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20

　　不出意外，睡着后又在做梦，尽是以前的事。

　　中原中也并不忌讳他的过去被人所知，被背叛也好，被否定也罢，过去的每件事他都做了自认不会后悔的应对，因此也不会对已经结束的事情再心生什么波澜。

　　但是。

　　“不经人同意就擅闯别人的梦境，未免太过分了吧，白兰。”

　　他双手插兜，注视着空无一物的四周，努力忽视身边围着他的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沉声道：“出来！”

　　“中也，你在说什么啊？”拉着他衣角的是个七八岁的孩子，瘦小的双手珍惜的捧着一根半融化的棒棒糖，“你快吃一下这个，很甜的，你以前肯定没吃过，我好不容易才从别人那里抢过来的。”

　　这是奏太，中原中也过去的同伴，因为感叹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像个傻子，最喜欢拿各种各样他藏起来的东西给中原中也吃，以此哄他叫老大。

　　死的时候九岁，因为一颗黑手党交火的流弹。

　　说起来，酸甜苦辣这些味觉词，差不多还是从他这里学的，也是中原中也对这世界最初的接触。

　　“中也？你在看什么呢？”

　　奏太又拉了下他，中原中也顿了顿，明知这是幻境，却还是忍不住低下头，对这个完全忽视他变的这么大只的幼年伙伴回应道，“你吃吧，我现在不饿。”

　　“喔”，听他不饿，奏太立马撕了沾着灰尘泥土的糖纸，把这个融化的有点软乎乎的棒棒糖塞自己口里了。

　　不饿就不要浪费食物，擂钵街的孩子们都秉持这个真理。

　　中原中也定定的看了他几眼，最初的时候，至少他没显现出异能力的时候，羊确实是照顾过他的，特别是奏太，还有几个同龄的孩子，当初，确实帮着他活了下来，只是后来，有的死了，有的变了而已。

　　“中也君遗憾吗？”白兰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这些没来得及救下的同伴，死去的时候很小吧，当时作为他们同伴的你，应该是有能力救下他们的，只要早点发现，隐藏在自己身体里的力量。”

　　“白兰”，中原中也抬头，看向空无一物的天空，“果然是你！”

　　“过去因为天真造成的隔阂，成为长大后背叛的因，如果那时候再体贴些，再懂得收敛些，也不至于成为后来那样吧，羊的人，除了小孩子，似乎没几个活下来呢……”

　　中原中也眉心一跳，面无表情道，“白兰，如果只是这一套的话，我说过别来我面前丢人现眼吧。”

　　“啊，我也没想挖中也君的痛楚啊，”白兰笑嘻嘻道，“我只是单纯的好奇中也君的过去而已，比如……”

　　黑色的火焰冲天而起，“这个。”

　　中原中也瞳孔一缩，反射性的伸手去拉身边的奏太，但崩裂的大地比他更快一步，平整的土地乍然裂开，如地狱张开漆黑的大嘴，须臾间将世界的一切吞没。

　　奏太在他面前掉了下去。

　　不止奏太。

　　还有房子、街道、大人、小孩、树木、牲畜，有生命的，非生命的，全在那瞬间随着从炼狱里喷出的火焰消失。

　　“中也！”

　　有人在向他求救。

　　他们伸出手极力想要抓住他。

　　“救我啊，中也！”

　　有熟悉的脸孔，也有不熟悉的脸孔，有熟悉的声音，也有不熟悉的声音。

　　大多在响起的瞬间就又消失掉了。

　　“多么强大的力量啊，这才是真正的你，中也君。”

　　地面上的一切都因高温而扭曲变形，巨大的坑洞底端，站着？蹲着？或是趴着？那是无法形容的怪异，正发出野兽的咆哮声，不含任何感情。

　　中原中也眸色沉沉，冷眼看着这个毁灭无数生命的无法找到定义来形容的东西，慢慢收敛变形，渐渐化为了——‘人’。

　　「呼吸都是天灾，心脏搏动的神明，荒霸吐。」

　　白兰虚幻的身形出现在他眼前，“这就是你本质的样子，与我并无甚差别，只是，你是后来披上的人皮，而我从一开始，就在这人皮里，中也君，你不可能融入人类的，现在使你执意留在这里的，你所眷念的所谓羁绊，最终都会舍下你，为何一定要等到最后一刻？”

　　他的话语此时竟意外的满是真诚，“在伤痛来临之前，在舍弃没有踪影的时候，就和我一起逃走不好吗，那样，至少那些美好的感情会一直美好，到你逝去的那刻，都有能使心脏充实的东西。”

　　中原中也牵起嘴角笑了一声，如冰冷的火，“你当我是什么？警察？卫道士？充满正义的闪闪发光的骑士？因为无辜者的伤亡就会悔痛自责不已？然后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他眼角微扬，竟是一脸煞气，“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可是，黑手党啊！”不详的暗红色光芒一下子占遍天际，充斥整个视野，“谁给你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

　　白兰微微退后，见到这仿佛要重演刚才毁天灭地的一幕却似丝毫不惧，只道：“中也真是我见过的，从内而外都无比强大的极少数人之一呢。”

　　“我问你”，中原中也一步一个裂痕的朝他走过去，“除了这次，我们碰面之前，你可对我动过什么手脚？”

　　“没有喔”，白兰勾着嘴角，似乎从他的话里听出什么端倪，“是在怀疑从平行世界看到的事情只是梦境吗？中也君，我没有骗你，从你的身上，我的确感受了另一个时空的痕迹。”

　　“这样吗。”中原中也顿了顿，“那也好，那我们就先解决这次的问题吧，不管你是用什么方法来到我的梦境，但既然不明智的显现了真身，那就留在这里吧，被我斩杀掉，不管怎样，也会对你有些影响吧！白兰。”

　　“是会有很大的影响”，白兰纠正道，“虽然中也完全不懂幻术，心灵也并不怎么封闭，但似乎有很特殊的力量在你的精神里保护着你，为了绕开这股力量，我可是将我绝大部分的精力都分过来了。要是就这么被中也君斩杀掉的话，我大概，要变白痴了吧。”

　　“啊，那不是很好吗？”中原中也突现在他身后道。

　　白兰猛地低头，却被瞬间连出了两脚的中原中也一脚揣进地底，他脸色白了下，立即双手合十，号称无论什么攻击都能绝对粉碎的无敌防御，白拍手。

　　“啊，挡住了。”

　　他抹了把脸上不可能存在的汗，“别这么急嘛，中也君。”

　　“你还有什么遗言要发表？”

　　“不是哦，”白兰笑眯眯道，“只是还有最后一场电影没看完，似乎是中也君不想回忆的记忆，竟然比荒霸吐埋得还深呢，不看看的话，以后会连棉花糖都吃不下去的。”

　　中原中也一拳揍过去，“你这家伙，还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白兰歪头躲过，并不硬接，“不，正是因为很重视，所以才一定要继续看下去啊。”

　　“虽然中也不懂幻术，所以暂时阻止不了已经进入你精神世界的我，但这次有了防备后，以你能封印荒霸吐的精神力之强大，以后我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进来了吧。”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淡去。

　　中原中也看向四周，竟是又换了个地方。

　　他一眼认出，这是ganghei本部的楼顶，有一片直升机的停机坪，他用过几次。

　　但是，他好像没在这里有什么深刻而特殊的记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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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中午十二点发，太阳神啊，给我欧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