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不论在什么情况，“你有病吧”都显然不表示感激。这话来得突然，倒让林燕飞还想凶两句的嘴硬生生刹了个车，皱着眉头看才从地上站起来的豆芽菜。
说是豆芽菜也不准确，对方虽然比不上战队成员的结实有力，体型倒也十分匀称，长得跟明星似的，白衬衫打领带，袖子上深蓝色袖扣闪闪发光，看着就金贵。
当然，现在这身白衬衫上全是灰，皱巴巴不成样子，再怎么好看的脸也有点狼狈，只有那双眼睛又黑又亮，看着人的时候平静中带着些压迫感。
这点压迫感对林队长来说可能就像看到只呲牙野猫，他毫不在意，伸手掏出根烟点上，叼着训话，“我说小同志，你这话什么意思？科研大楼前有块碑，上头写着：生命安全第一，这几个字看得懂吗？”
秦琛没理他，抬脚和他擦肩而过，又要往花田中间走。
“你……”
“老大！”陈兴远远地见势不妙，火速从越野上跳下来，先瞧眼秦琛，再溜到林燕飞旁边，“怎么了这是？你俩脸都有点臭啊。”
“不知道，别问我，”林燕飞沉着脸，猛吸口烟缓解情绪，“这小白脸刚劈头盖脸就骂我有病，问他话也不答，我就说天命这帮狗屁文员干什么不行，摆谱第一名，被救了还要拽个千百万……我能现在开枪崩了他吗？”
“别，千万别，你看他身上，”陈兴一眼看见对方滚得全是灰的白衬衫左上角的三颗明星，“三颗星带着呢！这么年轻的三星到哪都横着走，您老要是崩了可有大i麻烦，先送出去再说。”
天命总部职位高低按星级，五星不提，四星都是极少数，能在三十岁前上三星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各个都是自我领域上的“天才”。
“三星怎么了？我就没见过这么蠢还乱跑的三星，赶快把人丢出去，别妨碍咱任务，”林燕飞手上的烟吸到底，直起身子往花田走，“喂，你好了没有？”
秦琛正弯腰收拾被烧得漆黑的箱子，幸亏专用采集箱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毁坏，已采集的样本没事，只有最重要的异常植株的根部被完全烧毁，一点没剩。
他找了只瓶子把烧剩的灰装起来存放好，顺手拾起滚落在地的耳麦接通。
对面滋儿哇一片。
“秦顾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刚刚听见好大的声响，通讯又断了，要不是你说没事，我都要上报了，你还好吗？”
抽完烟的男人迈步过来，眉头紧得能夹死苍蝇，秦琛提起箱子，迎着对方的目光漫不经心地答道，“我还好，只是被人甩在地上，唯一不好的事情是任务目标被猎鹰战队一枪轰了，请总部节哀。”
林燕飞步子停在两米之外，耳麦里传来组员的惨叫。
“你被人甩在地上？没事吧？等会儿，目标没了？二十年天命才发现了这么一株异常植物！谁轰的！”
秦琛轻描淡写地拍干净身上的尘土，语气淡定，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在场每个人都听到，“我不认识，听说是猎鹰老大，那就让他们队伍人人有责吧，烦请你们待会移交责任报告和处罚准则。”
他慢悠悠说完，抬头对上林燕飞已经黑了三四个度的脸，“嗯，已经采集的样本没事，我即将返航。”
“你是来执行任务的？怎么不早说？”林燕飞总算听出个大概，“谁派的？有调令吗？不是说了所有异常空间先排查后才能调查？”
秦琛和他擦肩而过，一张调令直接拍上林队长的脸。
“天命总部直派：特调员A区顾问秦琛收集异常空间B12内特殊植株，享有特别行动权及临时坐标使用权，天命总部将派人联络猎鹰进行协调，保证特调员生命安全。”
“不是，等会，联络？猎鹰什么时候收到联络了……”林燕飞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突然之前陈绍的那句“总部发来通讯，没信号啊”钻入脑海。
“……”
他神情一顿。
临时坐标安置下来，秦琛漠然回头，看着有点怀疑人生的林队长。
“不错，脸色很精彩，恍然大悟和被雷劈中各占一半，希望贵战队日后在执行任务时能够带上脑子仔细思考，以免再出现乱轰掉他人任务目标的情况。”
他语气从容淡定，神情自若，说完还颇有礼貌地一颔首，嘲讽性当场加成百分百。
“嘿，我说你还……”林燕飞才起了个声调，秦琛已经毫不犹豫摁下传送，转瞬间就消失在林燕飞面前，临时坐标点自动分解，连撮灰都没留下。
——骂完就走人，让对方自己憋死也是一种常用手法。
微风拂过，花田里只剩下小破越野和一脸暴躁的林燕飞，他对着消失的空气骂也不是不骂也憋屈，带着七分理亏和三分被气的怒火，最后只能飚出一句。
“艹！”
.
“天命”总部大楼如鼎，屹立于市中心，以其为源头，代号为“乾坤”的神经网络覆盖成树，将数据运输至各个角落。
曾有人戏谑道，“乾坤”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发明，它涵盖世界，即使偶尔会有部分地区发生异常，也就犹如参天大树上的一只蚂蚁。
下午一点，总部大厅内人来人往，声音嘈杂，光屏上数字飞快流动，弹出新增代号“B12”。
“B12异常半开放空间，代号：玫瑰，于十分钟前由猎鹰队长林燕飞上交，请录入。”
“——玫瑰？不错的名字，异常表现是什么？”
“玫瑰花田里的腐尸。”
“……”
整个大厅数据传输都停滞了一秒，提出问题的研究员一抽嘴角，低下头假装若无其事，“异常表现已录入。”
“已存储。”
“谢谢。”
说话之间，大门打开，三名成员迈步进来，为首那人一身作战服勾勒出近乎完美的身材，五官立体眼神深邃，修长的体型带着天生的居高临下感，正是方才大厅提到过的“猎鹰”队长林燕飞。
乍一看此人生得颇为赏心悦目，低头与队友说话的模样有几分风范，实际两兄弟都知道他在咬牙切齿骂骂咧咧，“刚才那骂了人就跑的小兔崽子，别让我逮着他，不然非得揍得他满地找牙。”
“队长，冷静啊，这次也是咱们一时不察把人家任务给毁了，人家心里有气也是应当的……就是嘴有点损。”陈绍一只手努力拖着林燕飞，另一只手疯狂给陈兴打手势，“咱歇歇气，别和文员闹，文员都那样。”
“文员当然都那样，什么事都干不成。”林燕飞嗤了一声，无差别扫射所有文职，提交身份卡，“异常处理完毕，转送B区核验。”
研究员刷过感应区，光屏弹出大大的“B12号异常，代号‘玫瑰’”。
“操，这破任务代号还叫玫瑰？”林燕飞扫了眼光屏，有点震，“谁起的？”
研究员尴尬一笑，显然是知道异常内容，“应该是A区吧，只有文员才能这么有诗意。”
又是A区。
林燕飞觉得自己迟早会被A区这帮人气飘天灵盖：老文员见他就絮絮叨叨当场开会，小文员见他立刻跑人，这年轻的文员见了他——
脑子里飞快闪过上午那名气死人不偿命的秦琛，林燕飞一摆手，像是要把这段不堪回首的记忆给丢出脑子，“手续办完了吗？”
“稍等，”研究员看着光屏上跳出的百分百，“诶，林队长，这个任务一提交，你们队的积分就已经到达四星标准，可以向上级批准升级了！”
“什么？”
林燕飞一怔，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陈兴已经蹦起来了，“能升了？我天，终于能升了，猎鹰都在三星待三年了！再不升都老了！话说咱们是天命第一个升四星的战队吧？是吧是吧！”
非和平时期，军队的升职比文职虽然更快但也更艰难，天命十二支战队，这么多年也就猎鹰实实在在碰到了这个槛。
陈兴兴奋地几乎要跳舞，陈绍也笑容满面。
这可是今日唯一的大好消息，林燕飞回过神，努力压了压嘴角止住笑，“成了，别现眼……研究员，劳烦问一下，战队升级有什么待遇？”
“战队升级，猎鹰可以提升训练基地的档次，还可以接更高等级任务，同时考虑到高等级异常的困难程度，对猎鹰进行扩容——你们可以增添副队，另外，队伍升星了虽然不会影响队员和队长的星级，但是队长权力扩大。”
研究员很耐心：“您要现在申请吗？相关意见都可以提，这可是大喜事！”
“当然现在申请，别的意见暂时没有，扩充队伍的话，来个能打枪法好的，我们队缺这个；训练基地多添几批新武器……还有，更高等级任务多来点。”林燕飞写下申请，轻松提交，拍了拍身后两兄弟，“成了，回去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