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25

  “你们知道母妃一直在拉拢兵中势力,想借我出降拉拢朝中最后几位中立的将家,所以你们捉弄我,让我倾心与你,一直拖着不肯出嫁对不对。”

  如果知道,花尽力气深爱的人,最后谋算的却是却是权利,这样践踏一颗心,那要怎么办。

  良久,他淡淡道:“要捉弄宫里最受宠的公主,没有人会用一个宦官,这太可笑。”

  ”你不是。”我冷道:“你们看着一位公主,死心塌地的爱上了一个宦官,还和他私通偷情,是不是觉得很好笑。”

  “无忧。”

  “别叫我的名字。”我心头剧烈起伏,厉声道,“你让我觉得恶心。”

  “就算父皇不是你们杀的,也是你们害死的。”我道,“如意,你从始至终都是一场戏,都在骗我。”

  他面容平静。

  “蕊淑妃入宫,起初只想瓜分太妃恩宠,太后并未做他想,谁曾料想先帝情有独钟。太妃却将计就计,一直拉拢大皇子与蕊淑妃的私情,最后设计让先帝撞见两人私情,让先帝气急吐血,贬今上为庶人,不是如此,太后也不会着急策反。”

  他淡淡道:“先帝的确死于心悸,当时吐血之症已见亏败,蕊淑妃复宠后,先帝服用大量的壮阳□□,又日日服用金丹,龙体渐此日日衰弱。当日,壮阳药和金丹都服食过量,先帝是猝死于蕊淑妃身上的,而不是操心国事而亡。此等丑闻,太医院当然探的出来,看出苗头的人也不少。”

  “一国帝王,最后猝死在云雨之中,趴在女人身上亡命,此乃亡国之相。人人心知肚明,但又不得不遮遮掩掩,所有人都默认了,先帝,是死于心悸之症。”

  “人人皆有所谋,没有人害死先帝,却又人人都在害他而亡。”他道,”天下人皆可诛心,人人有罪,何曾有个清白的,包括公主你。”

  我心痛的无法呼吸:“是你们操纵了这一切,眼睁睁的看着父皇走向万劫不复之地,再伺机夺位。”

  “为何又要带我去芙蓉川,为何又要这样对我。”

  他的脸在帘后,只能望见一双清凌凌的眸子:“不管对别人有多少谋划,我对公主,是真心的。”

  “一切的污秽,我都不愿让你看见。”他答道。

  “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是一直护着无忧的那个人,让她一生顺遂,喜乐平安。”

  “我答应过要护着你,当然要护着你的所有。”

  我突然厌倦了这所有的一切,厌倦了自己的身份,厌倦了宫里的生活,厌倦了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

  即使那是真,也能把我伤的遍体鳞伤鲜血淋漓。

  太后选定了自己家的侄女为皇后,但皇上拒婚。

  *

  没几天后,宫内诏狱里一名宫女半夜被抬出宫去,晚上解手的小内侍撞见一把青丝晃荡荡挂在席子外被人扛走,吓了个半死。

  宫人都在传那是已然销声匿迹的蕊淑妃,从头到尾,她都在为他人做嫁衣裳。

  帝后大婚的日子选得很快,庆典上,我又一次看见了乌邪椮。

  他得空来看我一眼,问:“你近日可好?”

  “尚可。”皇后是太后挑的赵家女子,温良恭俭,端庄温和,却不得新皇的心,新皇此刻喝得醉醺醺的不省人事。

  “皇上要放我回北宛了。”他突然道,“今上登基,两国关系和缓了许多。”

  “恭喜你,阿椮。”我是真心替他开心。

  遥遥的人群中有人望我们,我和乌邪椮匆匆一别,转身离去。

  “无忧。”乌邪椮在我身后道,“有机会,我带你去草原上跑马。”

  *

  后宫有主,新的嫔妃也要陆续入宫。对于先皇的嫔妃,终于要卷包袱走人了。

  三宫六院,不曾临幸者去了宫外的上阳宫,有品级无子嗣的进了太妃院养老。我下头还有两个小妹妹,都跟着各自的母妃封了阁苑。

  至于我的母妃,太后沉默了许久,含泪道:“皇太妃思念先帝过甚,以致病体支离,拳拳赤心令吾十分感动,又深念与先帝之情,在永昭陵修念恩楼为太妃养病,请皇太妃为吾守陵三年。”

  我从椅上蹿起来,母妃摁着我,让我噤声,恭然领了懿旨。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太后甚是开怀,母妃当着众人的面,淡淡道:“临行之前,臣妾祝太后此生安康,与皇上母子和睦。”

  母妃最得意的,无非是促成了今上和蕊贵妃的一段私情,如今蕊贵妃被太后虐杀,今上性子柔弱,敢怒不敢言。但早晚有一日会与太后撕破脸皮。

  太后脸色剧变。

  母妃神情淡淡的,望着太后佩环叮咚怫然而去,与我道:"你父皇生前,我曾与他讲,要把你嫁给薛小将军,他也应下了,说找个好日子让你们两人见一见,可惜旨意未下就已宾天。"

  “如今反倒成了最大的遗憾,你和铭瑜在宫内皆无依靠,这可如何是好。”

  我无话可说,只抱着母妃,不知如何是好。

  送母妃出宫那日,铭瑜抹着眼泪,母妃牵着我两的手,郑重道:“无忧,你已不再是小孩子了,铭瑜我就交给你了。”

  她摸着我们俩的发,恳切道:“郁郁青青,长过千寻。”

  *

  星河苑如今与往日不同,有人若想来,时时刻刻便可踏入。

  如意安慰我道:“帝陵那边,我已打点好,日子比宫内清苦些,倒也不坏。”

  我恭敬道:“多谢殿使。”

  星河苑的吃穿用度比以往更好些,宫人伺候的也勤,我只是提不起兴致,除了铭瑜,哪儿都是懒懒的。

  他今年已十二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衣裳鞋子以前都是母妃亲手做,如今少不得我亲自动手。

  太后虽然亏待母妃,倒也不曾苛责铭瑜,皇后倒是个大度的人,我常懒得去请安,她也不曾有过怨言。

  如意有时候会来坐会,星河苑都是他的人,怎么也拦不住,他也不怎么说话,只隔着帘子坐一会,喝一盏茶离开。

  我会让嬷嬷把他喝过的茶杯都给扔了,坐过的地方都用水洗一遍。

  脖子上的玉也早已取下来,放在桌上,等他来带走。

  他也心知肚明,那玉摆在桌上,看也不看。又常给我带些新奇的玩意。

  乌邪椮不再入宫,如意依着我以前的喜欢,宫外的话本子和零食常常带进来。

  还有雪绒绒的兔子和雪貂,团团的围在我脚下。

  他想对一个人好的时候,好的无人能及。

  只是,再也回不去的从前,和迈不过去的槛。

  去延义阁给铭瑜送东西,路过景福殿。福殿是如意昔日当差办事之处,鬼使神差的,我拐进他的厢房。

  今上不爱去景福殿这块,因为挨着的延和殿里,是他与蕊淑妃昔日会面的地方。这一块便荒了下来。

  只是怀念那些年,与他毫无芥蒂的日子,那时候阳光永远灿烂,没有他解决不了的烦恼,也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他屋里却有窸窣的声音。

  熟悉的女音薄嗔:“珈儿登基之后,你可从未踏入坤宁殿。可是不记得哀家了。”

  那声音带着毒:"小人残缺之体,孓然一人,何曾有什么妄想,只求着在宫里一辈子伺候娘娘,待娘娘腻了,将小人打发了,能偶尔想起小人就心满意足了。”

  “你这没良心的。”

  轻咛声隔着窗子飘荡而出。

  我遽然发冷,已然不知身在何处,只睁大着眼等着窗棂,茫然听着里头的缠绵。小九儿摇头晃脑的跨槛来,看见我呆呆地杵在门口,吓得魂飞魄散,脸色青白的束手无策。

  我平静的望了他一眼,无声无息的走开了。

  我再也不愿回到星河苑,这皇宫本该是我家,此刻,却觉得自己无家可归,无处可去。

  四周有小内侍急急奔走,我坐在花架后的木桩上,对着爬满山藤的宫墙,脑子里空荡荡的。

  如意找到我时,已经是天黑,他提着一盏小灯,在花架边望我许久,柔声道:"天凉露重,公主出来吧。"

  我不愿出去。

  他往里走两步,拂开花枝,一盏小小的灯探着我的脸。

  没哭,脸上是被蚊虫咬的包。

  他走近一步,我的心就跟着抖一下,身子就挪他远一分。

  我再也不愿离他近一分。

第11章 第十一章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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