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224

　　原来是这样啊。

　　黎初看向那个小女孩，她的眼睛比上一次见到的时候好多了，胆子也大了不少：“我会去。”

　　赵老师松了口气，他听说了黎初不少事情，最大的感觉就是喜好静，不好说话，决定的事情别人难以改变，她愿意来就太好：“谢谢，时间是晚上七点，就在福利院，那我们就先走了，还要邀请很多人。”

　　小女孩走出去了，突然又跑回来，对她挥挥手：“姐姐再见。”

　　黎初心一下轻盈不少，注视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院中，但依旧能听到他们行走的声音，小女孩蹦蹦跳跳，赵老师沉稳有力，相伴着消失在远处。

　　看表演总要有点小零食吧，比如饼干什么的。

　　谁叫他们请自己看表演呢，之前的早餐福利院老师付过钱，他们就两清不存在谁欠谁，既然自己是被邀请的，做点小饼干也是没办法的事。

　　黎初伸了个懒腰，反正她这里葱也有，面粉黄油也有，来做葱香小饼干正好。

　　将近晚上七点的时候，小巷向来安静，昏黄的灯光下只有树影在晃动，今天却有所不同，三三两两的人走在其中，带着欢声笑语，气氛非常舒适放松，不时有孩童笑着跑过。

　　黎初走在人群里，身后跟着两个人，她本来是想带上大黑，但考虑到小孩对那么大的狗会害怕就没有带，吴岩因为要照顾蒋依依就没有前来，最后跟过来的只有口罩男和飞雪。

　　这两人跟过来是因为想吃饼干。

　　经过下午的鸡蛋灌饼，他们完全被黎初的厨艺征服，为此还打了一架，现在有现成的小饼干吃怎么可能错过。

　　口罩似有似无扫过自己提着的袋子，里面飘出丝丝青葱的香气，勾得他做什么都心不在焉，踩在一块松动的青石上。

　　啪——顿时溅了一裤腿的脏水。

　　口罩男：“……”

　　如果他的注意力不全在饼干上，是可以躲过的。

　　飞雪立马发出嘲笑：“哈哈哈你还能不能行啊，这都躲不过，太丢脸，快点退队吧。”

　　口罩男脸黑了，正要说话，又听到啪一声，飞雪也踩到一块松动的青石板，溅了一小腿的污渍。

　　他弯起眼：“呵。”

　　飞雪：硬了，硬了，拳头硬了。

　　走在他们身边的正好是李伟光，他瞅瞅那两块青石板，“咦，这上次不是被老黎修好了吗，咋又坏啦？”

　　孙大爷闻言扭头：“啊，那两块破砖是小黎填补的啊，我就说反应了那么多次，之前都没管，咋突然就好啦。”

　　李伟光强调：“是真的，那天我就看到老黎提着水泥鬼鬼祟祟……啊不，是大清早没人的时候补好的，没人看到很正常。”

　　黎初就特别想谢他，这不就被你看到了，也不知道这么早起来干什么。

　　“那可真厉害，连地砖都会补，人漂亮做饭又好吃，谁家有这样的孙女，做梦都要笑醒啰，”孙大爷说着说着就夸起黎初，“还是咱们小黎心细，真棒。”

　　明明距离也不远，黎初却没听见，背脊挺得格外得直，脚步还快了两分。

　　李伟光噗嗤一下就笑出来，由于太开心，牙花都笑出来啰：“孙叔，你怎么能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夸老黎呢，这让人家老黎怎么回呀，她在大家面前好歹是说一不二酷女的形象，你这不是叫人自毁形象吗，老黎心里苦，老黎不说。”

　　黎初回头看了眼李伟光。

　　后者更乐了，在自己嘴巴上做了拉拉链的动作，但他闭嘴也闭晚了，附近一块走的人全听到他的话啦，当即发出善意的哄笑，伴随着夏夜的虫鸣，倒是叫人心情放松。

　　“哟老黎，没想到你还有那么纯的时候，偷偷做好事，还不留名。”

　　“那是该说声谢谢，我可烦透这地砖了，每次上班都中招，我领导都暗示我注意点个人卫生问题，是我不注意吗，是地砖不让我注意啊，真冤。”

　　“我也是！！！每次中招，我都穿着小白鞋，谁能有我惨啊，白鞋子脏了太难洗了，为此我放弃小白鞋，只买黑色的运动鞋了。”

　　“我的天，这原来是老黎补好的吗，我一直都不知道，她人真的是好好啊。”

　　意犹未尽的街坊们，还相当着黎初的面多夸几句，就发现刚才还走在前面的黎初没影了，远远看着进了福利院。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原来拒绝人从来不留情的老黎，面对其他人的夸奖时居然还会害羞，可太有意思了，一边又觉得自己和老黎的关系更近了。

　　她再怎么厉害，其实和他们是一样的普通人啊，会高兴会害羞。

　　黎初走进福利院，发现老学校的操场被清理出来，司令台前放了很多椅子，两旁的树上缠着彩色的小灯泡，还有孩子做的剪纸。圆圆的透着稚气，最前排已经坐了人，毛春香摇着蒲扇，和老姐妹说得正欢。

　　她就在后排不起眼的角落挑了个位置坐下，示意飞雪把饼干送给和人说话的赵老师。

　　飞雪就去了，应该说了饼干是她做的，赵老师朝她的方向看过来，脸上的表情很惊喜，笑意像是融在他每个五官里，连望着人的眼神也带着暖意。

　　谢谢。

　　黎初轻易看出他的嘴型，于是眉眼柔和下来，对着赵老师点点头，看向司令台旁边的孩子们。

　　他们为了表演穿了统一颜色的衣服，不知道是灯光的原因，还是丽水镇环境比较好，孩子们比刚来的时候看着红润许多，脸上也有了表情，尤其是眼神，出现孩子特有的灵动，不似最初那样死气沉沉，面对这么多人，虽然有些胆怯，但还能站在原地，没有逃跑的意思。

　　她带来的那袋子饼干，被赵老师分给几个胆大的孩子，由他们分发下去。

　　“还有饼干啊？”

　　孙大爷十分惊喜，他人老了，不习惯晚上吃东西，容易积食，但嗅到饼干那咸香的味道，忍不住吃了口。

　　咸滋滋混合着葱香的滋味一下在口中蔓延开来，带着很重的奶香味，而且饼干特别特别酥，稍稍一抿就化开，根本不需要咬。

　　孙大爷手上都不敢用力，就怕把饼干给捏碎了，他也不再和人说话，一口一口吃着饼干。

　　“爷爷！”

　　孙大爷耳边忽然传来大喊，他孙女阻止道，“别吃那么多，对身体不好。”

　　孙大爷是最听他孙女的话，可这么好吃的饼干，他实在舍不得放弃，只能捏着饼干，可怜巴巴地开口：“我、我就吃一点，不吃多……”

　　孙娟有印象里还是头次被爷爷反驳，不应该是她说什么，她爷爷就好好好地答应下来，诧异望了眼那饼干，发现被咬开的饼干有很多气泡，所以内部非常松软。

　　看起来就长着一副很好吃的样子，更别说还这么香……

　　孙娟摆正脸色：“不行，为你的身体着想，这些都要没收。”

　　“诶？！”孙大爷睁大眼，可是拗不过孙女，只能眼巴巴看着美味的饼干被没收，他舔着嘴巴，品着上面残留的滋味，“这一定是老黎做的，我就说她拿个大袋子做什么，原来里面装着饼干。”

　　黎初这个名字，孙娟印象可太深刻，想不知道都不行，她爷爷一天能念叨三百回，弄得孙娟心里不是滋味，她不过离开家没几年，怎么爷爷最喜欢的晚辈就换人了呢？

　　“不一定吧，”孙娟酸溜溜地开口，刚才很有诱惑力的饼干都不香了，“人家做中式早点，不可能会做饼干吧，派系都不一样，也许就是福利院从别处买的。”

　　孙大爷却很肯定：“一定是小初，别人才做不出这么好吃的味道呢。”

　　孙娟更酸了，将饼干丢进袋子里，闷闷不乐地坐下，“怎么就知道不行，我看着饼干样子平平无奇，也没那么好吃吗。”

　　孙大爷看孙女不高兴，想说点什么，恰巧这时表演开始，音响的歌声很大，说话也听不清楚，只好闭上嘴巴。

　　孙娟见爷爷不哄自己，就更加生气了，连带对黎初都有抵触，哼，什么漂亮早餐店，她以后肯定不会去，也要让爷爷不要去。

　　福利院的孩子有一部分听不见也不能说话，所以就负责跳舞，可以说话的就唱歌，反正每个都参与进来，这是他们共同组成的表演。

　　不过才锻炼几天，也不是专业的歌舞团，唱歌自然说不上多好听，甚至能听出明显的跑调，还有小孩跳错了节奏，但不妨碍观众看得开心。

　　大家吃着香喷喷的饼干，看着孩子认真地表演，即使夏夜的蚊虫，也挡不住由心而发的喜悦，这会成为很多人难以忘记的珍贵回忆。

　　黎初也一样。

　　歌唱到一半的时候，孙娟忍不住还是吃了块饼干，然后就被那滋味惊呆了，竟能这么好吃，看外表是真看不出来。

　　她控制不下伸向剩余的饼干，每个人能分到的就不多，她一下就给吃完了，回味口中的葱鲜味，以及奶香味，孙娟变变扭扭扯了下爷爷的衣服。

　　孙大爷看向孙女：“咋啦娟？”

　　孙娟搓了搓鼻子：“这真是黎初做的啊？”

　　孙大爷笑起来：“是啊，咱明天去吃。”

　　孙娟就生出期待，重重点头：“嗯。”

　　由于都是孩子的表演，不可能拖到太晚，结束得也快，大家慢悠悠地散场，有去和赵老师说话的，给福利院孩子送小礼物的，还有边聊边往外面走的。

　　孙娟跟在爷爷身边，听着他和老人打趣，在大城市里疲倦的神经舒缓下来，双手枕在头后往前，其实不错嘛，她最初听到时，还以为会很土很无聊，此刻就庆幸自己过来了。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次日早上，她不用爷爷喊，头次在休息日早早爬起来，找到爷爷气势汹汹开口，“走，咱去吃漂亮。”

　　孙大爷一挥手：“行，就听咱们小领导的。”

　　两人晃晃悠悠来到漂亮，按部就班排到队伍后面，孙娟打量四周，发现这里的氛围很好，而且排队的食客不像是她之前遇到的那样，互不关心，在这里他们甚至能聊工作，生活家人，甚至是鸡眼。

　　好温馨的感觉啊，孙娟倒是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她一边听人闲聊，一边排队等待，远处忽然传来吵闹的动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在喊黎初的名字。

　　大家一顿，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怎么回事啊，大清早的就跟哭丧似得嚎，晦不晦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