒，王志坐在原地没动，只专注于面前的酒菜，安心当个木头人。
江韫玉注意到了这个人，他拈着酒杯，眼神迷离望向下首的王志，调笑道：“王大人这是不喜今日的美人吗？”
王志心头一震，连忙起身行礼道：“下官不敢，只是身体不适，所以才……”
话还没完就被江韫玉打断，“既然身体不适那便回去吧，省的扰了大家兴致。”
他转头看向左拥右抱的杨忠，“你说是吧，杨大人？”
杨忠正和美人玩得高兴，一点没注意这边的情形，猝不及防被点名，也只是笑着说：“殿下都这么说了，那这人还的确有些碍眼。”
“王志，没听到殿下说什么吗？还不快滚。”
王志早就不喜这些人的做派，现下能走自然乐意，他可不在乎什么颜面不颜面，告了罪立马就离开了画舫。
转头回望这一片灯火如昼，王志只觉得可笑。
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可悲啊可悲。
王志离开后，画舫内的众人也越发的没了正形，往日里正人君子的形象全都抛诸脑后，眼里心里只有面前的美人和美酒。
江韫玉身旁是碧波湖最大画舫的花魁，名唤明月。
明月姑娘容貌绝美，气质清冷高贵，犹如寒雪中盛放的梅花，傲骨天成。
她自己也是有名的才女，不少人一掷千金只为做她一夜的入幕之宾，但也只能抱憾而归。
江韫玉当时选她也只是因为她身上的气质和楚昱宁很像，不像那些庸脂俗粉一见面就想往他身上扑。
明月姑娘对他也不是无意，不然也不会亲自来作陪。
眼看时间不早了，江韫玉揽上明月的肩，笑着说道：“天色不早了，你们玩，我就不奉陪了。”
明月一怔，这几日江韫玉对她总是带着几分距离，别说揽肩，两人其实私下也没说过几句话，都是明月弹琴，江韫玉在一旁处理公务。
杨忠表情暧昧的说：“如此美人，殿下今夜艳福不浅啊。”
没管身后众人下流的调笑，江韫玉径直揽着明月出了画舫，坐上离开的小船后立马松开手，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抱歉，冒犯姑娘了。”
明月一愣，从未有人如此认真的对她道歉，更别说还是身份如此高贵的贵人，她笑着说：“无妨，殿下不必介怀。”
她笑着不经意问道：“殿下如此急切的赶着回去，可是府里有美人等？”
这句话像是随意话家常，但只有明月知道，这何尝不是她自己的私心。
“没有美人。”
还没等明月开心，就听到江韫玉说，“是心上人。”
虽然这几日江韫玉在杨忠等人面前表现的浪荡不羁，但只有明月知道，这个男人是如何的温润守礼。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江韫玉这样的表情，身后是点点烛火构成的繁华，他们背着光，江韫玉望向黑暗中的远方，明明没有光，但他眼中像是映入繁星，点点星光，皆是柔情。
她本来以为他只是不喜欢欢场女子，觉得脏，却原来只是因为有了心上人。
阿娘总说不要相信男人的嘴，世上男人多薄幸，要用心去感受，这人到底是不是可以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个男人的真心，却不是对她，而是对另外一个人。
两人良久无言，半晌，明月说：“那她一定很幸福吧，有殿下这样好的人喜欢。”
“他很好，非常好。”
江韫玉见身旁的明月表情落寞，稍一想，便知她在想什么，他没怎么安慰过女生，但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不是。
“你也很好，总会遇到那个真心对你的人。”
晚风微凉，一阵风袭来，吹得衣衫单薄的两人一颤，刚好船靠岸，江韫玉将孙海的外衫拔下递给明月，对孙海吩咐道：“送明月姑娘回去。”
明月怔怔拿着衣衫，一阵风吹过，不自觉打了个喷嚏，她将外衫披上，与一旁还没回过神的孙海面面相觑。
她笑着说：“劳烦大人了。”
“不麻烦不麻烦。”
是啊，总会遇到更适合自己的人，何必为别人伤春秋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