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告别过去34

　　“爸，妈，出来看啊，好感人啊……”朱厚照头也不回地奔向了二楼。

　　正按照谭楚楚的建议拿着ipad观看编程学习视频的张皇后，听见外面有人敲门后迅速打开了门，诧异地盯着门口的儿子：要知道，这可是夫妻俩入住以来，叛逆的儿子第一次主动来二楼找自己！

　　一分钟后，明朝三人组来到了管理员办公室里。朱佑樘感慨良多地朗读起赵佶用漂亮的瘦金体抄写下来的这首词：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朱佑樘朗诵的声音庄重沉稳，富有感染力。

　　读到下阙“靖康耻，犹未雪”这句时，谭楚楚发现，赵佶的双手明显颤抖了起来。

　　念完“朝天阙”三个字，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落款处只有这一天的日期，并没有“天下一人”的花押。

　　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朱厚照，眼眶竟隐隐发红了，显然陷入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无法自拔。

　　宋朝以前的租客们已经从张皇后口中对这段历史有所耳闻。但理解起来，肯定不如在相关史料里反复学习过这段历史的明朝人，或者现代人谭楚楚。

　　然而，词中掩不住的磅礴气势和震撼人心的家国情怀，还是让众人皆唏嘘不已。

　　尤其是用锋芒毕露、嶙峋奔放的瘦金体书写，在不甚熟悉历史背景和人物命运的租客们看来，这幅字愈发令人热血沸腾了。

　　“好词！好字！酣畅淋漓！”同样身为诗人的曹操竟也失语，半天只冒出了这八个字。

　　曹操这句话也算打破了众人的沉默，大家纷纷鼓掌、称赞，主要夸赵佶字写得好，也有夸这位叫“岳飞”的原作者的，李治还夸了朱佑樘朗诵水平高。

　　只有平时生龙活虎的朱厚照依然在为“赵佶亲手抄写了这首词”的事实而感怀，一副心有戚戚的样子。

　　刘备上前和赵佶低语了几句，就见赵佶爽快地把手上的字交给了刘备。

　　等众人散开后，谭楚楚有些疑惑地问赵佶：“那幅字，你给刘皇叔拿去卖了？”

　　赵佶刚过来就挑了这首切合他自身命运的词来抄写，何况还是一位他生前多半从未听说过的作者作品，谭楚楚认为这首词一定让他产生了强烈的情感共鸣，对他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和作用，比如，也许是想裱起来挂在自己房间以自警。

　　结果他就这么同意拿去卖了？这人还真就一点没变，还是毫无家国情怀和自我反思的意识？

　　可赵佶接下来的一番话语，却让谭楚楚觉得挺有道理：“我那前一世，当皇帝当得太糊涂、太混账了。我那两个后来当了皇帝的儿子，也犯了不少错误。”

　　说到这儿，赵佶顿了顿，目光飘向这幅字上作者姓名处。谭楚楚揣测，他大概指的是自己儿子高宗杀害岳飞的错误吧。

　　“如今，我又获得了一次机会，来到我近千年前曾统治过的土地上生活。既然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了皇帝，那么就让我用这样一幅字，和我那好高骛远、荒诞奢靡的皇帝生涯永远告别吧。”赵佶的声音沉郁，“以后就不要把我当成什么‘道君皇帝’了，也别用‘徽宗’这样的庙号介绍我。就称呼我的名字，把我当个纯粹写字画画的人，也挺好的。”

　　谭楚楚已经明白了赵佶的意思。他并非毫无反思，相反，在仙宫、在自己房间，甚至早在冰天雪地的五国城，他也许已经后悔了无数次了，但他还需要一个契机，一个与过去那个不堪的自己告别的仪式。

　　抄写了《满江红》再卖出去，对他而言，也许就是他所需要的那个仪式，那个斩断现代世界艺术家赵佶与昏聩失察的宋徽宗之间连接的契机。

　　从此，赵佶只想以“书法家”、“画家”等身份，在现代世界活下去。

　　“没问题，期待你更多的作品，赵大艺术家！”谭楚楚道。

　　听见“赵大艺术家”几个字，赵佶也会心一笑，满足地回到了房间，开始思考下一幅作品写、画什么。

　　当天下午，刘备借来ipad，给这幅在楼里引发了一阵轰动的书法作品拍了好几张照片，又用朱厚照房里的电脑，将图片上传，宝贝上架——没办法，楼里只有这一台电脑。谭楚楚虽然自己有笔记本电脑，但她的ipad基本已经成为租客们轮流使用的公共设备了，再总去为了电脑麻烦她似乎过分了。

　　刘备为了在现代世界经商，当然不会无的放矢。前几天，他已经花了不少时间在网上进行市场调研，还常来询问楼里唯一一个现代世界土著居民谭楚楚，学习了现代世界的物价规则。

　　“天下一人”小店的第一件宝贝，标价2000软妹币，包含后期装裱和邮费。赵佶拿六分，小店分三分，剩下一分给谭楚楚。

　　对于这个价格，刘备和谭楚楚都是有些无奈的。

　　由于公寓楼的规则限制，宣传作品时，只能以“当代不知名书法家赵佶作品”为名，而不能把它作为“宋徽宗真迹”营销。

　　大多数人也许会把“宋徽宗真迹”当成笑话，但万一遇到职业打假人投诉，引来网购平台官方调查，解释起来就会很麻烦：是承认虚假宣传呢？还是冒着产生不可估量的后果的风险，告诉别人这就是宋徽宗赵佶亲手写的呢？

　　何况小店刚开，连初始客源都没有，在不花钱宣传的情况下，一个月能有两位数浏览量就不错了。

　　还是朱厚照爽快，晚上直播的时候就直接给刘备的小店打了广告。

　　朱厚照高超的游戏水平和有趣的说话方式，已经为他吸引了数百位粉丝，经常在线观看的“铁粉”也有好几十人了。

　　“听说文武自古相轻，小朱将军还能有文人哥们，我拽狂の涐灬佩服佩服！”这是每发弹幕必自报家门的榜一大哥。

　　“朱将军这朋友起名很嚣张啊，居然叫天下一人。我看，朱将军打游戏的意识和战术水平也可以称得上天下一人！”另一位铁粉直接又把话题转回了游戏上。

　　也有真的去搜网店的：“不光起名嚣张，价格也嚣张。店里就一幅不知名书画家的《满江红》，居然要卖两千！朱将军我们信任你，但你这朋友开的怕不是黑店吧？”

　　由于仙宫结界的存在，网友们即使去网上搜索这个当代书法家赵佶的名字，搜到了同名的宋徽宗，也不会将两者联系起来。在普通人的脑海里，这个当代的“赵佶”会在他们脑海中，被结界替换成张伟刘强这样的普通名字。

　　另一名观众倒看出了一点门道：“作为从小学开始写了十年毛笔字的业余选手，我表示朱将军朋友网店里的字还是很有水平的。间架结构端正紧密，笔画像竹子和匕首一样锋利劲道，实属佳品！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

　　另一位观众调侃道：“贵不是它的缺点，是你的缺点。”

　　不管直播中的宣传效果如何，至少“天下一人”小店积攒了一点点知名度。

　　这天晚上睡前，谭楚楚收到了一条消息。

　　发信人是她在青虫贸易公司关系最好的同事，名叫郭玲。两人曾相约吃帝王蟹，但由于公司倒闭太过突然，郭玲忙于找新工作，饭局便搁置了下来。

　　“楚楚，最近怎么样，找到新工作了吗？这周末出来聊聊？”

　　作者有话说：

　　“反清复明”的明用字母M，不是错字也不是防敏感词，只是表示朱厚照话说到一半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