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435

  她所求其实一直很简单,那便是简简单单地活着,不想牵涉太多,也不想知道太多。

  “可有些事假装不知道,假装看不到,并不代表不曾发生过,不曾存在过。”墨紫幽长长地叹了口气,抬眼看向梅园,“娘娘,你想不想听一个被掩埋了九年的故事?”

  梅园里,楚玄扫了满脸怀疑地盯着他的众人一眼,似讥似嘲地笑了一声,慢腾腾地将藏在背后的双手举至身前,朱红色的广袖滑落至肘间,那双露出来的手干干净净,半点血迹也无。

  “怎么可能!”刘长史脸色骤变,却听人群里有人轻轻笑了一声,“你说双手沾血,莫不是在说我?”

  刘长史猛地转头,就见站在一旁的姬渊对着他举起了双手,展开五指亮在众人面前。众人一看,姬渊何止是双手血迹斑斑,就连他那一双白色袖子上都沾染着血色指印。只是先前众人的注意力全被楚玄与刘长史所吸引,丝毫未留意到他,可是如今他却自己跳了出来。

  “哎呀,这般多的血,看得我好怕,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姬渊一脸苦恼地看着自己那染着鲜血的双手抱怨道,“也不知方才是谁这般缺德趁着混乱时抓了我一把,把这血迹弄到了我的手上。”他缓缓步出人群,笑眯眯对刘长史道,“你方才的意思是,谁手中染了血,谁便是杀害相王的凶手?”

  刘长史仰头瞪着姬渊,一时无言。在场诸人心中皆是惊疑不定,姬渊与相王几无往来,为何杀他?难道是姬渊想行刺皇上?可皇上是姬渊的最大靠山,无缘无故姬渊何必自毁长城?莫非是为了楚玄?可就算楚玄当真登基为帝,他能给的未必比皇上给姬渊的更多。

  “怎么办呢,皇上,”姬渊举着那双染着血迹的手含笑抬眼看向皇上,问,“看样子今夜意图轼君和谋杀相王这两桩罪状,我是一样也逃不掉了。”

  皇上看他一眼,冷冷道,“谁敢胡言乱语,杖毙!”若说楚玄想要轼君,他还信上几分,但若说是姬渊,他可是半点都不信。况且今夜这出戏,他已瞧出了大概。

  众人心中皆惊,惊皇上居然这般维护姬渊,连质问都不曾质问一句。就见姬渊垂眸看着刘长史又笑,“既然我不是凶手,可你方才又一口咬定说手上沾着血迹的便是凶手,在场众人间,手上染血的除了我,便只有你了。”

  刘长史脸上血色登时褪尽,就见皇上一双威严森冷的眸子已向他看来,“韩忠,抓起来好好审一审,问一问幕后主使是谁!”

  “皇上,冤枉啊——”刘长史猛地扑到皇上脚下,张口就想喊冤。

  却是被皇上一脚狠狠踹中心口,翻倒在地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皇上怒极反笑,“居然有胆子当着朕的面玩这种把戏,还敢杀了相王!韩忠,你可千万莫要手下留情。”

  刘长史听见此言,浑身抖个不停,幽司的手段,他是听说过的。

  “是。”韩忠已冷笑着挥手招着侍卫将刘长史拖了下去,他又看了相王的尸首一眼,有几分小心翼翼地问皇上道,“皇上,你看这——”

  皇上垂眼凝视着相王那惨然的脸,淡淡道,“是他傻,带走吧。”

  “是。”韩忠便又招呼侍卫将相王的尸首抬走。

  在场众人尽皆默然,这天下间的聪明人太多,看透今晚这一局的人也不少。今晚梅园里的这一切分明就是冲着楚玄来的,若无姬渊出来搅局,今夜谋杀相王这一罪状楚玄怕是很难躲掉。可被姬渊这么一搅和,这一场戏顿时就变得破绽百出,拙劣无比。但无论相王与刘长史各怀鬼胎也好,演技拙劣也罢,这些根本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皇上手中那封苏暮言的旧信。若是那封旧信为真——

  人群之间,萧镜之看着正冷冷逼视着楚玄的皇上,唇角缓缓露出一丝笑意。有人搅局又如何?就算皇上看破了先前那一场戏又如何?对付楚玄,只需要这一封信便已足够了。这是皇上已楚玄之间永远过不去的鸿沟。

  梅园里很静,揽月台上也很静,十一月十五的寒风呼啸袭来,吹得墨紫幽与萧贵妃一身衣裙猎猎飞舞。这仲冬凛冽的寒风让萧贵妃忍不住伸手抱紧了自己的双肩,冷得瑟瑟发抖。她已沉默了许久,一直静静地听着墨紫幽说完那个被掩埋了九年的故事,那个阴错阳差的故事。

  “今夜梅园里这一出连环计当真是比戏台上的精彩多了。”墨紫幽看着静默的梅园微笑道,“娘娘可看明白了?”

  萧贵妃依旧沉默。墨紫幽自顾自地道,“不明白也无妨,我解释给娘娘听。有人威胁了相王在今夜方才灯火全灭时伤了自己,把伤口的血抹在走在身边的成王手上,陷害成王意图轼君。相王左臂上的伤便是如此来的。可是那威胁相王的人却同时买通了刘长史,让他在相王喊出那陷害成王的一句之后就杀掉相王。刘长史握过了那柄匕首,手上也沾了血,他便就只好第一个扑到相王身上,让别人以为他手上的血是抱着相王时才沾上的。这一计既除掉了相王又陷害了成王,当真绝妙。可惜啊,相王运气不太好,那血抹错了人,偏偏抹在了姬班主的手上。不过这些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本就只是那一封信而已。”

  “为何?”萧贵妃看着梅园中被皇上捏在手里的那张旧信,看着被众人沉默注视着的楚玄,终是道,“今夜的一切你们分明早有预料,为何不避开?”

  “因为我们在等的就是这一封信。”墨紫幽淡淡道,苏家旧案想要重审,自要有一个合适的契机,便是这封信。

  “那为何要告诉我这一切?”萧贵妃的声音有几分颤抖,“你明明可以不必告诉我的!”

  “因为我希望娘娘可以劝皇上重查苏家一案。”墨紫幽转过脸,用那一双清亮的眼睛看她,“这世间能劝动皇上的极少,而娘娘便是其中一人。”

  “为何是我,”萧贵妃不解道,“我出身宁国公府,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们!”

  “因为去年我蒙受不白之冤之时,娘娘你相信了我。”墨紫幽看着萧贵妃,认真道,“你相信了我这张脸。我相信娘娘会愿意给与我有同一张脸的那位姑娘一个迟来的公道。”

  萧贵妃看着墨紫幽在月光下与苏雪君一模一样的那张脸,心中一震,脚下忍不住退了一步,流泪摇头道,“不要逼我。”

  很多事她真的不想知道,她一点都不想陷入这般两难境地。若她当真劝了皇上便等同于背叛宁国公府。若她不劝——

  “娘娘你还不明白么?”墨紫幽轻轻摇头,“我不是在逼你,而是在帮你。你欠了苏皇后和成王的就必须要还,区别只在于如何还而已。皇上与苏家之间的第一道裂痕便是因你而起,你难道不该去填补么?”

  萧贵妃踉跄又退一步,她伸手扶着身旁的汉白玉扶栏低头颤抖不语。许多年前的那一天,楚玄牵着她的手走出了那座残破的小院,走进了那间华丽的厅堂。她自那天起,正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另一个生活,从一介不受重视活得悲惨辛苦的庶女成为了老宁国公夫人全心培养的高贵千金。这一切,全因楚玄牵着她的手走进了那间厅堂,全因苏皇后含笑接纳了她。所以在后来的许多年里,只要看见金凤,她总是会想起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

  她抬起头,去看梅园中那如同被孤立一般静立不语的楚玄。墨紫幽说的没错,她的确欠了苏皇后与楚玄的。

  梅园之中,皇上手中紧紧捏着那张泛黄的老旧信纸,沉默地逼视着楚玄。而楚玄却是不作一字辩解,也只是沉默地回视着他。九年前的旧疤想不到竟是在今夜被这般公然扯开,也只到这时皇上才发觉,那多年前的旧伤从来不曾痊愈过。他看着楚玄,把手中那张信纸交到韩忠手上,“将成王关入监牢!好好检查一下这封信的真伪!”

  “是。”韩忠向着两旁侍卫使了个眼色,两名侍卫上前就欲押住楚玄双臂避免他逃脱,楚玄却是淡淡挥手,“不必,我自己跟你们走。”

  那些侍卫看了韩忠一眼,韩忠见皇上并不阻止,便冲他们点了点头。于是那两名侍卫向着楚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一左一右夹着楚玄向梅园门口行去。

  突然,人群之中,东乡侯惊呼了一声,“玉儿!你怎么了!”

  众人看去,却见是薛玉忽然晕在了东乡侯的怀里,也不知是不是为了楚玄而伤心忧急。东乡侯正手忙脚乱地请众人间的御医帮薛玉诊脉,谁知一旁的王瑶突然也整个人向前一栽,竟是倒地不起。

  “怎么回事!”皇上看了晕倒的薛玉和王瑶一眼,皱眉道。

  “这——”御医署的太医上前赔笑道,“许是两位小姐没注意保暖,受了寒——”

  皇上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他抬眼看见楚玄的背影在梅园门口一转不见,只觉得今晚连接出事,当真是晦气。顿时就重重叹了一口气,沉面拂袖离去,独留下梅园之中手忙脚乱的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晚了。。。。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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