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不疼了不疼了,你等等我……156

  眼前的明裴落却多了不止一点的生气。

  秦漱知跟在他身后,陪着他走过很长很长的一段路。

  看着他对世间万物都保持着一定的好奇心,每去一处都在想着适应这个世界,想方设法去熟悉世界的规则,对遇到的人、妖乃至于魔都保持着最公平的善意,即便一路都在漂泊,那双不起波澜的清冷眼眸深处,始终是盛满星光的。

  他最初对这个世界还是充满期待和欢喜的,也曾想过在某一处不知名的山谷度过余生,或得道飞升,或道死途中,那也是一种圆满的归宿。

  这种浓烈的羁绊和归属感往后再也不会有了。

  他如寻常一般救下一个孩童,无意间被知晓了自己根骨的秘密。孩童是真的可怜,却不是真的值得可怜。

  天之骄子从此便成了世人追捧的一味药,一个天灵地宝。无从查起的身世成了别人诟病的理由,连来路都说不清,如何证明你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秦漱知冷眼看着众人不怀好意地央求明裴落去斩杀景妄,看着明裴落不做犹豫地提剑而上。

  看着他奔波千里,落的满身血污,素白的玉冠淋漓破碎,墨发披散亦无暇顾及。

  远远地站在战场之外,秦漱知看见明裴落和另一个人形如残影,拼尽全力与景妄对战。目光紧紧地追随那道几乎看不出白色的身影。

  场外那些畏畏缩缩的所谓大能,目光死死地看着掉落的鲜红血色,一方面期望着明裴落能真的杀了景妄这个魔头,一方面又恨不得景妄再强大些,狠狠地剜下那人的血肉,以便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长达数月的血战,秦非湛打完就荣登魔尊之位,吩咐好护法便能轻轻松松地宣布闭关养伤。明裴落打完,不过随地寻了处山洞,随随便便处理了几番伤口。

  他一个连腕骨断裂都不会治愈的人,明明帮助了那么多不知名的人士,身边也没有什么知己好友,到头来连一个递丹药的人都没有。

  小小的山洞里,镶嵌了五六颗夜明珠,将昏暗的洞玄照的明亮如昼。

  秦漱知双手抱膝,端坐在明裴落正前方,没什么表情,看着他皱着眉头掀开破烂的衣袖,盯着血肉模糊的伤口看了半晌,笨拙地附上灵力,连血都止不住几分,反而让伤口又裂开几分。

  呆呆地、错愕地看着那流淌的更欢的血液,他思来想去,默默掏出几个瓷瓶,以灵力为引,让血液乖乖流入瓷瓶之中。

  而后,这不怕死的家伙再也不管身上或轻或重、横七竖八的伤口,就那么静静地闭眼打坐起来。

  长发还凌乱的披散着,一点也不像那个一本正经要求她束发的强迫症师祖。

  脸上凝固的血迹也不清理。

  衣服也不知道换一换。

  一股腥第自舌尖缓缓散开,强忍住的呜咽生生扼止在喉咙中,不上不下的哽的难受,秦漱知死死地看着明裴落安静平和的眉眼,这个人怎么能笨成这样。

  眼睛酸涩的可怕,温热的泪水不知何时浸透了衣袖,吞咽下去的鲜血禁不住让她觉得好难受,好难受,心脏就像被谁狠狠拉扯一般。

  忍不住向他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豆大的泪珠滴落在地面上,秦漱知红着眼探过身子,单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抚在那道狰狞的伤口上,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施展以往看不上眼的治愈术。

  明裴落看不到她,皮开肉绽的伤口也得不到半分的治愈。

  一如这已经过去的种种,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心疼,也没办法回到同一个时段,替这个笨拙的家伙施展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治愈术。

  秦漱知泪水模糊了双眼,压抑不住的呜咽不小心泄露几声,她硬生生将其压回嗓子里,低头往那道如何也缝合不了的伤口轻轻吹气。

  “不痛了,不痛了呀……你等等我、唔,”秦漱知眨眨眼,声音低哑,“嗯……你等等我,等我……”

  具体等她什么,却也说不出来,左右便是要等着,等一个来好好疼你的人。

  她低着头,几乎卧倒在地上,全然不知头顶上有人疑惑地睁开眼睛,往腰际看下去,看见地面上无端多了几处水渍。

  是渗水吗?神识一探。

  是酸涩的,凉凉的还带着几丝苦意。

  可洞玄里明明只有他一人啊。实在想不清楚,伤口又疼的厉害,明裴落索性不再想,再次陷入冥想之中。

  ……

  也不知过了几时,秦漱知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明裴落修行打坐,枯燥乏味的日子却透出一股岁月静好的模样。

  伤口恢复了不过三成,明裴落便雷打不动地开始了练剑。

  秦漱知头一回不羡慕他的实力,那么拼命干什么?就不能先养好伤吗?气不打一处来,她索性眼不见为净,走出洞玄。

  忽见远方一群浩浩荡荡、人妖魔掺夹的队伍朝此处飞来,秦漱知顿时手脚冰冷,不好的预感直冲脑门。

  ——泽武城围剿,到了。

  她慌不择路,赶忙赶回洞玄内,也不管明裴落听没听到,拼命地喊:“快跑!快逃啊!明裴落快逃!”

  任她把嗓子喊哑,练剑的某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愣是看都不看她一眼。

  单方面的屠杀,恩将仇报的众人,虚情假意的保全,通体生寒的禁制。

  明明已经下了那么沉重的枷锁,被迫答应了林清枢的狗屁条约。还要以所谓的公平为借口,每个人都在他身上下一道禁制。

  虚伪至极,什么人妖魔三界,不过都是一群批皮的畜生,本质全无二致。

  非我同族其心必异。好一个其心必异。

  说不出是第一次看见这场景更难受,还是这一次更难受。深深的无力感紧紧包裹住秦漱知,灵魂深处的悸动叫嚷着不服,质问着为什么。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为什么她只能是个旁观者。

  为什么,只能任人宰割。

  尖锐的指甲陷入血肉之中,秦漱知眼神凉薄,面无表情地看着战后残局。悲愤、怒火、不甘充斥脑海,根骨脉络深处,一道强势又不失温和的封印渐渐消失,一缕细小的黑雾缓缓地出现在她瞳孔之中。

  闭眼再睁开,却又恢复了原样。

  眼前的场景却骤然支离破碎,巨大的阵法出现在秦漱知脚下。

  日月星辰,山川湖海,五行八卦……

  一道伟岸的人影浮现在阵法中央。

  月白色长袍,额头上水滴状的印记,男人一脸的悲天悯人,不怒而威的气质中又透出几分长者般的温和。

  ——正是上古遗址里的界主。

  界主含笑看向秦漱知,“我留了三缕神识与世间,不曾想两道与小道友相逢,当真是一场缘分。”

  从界主出现到他说了那么多话,秦漱知始终面无表情,目光清清冷冷,一言不发。

  界主顿了顿,反应过来这小家伙是生气了。说来这两次的回忆多多少少也是他的手笔,叹了口气,他无奈道:“你须知历史无从改变,之所以让你回溯过去,也只是为了更加清楚事情因果。倘若当真能让你插足,这世间法则怕是更为混乱。”

  秦漱知静静等他说完,好似乖巧地抬眸,语气没什么起伏道:“晚辈无知,看不出有何因果。敢问明裴落遭逢劫数,是何种因?是非我同族其心必异,还是血脉独特怀璧其罪?亦或是,原罪?”

  界主避而不答,“他享有那么好的血脉,那么高的天赋,理应受些许磨折。”

  “哈,”秦漱知禁不住嗤笑一声,“你与强盗何异?”

  “我若当真是强盗,便也不会在此处留下解除神谕禁制的办法了,”界主也不生气,像对待自己不听话的调皮孩子一般,“宽容”地原谅了秦漱知,“你来此目的不就在这吗?”

  秦漱知心中不由地产生一种浓烈的厌恶来,若非当真有求于人,她简直忍不住转身走人。

  界主道:“可还记得上一次见面的事情?”

  秦漱知抿唇,点了点头。

  “当日我之所以能猜到那么多,其实除却梵钟推演,还因为此物。”

  界主指尖施法,一本浑身金光的书籍出现在他手中。

  秦漱知看过去,眉头微皱:“黄金典?”

  “非也,”界主摇了摇头,一字一顿道,“是霸道师尊囚/禁爱。”

  他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个羞耻的名字,显的有些滑稽,秦漱知却一点也笑不出来,骤然愣在原地。

  原因无他,她穿的这本书,就叫这个名字。

  不可能,怎么可能,明明只有大纲,怎么可能会有一本书呢?道不明的寒意笼罩在心头,秦漱知脑海陷入一阵短暂的空白,手脚发麻,如坠冰窖。

  界主将书递过来,秦漱知手心冒汗,下意识想舔一下干涩的唇角,咬破的舌尖却泛起酥麻的疼痛感。

  她脸色凝重地接过书籍,心脏狂跳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缓缓翻开第一页。

  ——不是大纲。

  一瞬间的凉意直窜脑门,她几乎不敢翻页,这下不仅仅是手脚发麻了,头发丝都要感到惊悚了。

  谁写的。

  书是谁写的?!

  界主见状,突然将书籍收了回去,沉声道:“此书凭空而现,我也不知从何而来,倒像是一个平行空间——也像是一种预测。”

  秦漱知尚且没回过神来,“预、预测?”

  “这里面没有你,”界主道,“自始至终,修真界往后数万年,没有你。”

  秦漱知微愣,倒也说不出什么滋味。

  “——但这里面有明裴落,解开神谕禁制的明裴落。”

  秦漱知骤然抬眸,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想让我过去,自己寻找解除禁制的办法?”

  界主颔首,“这次你大可放心,我可以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真实触及那个世界,如若有什么需要带回来的东西,你只管拿便是。”

  秦漱知若有所思,问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是你最先知晓的世界。”

  最先知晓的,明裴落开篇即死的世界吗。

第八十章 不疼了不疼了,你等等我……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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