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乱世哥儿47
邓栾猝然回神,讪笑道:“只是天边红霞甚美,看痴了。”
虞尘隐望向天边,点头道:“确实很美,值得你看痴一回。”
邓栾收敛心神,快步跟上。
船内,琵琶女小曲弹着,见着虞尘隐时顿了片刻,曲断不成音,直到邓栾狠厉的眼神扫过来,她才知自己犯了大错,手指连忙拨弦,小曲又弹起来。
邓栾邀虞尘隐入座,菜肴依次端上来,邓栾亲自夹菜,虞尘隐婉拒了。
“邓公子,我虽体弱,可自己用餐还是没问题的。”
邓栾讪讪,放下筷子,止住了自己还想给他喂饭的冲动。
菜肴里有道鱼,虞尘隐夹了一箸,邓栾却十分紧张,忙道:“鱼有刺,让我剔出来再吃。”
卫一上前,道:“不劳烦邓公子,小的来就成。”
虞尘隐失了兴致,放下筷子,颇有些咬牙切齿道:“我又不是孩童。”
见惹得他生气了,邓栾连忙讨饶:“虞君,虞君,是我太胆小了,勿怪,勿怪。”
“就算我吞着刺了,受罪的也是我,你怕什么?”
邓栾知道虞尘隐不喜欢听那些黏黏糊糊的话,只好说:“是我请虞君来的,要是虞君受了伤,在下万死难辞其咎。”
就这么一小会儿说话功夫,卫一已经剔完了整条鱼的刺。这类鱼刺本就不多,剔起来并不耗费时间。卫一和邓栾也完全是大惊小怪,别说是虞尘隐这么大一人,就算是个十岁小童,也不容易吞着刺。
卫一用筷子剔鱼刺,却并未将鱼捅得烂碎,鱼还是那副模样,似乎根本没被人动过。
卫一将鱼盘摆到虞尘隐面前,讨好的意思很明显。虞尘隐想发发火,让这群人收敛点,又觉得似乎没什么可气的,拿起筷子,乖乖吃起来。
卫一见虞尘隐这般好哄,心里化了一块儿,退回护卫堆里,眼神却柔得堪比湖水。
吃了几口,见桌上喝的只摆了茶水,虞尘隐放下筷子,对邓栾道:“我要饮酒。”
邓栾邀请虞尘隐来这东畔,已是出格,若敢让虞尘隐饮酒,定没有好果子吃。他哥邓都尉是城主的人、淇城的将领,若让邓都尉知晓自家弟弟竟引得魏家的珍宝小心肝儿饮了酒,说不定会抽上他二十鞭子,以此向城主表忠心。
但邓栾无法拒绝。虞尘隐望向他,轻声地把自己的需要告知了他,他怎么能只想着自身的安危,而不顾虞君的快乐?他做不到,也不想那样做。
于是邓栾让人上酒,护卫们却站不住了。
卫一劝道:“郎君,你还小,不可饮酒。”
卫二也上前两步,跟着劝道:“是啊,郎君,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你看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你要瞧灯火,那咱们府里也挂上灯火好不好?”
卫六心里却不想劝,哪怕真让虞尘隐饮了酒,他们也会被责罚。他只想瞧主子晕醉的样子,脸红耳也红,浑身被酒液晕得粉粉羞意,连走路也无力,只能被人抱着,否则就要跌进尘埃里。
但其他护卫都劝了,他不出声有点说不过去,便也跟着劝道:“是啊,主子,你饮酒的话,城主会生气的。”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虞尘隐反倒坚持起来。本来无可无不可的事,在他们的劝导下,虞尘隐生出逆反心理,非要饮上一饮。
酒呈上来,虞尘隐还没来得及拿,卫十二就从下人手里抢过了酒壶。他是护卫中年龄最小的,脾性也跳脱些,只见他委屈道:“主子,你饮酒畅快了,回城主府小的们可就遭殃了。”卫十二并非顾全自身,只是每次他说起护卫会受罚,虞尘隐都会妥协。
但这次虞尘隐却没让步,他受够了这群护卫,总是管东管西让他不得自由。他看向邓栾,微扬下巴,邓栾意会,让自己的家奴去拿酒来。
卫十二当即跪下来,膝行到虞尘隐脚边:“主子,你不怜惜小的们了。”
虞尘隐垂头望向卫十二,笑得戏谑:“你便是死了又如何?”
虞尘隐讨厌身边的护卫摆出一股奴态媚态来,尤其是卫十二,面容姣好又一脸委屈的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他小妾呢。
“小的死了便不能伺候郎君了。”
“不用你伺候,你愿意伺候谁伺候去吧。”
卫十二见虞尘隐面上薄怒,知道自己是真惹着了他,心下发慌,担心自己回府就被换下,手一颤,怀里的酒壶猝然摔到地上,溅湿了虞尘隐的鞋履与裤脚。
邓栾骤闻声响,连忙抱开虞尘隐,一脚蹬向卫十二。卫十二被踹倒在地,不慎按到碎片上,流了一手的血。
邓栾惊惶未定,连忙半跪下来,抚上虞尘隐的脚:“怎么样,受伤没有?”
虞尘隐退后两步,一连串的事情,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瞥见卫十二手上血渍淋漓,望向邓栾:“你踹他干甚?”
“他——”邓栾一脸迷茫,一个下人把酒壶摔到了主子脚边,难道不该踹?
见着邓栾神色,知晓自己与他说不通,无奈道:“起来吧,我没受伤。我穿了鞋的,又不是光脚。”
又见卫十二还跪着,有些头疼:“都起来吧,我没事。”
卫十二反应过来,脸色煞白,顾不得地上碎片,膝行到虞尘隐鞋边,上手抚脚,见真没事才反应过来自己主动碰了主子,这次回去……
他心慌意乱之下,只顾着讨饶:“主子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我没拿稳,我——”
“好了,没事,不怪你。”虞尘隐伸手扶卫十二起来,竟没扶动,无奈冲卫一道,“扶他起来,先送他去看看大夫。”
卫十二手与膝皆流血,虞尘隐身上也沾了他的血,还有刚刚的酒,一身的酒气与血气,兴致全消,没了游玩的心思。
卫十二满脑子都是回去就会被换下,回去一定会被换下的,他不要离开主子,不要。卫一走过来时,卫十二心生一计,如果碰了主子的不只是他呢?如果在座的护卫都碰到了主子,他们还会去告发自己吗?
此时虞尘隐退开位置,让卫一扶卫十二起来,起身时卫十二佯装没站稳,使劲浑身力气撞向卫一。卫一没防备直接摔到虞尘隐身上,把虞尘隐带着砸到了地上。
虞尘隐做了次人肉垫子,整个人摔在地上起不来,不知道是哪里受伤了,他只觉得浑身都疼。
邓栾大惊,赶紧刨开卫一,露出被他压在身下的虞尘隐。
卫一浑身腱子肉,块头又大,砸着虞尘隐倒在地上,虞尘隐受到的冲击比他自己摔一跤严重多了。
邓栾想抱虞尘隐起来。虞尘隐急忙呼停:“别,别碰我,叫大夫。”万一是骨折什么的或是更严重的情况,可不能随意移动,免得造成二次伤害。
虞尘隐痛得眼泪盈眶,卫十二满脸煞白站在一旁,卫一顾不得多想,冲着卫二吼道:“快去请大夫!”
卫二到卫五,四人夺门而出,剩下的护卫围了过来。
“郎君,你怎么样?”
“郎君你还好吗?能站起来吗?”
“主子你哪里摔着了?”
“主子,你哪里受伤了?”
“哪里痛?”
“主子你说话呀,哪里最痛?”
卫一拦开众人:“别凑太近了,让郎君缓一缓。”
其他护卫怒目而视:“要不是你与卫十二,郎君怎么会摔到地上。”
也有护卫看清了卫十二自以为高明的动作,沉默不语。
卫一作为当事人,自然明白那力度绝不是没站稳,分明是故意撞向他来了。但此时不是算账的时候,郎君的伤要紧。
邓栾急得团团转,只觉得今日诸事不利,怎么就摔着了,还摔得这样严重,大夫怎么还不来?
一旁作为背景板的琵琶女弱弱道:“先父是大夫,我也会点医术,要不我先瞧瞧?”
邓栾一头怒火正没处发,喝道:“你一个弹琵琶的会什么医术,伤着他了你担得起吗?!”
卫一却道:“你父亲行医几年,你学过多久?”
“先父行医二十载,可惜不惑之年逝世,只留下我和妹妹两个孩子,没能守住家财,我这才——”
卫一打断道:“说重点。”
琵琶女精神一振,知道机不可失,道:“我幼时便跟着父亲学医,十岁便能打下手,十二岁那年父亲离世,我流落此地,亦没有放弃医术,常常挑灯夜读。”
卫一道:“过来给我家郎君瞧瞧,若你真有本事,赏赐少不了,若你只是弄虚作假欺三瞒四,小心你的性命。”
虞尘隐早痛得意识涣散,他这副身体本就病弱,对疼痛异常敏感,这一摔令他十分后悔要来东畔看什么灯火。
琵琶女上前,道:“得罪了。”便伸手探上虞尘隐脚踝。力道放得很轻,但还是弄疼了虞尘隐。
听见虞尘隐低低啊了一声,邓栾怒斥:“放轻点。”
琵琶女没回答,细细摸索着,判定道:“想必是脚扭了,好在没骨折。”
又问:“郎君你手能抬起来吗?试着抬一下。”
虞尘隐轻轻抬起,邓栾连忙抓住他手,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一会儿就不疼了。”
琵琶女手伸到虞尘隐腰背处,一路往下摸,邓栾怒视着,好在理智还在,保持着沉默。
琵琶女又摸了下后脑勺,道:“肿了,但没流血,身上无大碍,估计是摔青了。主要是脚扭了,需要静养,养不好容易习惯性崴脚。”
卫一松了口气:“现在可以抱郎君起来吗?”
“可以,抱到榻上去吧,小心脚。”
邓栾自告奋勇,卫一没阻拦。
虞尘隐躺在榻上,慢慢缓了过来。他一身血气、酒气,眼眶泪意点滴,乌发凌乱,衣衫不整,周边还围着殷殷切切一堆人。魏暄处理完事情迅速从城主府赶来,看到的正是这幅画面。
“玩得够野啊,虞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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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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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要我做天命之子的正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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