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179

  她当时听过就罢,毕竟听说大房也是成婚多年,去年年底才得了个儿子,既然他们谢家子嗣有些单薄,他不着急,难道婆婆还不着急吗?

  不过这些事,沈苏心里即便有数,也像谢之缙说的那般,只能看缘分,急是急不来的。

  但在临走前,她还是偷偷找到大嫂,也要了件霁哥儿的小衣裳带了回去。

  顶着自家大嫂调侃的眼神,沈苏强装镇定,脸不红心不跳的,反倒让周如玉无奈地笑了笑。

  ……

  翌日,沈伯文照常去翰林院点卯,手底下的活儿进行到一半,就有小内侍过来传召,道陛下宣召。

  沈伯文闻言,便放下手中的笔,先去同苏掌院道明情况,才退了出来,前往西苑。

  他原本还以为是又有什么诏令要写,进了殿中才知道,原来景德帝是缺个人陪着下棋,才着人将他叫了过来。

  沈伯文不由得苦笑着拱手请罪:“陛下恕罪,微臣棋艺不精,怕是会扰了陛下的兴致。”

  “当真不精?”

  景德帝坐在窗边的罗汉榻上,面前是已经清空了的棋盘,手中捏着一颗黑子,闻言便饶有兴致地看向沈伯文,问道。

  沈伯文又将腰弯了弯,恭敬地道:“微臣不敢欺瞒陛下。”

  不料景德帝听罢却笑了,点了点头,语气放松地道:“不精倒是正好了,朕的棋艺也不精,每次看着几位相公陪朕下棋,那副绞尽脑汁想输给朕的模样,倒也难受。”

  “行了,过来陪朕下一局。”

  推拒是不能推拒的,沈伯文只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坐到景德帝对面,道了声:“微臣献丑了。”随即才捏起一粒白子,等着景德帝先落子。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景德帝落子,不由得笑出了声,“朕还当你是谦虚之言,没想到竟然是真的棋艺不精。”

  沈伯文苦笑着道:“让陛下见笑了。”

  “哈哈哈。”景德帝这一局棋倒是下得颇为尽兴,闻言便摆了摆手,道:“这叫什么见笑,朕与你,这叫旗鼓相当,下起来才有意思。”

  不过说着有意思,他却在这一局之后,并没有再下一局的打算,反倒与沈伯文说起话来。

  除了询问他们大周会典的编修进度,还问了关于皇长孙的读书情况。

  沈伯文闻言便道:“长孙殿下十分聪慧,对臣所讲授的都能很快听懂,并且融会贯通,若是这样学下去,到了殿下成人之际,哪怕是去参加科举,说不得也能为陛下考个状元回来。”

  后一句便是委婉地恭维了。

  任谁都知道,皇长孙自然是不会去考科举的,他这般说,也不过是表达李祯的确有读书的天分罢了。

  不过景德帝听了这句话,却心情不错,笑着道:“他天分是有的,只不过性子也跳脱,还要靠你们这些老师们多加约束。”

  沈伯文应道:“臣领命。”

  说完这个话题,景德帝忽然话锋一转,开口问他:“那你觉得太子如何?”

  沈伯文闻言,头皮登时就紧绷起来,斟酌了片刻,才道:“太子殿下自是人中龙凤,微臣不敢评价。”

  原本以为这样的回答定不能让景德帝满意,不料他听罢就笑了起来,随即便站起身来,双手负在身后,走到窗边站定,道:“你说的不错,朕的儿子,自然是极好的。”

  虽然话中情绪并不明显,但沈伯文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意味。

  景德帝是在骄傲,骄傲于有这样一位出色的儿子。

  想到朝中近来那些关于太子失宠了的传言,沈伯文忽然觉得,传言的确不可信。

  就下了一局棋,说了一会儿话,景德帝便把他放走了。

  沈伯文退出殿内之后,景德帝忽然问身边之人:“他到翰林院多久了?”

  刘用闻言,便微躬身子,恭敬地道:“回陛下,沈编修是去年的榜眼,到翰林院满打满算,还不到两年。”

  景德帝颔了颔首,片刻之后,便道:“日子倒是过得快得很,明年又要乡试?”

  “您说得是。”

  “他是个有本事的。”景德帝又捏起一粒白子,落在棋盘上,半晌后,才道:“明年乡试,就让他去做个主考官吧。”

  这话不是在跟刘用说,因而刘用也没敢应声,只是在心里想着,这位沈编修,倒是真入了陛下的眼,继陆翌之后,又一位简在帝心的人物。

  沈伯文自是不知,景德帝接下来对自己有什么安排。

  等回到翰林院,将手中那一半活儿继续做完,又开始备起课来。

  明日还要去给皇长孙上课,又轮到自己了。

  他跟景德帝说的那些倒也不完全是恭维,皇长孙的领悟能力的确不错,介于自家珏哥儿与吴和仁之间。

  ……

  下衙后回到家中,正好看见唐阔从外头回来,身后还跟着一辆牛车,上面满满当当载的都是东西,还用一张油布盖着。

  沈伯文见状,不由得挑了挑眉,问道:“这些都是什么?”

  唐阔忙道:“回老爷的话,是广陵府老家托吴家的商行送来的信和东西。”

  嗯?

  老家来信了?

  沈伯文有些欣喜,接过他手中递过来的信,捏了一下,心道倒是挺厚,随即便进了大门。

  换了衣裳,看过自家小儿子,去了正房,告诉沈老爷子和沈老太太,老家送来了信和东西的消息,老两口顿时高兴起来,连忙催他念信。

  沈伯文也有些想念二弟和三弟他们

  拆开信封,取出信展开,映入眼帘的便是自家三弟那熟悉的字迹。

  上面所写的内容,先是问候爹娘,随即是在京都的其他家人,然后说他们已经安安稳稳地到家了,然后跟沈老爷子汇报,说家里一切都好,食肆的生意也不错,就是火炕的生意差不多已经到了瓶颈,再想做就要往更远的地方跑,只是王氏又怀了身子,沈叔常便想着将火炕的事儿脱手,继续将木匠店开起来,顺道能留在家中照料王氏,不过还没定下来,想问问沈老爷子与沈伯文的意思。

  沈老爷子听到这儿,还没做什么反应,沈老太太先高兴起来了。

  老三家的总算是又怀上了,希望这一胎能生个儿子,要不然连着两个闺女,老三什么时候才能有儿子。

  沈老爷子思索了片刻,才道:“你写回信的时候,就说这门生意已经交到他手里了,想怎么处置,都看他的决定就行了。”

  他这个当爹的,也不能管着儿子们一辈子。

  不过话说回来,老三这个决定,倒也不能说错,随着将来年纪越来越大,再干那些跑远路的活儿也不合适,人啊,还是要安定下来才行。

  沈伯文闻言便点了点头,道:“儿子记下了。”

  读完了信,沈伯文与周如玉又陪着老两口出门去看老家送过来的东西。

  大部分都是一些广陵府当地的特产,还有信中所写的,赵氏与王氏给爹娘做的衣裳和鞋,也不知道京都时兴的款式,就做了几件最常见的样子,还有给沈伯文带的几方墨锭和沈叔常自己做的笔架,还有便是给周如玉和沈苏,还有三个孩子带的南方那边的料子。

  沈老太太看着眼前这些东西,倒是难得嘴上夸了句:“老二家的和老三家的有心了。”

  周如玉看了眼做好的衣裳,针脚细密,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当得老太太这声夸。

  ……

  绮陌香飘柳如线,时光瞬息如流电。

  不到一年的时间匆匆而过,转眼间,就到了次年的六月。

  霁哥儿还没满周岁,正在学着走路,已经歪歪扭扭地走得有几分样子了。

  他还每天醒的极早,醒来就开始歪缠爹娘,沈伯文现在每日都不是靠自己醒来的,而是被这个小家伙儿给闹醒的。

  周如玉也醒了,无奈地跟小家伙对视,黑葡萄一般的眼睛中满是无辜,还用小手扯着他阿娘的衣袖,咿咿呀呀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把周如玉逗得笑出了声,因为没睡够而产生的那点儿闷气也消散了。

  见他们母子二人都清醒了,沈伯文便道:“厨房的早饭应当做好了,我等会儿出去,让晴娘给你端进来。”

  “好,谢谢相公。”

  沈伯文笑了笑,又伸出手摸了摸霁哥儿的小脑袋,引得小家伙又想站起来去够他的手。

  只不过他坏心眼儿的阿爹见状就把手收了回来,不给他够到的机会,霁哥儿站不住太久,一屁股又坐回了被褥当中。

  惹得沈伯文与周如玉都笑了。

  收拾齐整,去厨房用过早饭,告别家人们,沈伯文去了翰林院。

  这一年来,景德帝没少叫他过去西苑,不是写诏令,就是下下棋。

  倒不是只叫他一人,只不过他去的频率要比别人高一些。

  长此以往,他倒是也知道了不少关于朝廷之中的事,比如哪个地方出了贪官污吏,被御史弹劾了,又比如哪个地方大旱,导致颗粒无收,遍地饿殍,哪个地方又发了水灾,百姓们流离失所,边境也没那么稳当,最南边的镇南王不太安生,大戎前两年花了大价钱换走了他们的亲王,倒是安稳了一段时间,最近则又有些异动。

  也正是因为这段伴君的经历,让沈伯文清楚,大周其实与古代的任何一个朝代在本质上都没有什么区别,到底是生产力低下,稍微一点自然灾害,都能导致严重的后果,百姓受苦。

  但他此时作为一个七品的闲职翰林,除了修书,教授皇太孙读书,却做不了别的。

  今日他刚踏进翰林院的大门,在签字处的小吏那签下自己的名字。

  坐进值房没多久,就有内侍前来传召,指名这份诏令是传给他的。

  沈伯文行礼听旨。

  不听不知道,现下一听内容,竟然是任命他为浙江省乡试主考官的旨意。

  他心下有些诧异,自己在翰林院中并不算资历深厚的……

  他起身接旨后,周围同僚们都上前来同他道喜,毕竟浙江省是出了名的富庶,去那边做主考官,可比去云贵等地好得多。

  谢过同僚们,沈伯文回到值房之中,不由得思考着,从京都去往浙江省杭州府,算上路途上要花费的时间,差不多要两个月,因此派往那边的主考官和副考官的人选,在六月便下旨定了下来。

  而云贵那边则路途更远,先前在五月初三,主副考官们就皆已动身。

  按照旨意上所规定的,自己的动身时间是六月十九日,算一算,好像也没有几日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尽快准备起来才是。

第七十八章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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