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娇雀(12)

赵湘娘显出微微错愕,却没再多说。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她便告辞了。

阮雀没用晚膳,跪坐在蒲团上抄写经文,想到即将离开顾廷康到京郊去,饶只是几日,心里也莫名安定了不少。顾廷康的事情乱她心绪,此刻被她暂搁在一旁,预备心静了再剥茧抽丝地料理。

顾廷康下了值,回到如意院,见里头没人,才想起来阮雀自请祠堂罚跪去了。

他捏了捏眉心,刚犹豫着要不要差个丫鬟去叫她,青鹿便上门收拾细软。一问,才知道阮雀明儿要到京郊百望山下的庄子里去。

顾廷康一怔,白日里在宫里、公署衙门里压下的烦躁又蓦然升腾起来,他质问青鹿道:“怎么?若是我不问,你们奶奶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

他这愤然毫无来由,且与他平日里温润的面目全不相符,青鹿被吓了一跳,默在一旁不敢说话。

顾廷康愤然,甩袖出门,一路疾行到了祠堂外头,见暖黄的光晕下,阮雀的背影那样超逸绝尘,心中烦躁更胜。

他冲进门去,又觉得自己太过失态,站在门边缓了缓,方才冷声吩咐外头跟过来的小厮丫鬟:“你们先下去!”

半晌,他跨入门槛,诘问道:“你明日要到百望山下的庄子里去?”

阮雀早知道他来了,闻声起身,道:“二爷知道了。”

顾廷康大跨几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我自然是知道了才来问你的。阮雀,你知道如今是什么光景,还敢出京?风雨将至,这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有多少需要你打点照顾的你不明白吗?”

阮雀声音清冽,不愿过多解释,只道:“这是婆母的意思。”

“母亲哪里知道这些?你也跟着添乱!”

“二爷,”阮雀抬起眼,不卑不亢,面色泰和,“婆母若是不知道这些,你该去找婆母说,你明知道找我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我还能忤逆婆母的意思不成?”

“你、你……”顾廷康抬起手,指着阮雀的鼻尖,气得直发颤,“你简直毫无纲常伦理!亏得前头两年信件往来,我还以为你是温柔可人、尽善人意的贤妻良母!而今看来,简直判若两人!”

低喝之后,似乎连空气也戛然而止,陷入一阵窒息的静默。

唯余蜡烛垂泪呲啦作响。

饶是阮雀做足了心理准备,听他亲口提及两年信件往来时,心窝也不可避免地刺痛了一下。

灯下,她红了眼眶,喉间有些哽塞:“我若是与信中判若两人,那二爷呢?”

她看进顾廷康的眼里,试图寻找信中人的遗迹。

可是没有,那双眼睛微愕之后,恼羞成怒,泛起滔天怒火。

阮雀艰涩勾唇,眼底酸疼,再问,“温言款款和污言秽语、体贴入微和蛮来生作、不近女色和夜宠仆婢……二爷能否告诉我,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第6章 东风恶(三)

哪一个才是真的你?

阮雀话音清冽,却像是有千斤的重量。

顾廷康无处遁形,眼神微顿,循着思考的轨迹,眸中的怒火湮灭。

但很快,怒意复起,怒火燃烧得越发热烈。

“我以为你能理解我,”他怒目而视,伸出手紧紧钳住阮雀的肩膀,“你知道现在外头什么光景?不是我在襄州的时候了!你明白吗!”

“什么光景?”阮雀仰起头,鼻尖酸涩地不像话。

她看着顾廷康,看着他瘦悴的面庞,透过他眉眼鼻唇的轮廓,一点一点打开心里收藏的过往,眼泪终是顺着脸颊滑落。

“我顶着顾二奶奶的头衔,第一次到襄州找你,你戴着斗笠蓑衣站在雨里,面对着群情奋起的百姓和棍棒,那是什么光景?第二次到襄州找你,半夜莽客直入你府衙,刀劈剑砍,光影凶残,那又是什么光景?第三次第四次……二爷告诉我,那是什么光景,眼下又是什么光景?”

这是阮雀嫁入顾府以来最大的僭越。

一句一泪,摧心剖肝。

“再什么样的光景,会是二爷污言秽语、蛮来生作、不守信诺的理由呢?”

她倨傲地仰着头,就要一个答案。

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顺着清绝的骨相轮廓,蜿蜒从细长的脖颈滑落,没入衣襟之中。

顾廷康被问得无法反驳一句,恼羞成怒之时,见灯下美人垂泪,蓦然又软了几分语气。

清痕留在阮雀那张莹白秀彻的脸上,即便情境不堪,家祠恢弘,顾廷康仍难忍心下丛生的痒意。

他喉结动了动,指尖一搐,来拉她的手。

“雀儿,襄州那是草莽之间的搏斗,楚家在上头把持着六部,我想回镧京来,自然要做点天下皆知的功绩,张扬出去,襄州那些事,全然在我的掌控之中。而今不同,雀儿,我现在是背着顾家的兴衰荣辱在刀尖上奔波,我不怨你整日在家闲来赏花看鸟,但你要体谅我。”

二嫁娇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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