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165

  李嬷嬷是五皇子的乳母,在武德殿,每个宫女都不敢不听她的话。

  一直以来,李嬷嬷都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这几日她像是忽然老了许多,身子也佝偻了起来。

  “李嬷嬷。”

  初兰的声音变得很微弱,多日没有进食,让她原本就纤细的身体看起来又瘦了一圈。

  李嬷嬷坐在了初兰的身边,浑浊的目光看着她良久,忽然开口叹了口气:“你也是个可怜孩子……”

  初兰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李嬷嬷,嘴唇蠕动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李嬷嬷伸出长满老茧的手轻轻摸了摸初兰的脸,低声道:“是你刺伤的殿下吧。”

  初兰脸色一恸,却没有答话。

  李嬷嬷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今日殿下醒了。”初兰的目光微微一亮,听得李嬷嬷苍老的声音悠悠道,“我从小看着殿下长大,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他醒了之后,第一句就是问你怎么样了。听说你不吃不喝,还要拖着那样的身体来看你,被我极力地劝住了。”

  初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虽极力忍耐着,两行清泪却仍是从她的眼角滑下。

  “殿下英明神武,被他看上的女人该有多么幸福!可为什么是你……他为什么偏偏就喜欢上了你……”

  李嬷嬷看向初兰,颤抖苍老的手抚摸上了初兰的脸,“嬷嬷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本是一位公主,和殿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惜天意弄人……”

  李嬷嬷的眼中也淌下泪来:“听嬷嬷一句劝,初兰,以前的事,你就放下吧……殿下毕竟是齐国的五皇子,他是伤害了你的家人,可他也是为了守卫齐国啊!

  你就做一个齐国的初兰,和殿下好好地在一起,殿下他,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初兰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李嬷嬷!”

  像是儿时投入母亲怀抱时一样,初兰被李嬷嬷紧紧地搂在了怀里,从大幽国亡国后,她再也没有像今天一样,哭得如此撕心裂肺。

  ——

  几日过去,孙倩儿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找的第几家当铺了。

  每个当铺老板给她的回复都一模一样——从未见过她口中的那个发簪。

  全京城有名有姓的当铺一共就这么多,难道她的发簪已经被人买走了,她再也找不回来了吗?

  许达达陪在孙倩儿身边,见她看起来已经十分疲惫,便安慰道:“孙姐姐,也许还有其他的当铺是我们之前不知道的,我再找人帮忙问问吧。”

  孙倩儿转过头看向许达达:“不必了,你也花太多时间帮我了,我不准备找下去了。”

  许达达还想说话,却忽然发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一旁走了过去。

  那人身穿一件朴素的青色长袍,看起来甚是潦倒,刚才似乎在暗中看着孙倩儿。

  哪怕只是那么一眼,许达达也立刻认出了那个人——刘永!

  许达达拉着孙倩儿往旁边的巷子跑去,果然迎头便看到了躲在巷口,愕然第看着二人的刘永。

  孙倩儿的脸色变得十分冷肃,她几乎是凛然地看着刘永:“你在跟踪我们?”

  刘永很快避开了两人的眼神,迈开步子便要离开。

  孙倩儿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等到刘永停下步子后,她立刻放开了他,好像再多一瞬便会被那触碰灼伤一样:“你放心,我不是来缠着你的。我只要你告诉我,你把我父母留给我的发簪当去哪里了?我要赎回来。”

  刘永侧过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发簪。”

  许达达怒极,走上去一把扯过了刘永的衣襟:“是男人就别这样缩手缩脚的,把话说清楚!你知道孙姐姐为了找这根发簪,跑遍了全京城大大小小的当铺吗?”

  刘永半抬起头,乱发挡住了他的神色,只听得他嗤笑了一声道:“当了就是当了,关我什么事?”

  许达达气得挥起拳头就要打他。

  “达达!”孙倩儿叫住了他,然后伸手拉过了他的手腕,“算了。”

  她看了一眼刘永,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嫌恶,“我们走。”

  孙倩儿拉着许达达往巷口走去,刘永斜靠在墙上看着两人的背影,忽然道:“喂,你是定云镖局的小少爷吧?”

  许达达回过头,不知他为何突然这么说。

  孙倩儿却是头也没回得继续往前走着,两人很快离开了刘永的视线。

  仿佛过了良久,刘永僵住的身子才稍微动了动,他从怀中缓缓掏出了一根玉簪,簪首是一朵粉玉雕刻的花瓣,看起来似乎在迎风起舞,娇柔美丽。

  他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玉簪良久,复又将它放回了怀中,拎起手中的酒壶喝了一口。

  一切爱恨消散在了风中,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

  李嬷嬷再次出现在初兰房间的时候,初兰已经静静地面对着窗户站了很久。

  她的手边放着一个简单的包袱。风从窗外吹入,衣衫浮动,勾勒出她的腰身,又比上次见面清减了许多,好似再一阵风便能将她刮走一般。

  “你决定好了?”李嬷嬷问她。

  初兰回过神来,终于点了点头。

  她转过身来,拿起了自己的包袱:“这次去,应该也见不到您了。”

  她将手中的一对珍珠耳坠放在了李嬷嬷手心,“我身上没有其他东西,只有这幅耳坠一直带在身边。如果嬷嬷不嫌弃的话,便将这个送给你,权当做个念想吧。”

  李嬷嬷紧紧地握着初兰的手,眼中又以垂下泪来:“好孩子,嬷嬷收下了。你如果哪天想回来,就托人来告诉嬷嬷一声,你知道,殿下他会一直想你的……”

  初兰听到齐珝的名字,身子微微颤了颤,然后摇了摇头:“殿下既已同意我离开,已是对我的恩赐,此生我们再也不必相见了。”

  说着,仿佛是害怕自己会动摇一般,她很快地背起了包袱。

  李嬷嬷刚松开的手又抓住了初兰的手臂:“好孩子,你答应嬷嬷,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千万不要做傻事,知道吗?”

  初兰的脸色一动,微笑道:“我不会的。”

  李嬷嬷看着初兰,眼中泪水不断:“好,好好活着,以后说不定……”

  “嬷嬷,我走了。您多保重。”初兰打断了李嬷嬷的话,快步地向外走去。

  李嬷嬷紧紧地抓着手中的耳坠,眼泪止不住地流淌着,看着初兰瘦弱的背影,她想长长地叹一口气,却最终没有,而是一团长长的郁气凝结在胸口,无法散去。

  ——

  “她走了?”齐珝从窗户处转过了身子,脸色苍白。

  “走了。”李嬷嬷眼圈发红,还在流着眼泪。

  “好了,这不是挺好的么?你哭什么?”齐珝扯起了一个笑。

  李嬷嬷走上前来,跪在了地上,向齐珝伸出了手掌。齐珝看去,只见一双布满粗茧的手心中,躺着两粒莹润的珍珠耳坠。

  “这是初兰留下的。”

  齐珝极缓极缓地伸出了他的手,从李嬷嬷的手中拿起了那对耳坠。

  李嬷嬷跪在原地,眼泪变得愈发汹涌。这可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好孩子啊,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待他?

  “嬷嬷。”齐珝的声音似是哑了,他问,“是我错了吗?”

  李嬷嬷闻言心中一震,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齐珝,却见他的眼睛一片猩红,一行泪水爬满了他的脸,一种难以掩饰的痛苦瞬间让齐珝继续窒息了。

  他很快便转过了身。双拳紧紧握着那对耳坠,再也没有说话。

  ——

  今日,南屏又像前几日一样,仍去各个当铺帮孙倩儿找她的发簪。可惜仍然是一无所获。

  南屏拖着疲惫的步子往北誉王府走去,忽然听见有人叫他。

  “南屏!”

  那人眉目斯文,身穿一身极干净的直襟长袍,竟是叶启。

  “叶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叶启看着南屏略显憔悴的脸,说道:“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发生什么事了?”

  南屏笑了笑:“没事,我就是去给孙姐姐找东西,有些乏了。”

  叶启温和的脸上绽放了一个笑容:“今日香玉书院新上的戏听说不错,我正想叫你一去去看看,权当休息一下。”

  南屏这才记起自己曾经跟齐誉提过的折子戏。想起来自己已经多日没见到齐誉了,自己也连日在外面帮孙倩儿找簪子,倒把这事儿给忘了。

  “怎么,现在叶大哥请你看个戏,也请不动了?”

  南屏笑道:“怎么会?我也正想看呢。”

  “走。”

  再次到香玉书院看戏,这里还是和上次一样香风丽影,少了一个柳莺莺,好像对这里一点影响也没有。

  那些官宦子弟们,仍在此吟诗作赋,等待着下一个惊艳的戏折子而已。

  南屏和叶启坐在一边的角落里,心中不经意地便回想起上次在香玉书院与齐誉重遇的情景,不知道此时齐誉又在做什么?

第97章 ——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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