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77
丁念云低下了头,抱拳道:“弟子没有带回青使笛, 有辱使命,请师父责罚。”
赵婉凝本来就知道魔界一行, 带回青使笛的可能性十分渺茫, 但真的听到青使笛没有回来,脸上还是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罢了, 回来就好。”
丁念云将头埋得更低,感觉十分羞愧。
常玉书正色道:“有一件事, 要告知赵掌门。”
赵婉凝见常玉书神色,便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于是她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什么事?”
“我们在魔界之中, 遇到了魔主诸渊。”常玉书说到那四个字, 眼前就浮现出那个人不可一世的风姿来。
赵婉凝震惊道:“怎么可能!昆仑封印未破, 魔族不可能出世。”
姬梓柔低声道:“我们确实在魔界之中,见到了那位魔主。”
赵婉凝焦虑地踱步,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晃动,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常玉书将他在魔罗祭上看到的一切,巨细无遗,娓娓道来。
赵婉凝听了常玉书的话,久久不语。
常玉书问:“赵掌门可是想到了什么?”
赵婉凝肃容道:“你们所见到的,恐怕是魔主的化身。如果让魔族拿到更多神器,那么这具化身就会更为强大。等集齐五大神器之后,这具化身的实力就可以与本体相当了。到时候,天下无人能撄其锋芒。”
常玉书皱眉道:“如今魔族手中,已有了青使笛和半块五彩石。斩仙剑在昆仑派,射日弓在扶桑派,一时无忧。不过,另外半块五彩石下落不明,还有方丈派的日月壶不知怎么样了。”
凌星渊听常玉书提到另外半块五彩石,眨了眨眼睛。
“剩下的神器,断不可落入魔族手中了。”赵婉凝想到魔主恢复实力的场景,就觉得不寒而栗。她虽然并未亲身经历过万年之前的道魔大战,但从典籍之中,知道了当时情况之惨烈。
道魔大战,不知多少修真者身死,多少传承凋零,多少门派付之一炬。青史之上几行字,却满满都是血泪。
常玉书转头看了凌星渊一眼,然后对赵婉凝说:“如今蓬丘派的事情已了,我们也该是时候前往方丈派了。”
“正事要紧,我便不留你们了。”赵婉凝看向昆仑派二人。
常玉书客气地说:“在蓬丘派的这几日,多谢赵掌门的照顾了。”
“我才是要谢过你们的相助。”赵婉凝的视线转向丁念云,“念云,替我送一送这几位师侄吧。”
“是,师父。”丁念云说。
……
丁念云先带着常玉书和凌星渊找到了徐子真,再将三人送出了蓬丘派,一直送到了船上。
“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相见。”丁念云的脸上,难得浮现柔和之色。
她本来脾性高傲,对于其他人心存轻慢,但在魔界与众人生死与共的经历,让她知道这几人都是值得敬佩的豪杰。
常玉书微笑道:“修真无岁月,总有相会之期。”
“你们来蓬丘这几日,没有好好招待你们。值此临别之际,就让我将这坛蓬丘特产的桃酒送你们吧。”丁念云拿出一坛酒,递给了常玉书。
蓬丘桃酒,闻名修真界,不仅是难得的佳酿,而且于修为有益。不过桃酒产量极少,而且酿成之后,如果不在几日之内喝完,便会失去风味,所以市面上极少流通。通常只有蓬丘掌门召开宴会之际,才能喝到这种美酒。
“多谢丁师妹。”常玉书看着手中酒坛,褐色的酒坛上贴着一张红纸,红纸上写着一个“桃”字。
徐子真眼睛一亮,“居然是蓬丘桃酒,我早就想尝一尝了,多谢丁师妹。”
他早就听说过蓬丘桃酒的名头,一直想要尝一尝,不过他只是个昆仑派的普通弟子,还没有资格参加蓬丘宴会。今日丁念云居然送了他们一坛桃酒,他一定要喝上几大杯。
凌星渊心中好奇,也看向了那坛桃酒。
丁念云送完礼物,就下了船。她站在岸边,看着船只远去。
……
丁念云走后,徐子真就从常玉书手中拿过酒坛,开了封。一阵带着果味的酒香,飘了出来。
他在坛口嗅了嗅,露出陶醉的神色,“真是好酒。”
常玉书拿出三个杯子,递了一个给凌星渊,又递了一个给徐子真。
徐子真给三人都倒了一杯酒,然后他放下酒坛,端起了酒杯。酒杯之中,酒液呈淡粉色,光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他喝了一口,口感温润之中,又带着淡淡甜味。一股凉意,从喉头蔓延到全身,舒爽无比。他赞道:“蓬丘桃酒,果然名不虚传。”
凌星渊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他是不爱喝酒的人,不过这酒却难得让他喝了还想再喝。
酒过三巡,徐子真问:“对了,还没问你们在魔界经历了什么?”
常玉书犹豫了一下,将他在魔界的经历从头至尾说出。
待常玉书说到纪心慈没有跟上他们的时候,徐子真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众人一时沉默,酒香依旧飘荡,萦绕在他们周围。
徐子真放下了手中酒杯,“或许,这就是纪师姐想要的结局,我不必替她伤心。”
凌星渊看着徐子真脸上神色,“你真的不伤心吗?”
“在纪师姐的故事里,我是个没有名字的人。我伤不伤心,又有什么干系呢。”徐子真说完,喝了一杯又一杯。
喝到最后,他醉倒在了甲板上。
常玉书叹了一声,“痴人。”
徐子真是痴人,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他看向了凌星渊,凌星渊察觉到他的目光,也看向了他。但凌星渊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情意。情丝如网,只缚住了他一人。
……
船行了几日,到了岸。
三人下了船,改骑了马。
不是不能御剑飞行,只是御剑飞行需要消耗大量真气,若是途中遇袭,那么就尴尬了。而且他们三人的修为,还不能算高深,并不能长途御剑。
三人骑了几日马,看见路边有一个茶棚,于是他们下了马,走进了茶棚。
他们在一张桌子上坐下,小二迎了上来。
小二见到他们,便知道他们不是凡夫俗子,“几位仙长要点什么?”
“一壶茶即可。”常玉书拿出了几枚铜板。
小二不肯收下,“仙长光临,已经让小店蓬荜生辉,怎能收您的钱呢。”
常玉书坚持道:“收下吧。”
小二这才收下钱,端了一壶茶过来。
这时,一个醉汉走进了茶棚,他嘴里念道:
“悠悠日月没根株,常在人间醉一壶。
倾倒欲空还潋滟,不曾教化不曾沽(注)。”
他一个不小心,撞到了小二身上。
小二手中的茶壶摔落在地,茶壶碎裂,茶叶茶水四溅。他气道:“你这醉汉,快点赔钱,否则要你好看!”
醉汉指了指自己泛红的鼻头,“我?没钱。”
“没钱你还……”小二抓住了醉汉的衣领,一拳就要往他脸上打去。
凌星渊开口道:“这位老人家弄坏的东西,我赔了。”
第一眼的时候,他还没有看出醉汉的身份,不过当醉汉念出那首诗,他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小二停下了手中动作,不过嘴里还是嘀嘀咕咕的。
醉汉迈着晃晃悠悠的步伐,走到了昆仑派三人这桌,坐了下来。他努力睁大一双醉眼,看着凌星渊,“你这小子,不错。”
他口中的不错,既是指修为,也是指容貌。
凌星渊笑道:“前辈好。”
醉汉将手中的酒壶放在桌子上,“你怎么看出我是你前辈的?”
他以秘法隐藏修为,除非修为比他还高,否则应该是看不出来的。
凌星渊胡扯道:“前辈虽然隐藏身份,但身处人群,还是犹如萤火之于暗夜。”
醉汉听出了凌星渊言中不实,大笑道:“你这小子,嘴里尽是胡话!”
凌星渊眼珠一转,说:“我知道前辈除了好酒之外,还好赌。”
醉汉挑眉道:“哦,你要和我赌吗?你既然知道我好赌,怎么不知道我逢赌必赢。”
“我确实想和前辈赌一赌,就赌……前辈的酒壶。”凌星渊指着酒壶说。
这酒壶的造型颇为奇怪,一半黑,一半白,黑的那边有个白色的月亮,白的那边有个黑色的太阳。
醉汉拍了拍酒壶,“我这酒壶,可是个好宝贝,你要拿什么和我赌?”
“我的剑。”凌星渊拿出星沉剑,拍在了桌子上。
星沉剑与桌子相触的瞬间,星沉剑与那个酒壶同时一震。
醉汉看向星沉剑,“你这把剑,真是奇怪,我似乎是见过,又似乎没见过,虽然也是件宝贝,不过我还是亏了。”
凌星渊看着醉汉说:“确实是我占了便宜,那么怎么赌,由前辈来决定。”
醉汉想了一会,说:“那么就请你入我的宝贝壶一游,你要是能回来,便算我输了。”
“好。”凌星渊爽快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注:陆游《一壶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