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断箭23

  纪裴瞧着他生病的样子,轻叹一声,不和他计较,“今早你院子里的柳枝过来回禀的,本来你病着,父亲是不同意你今日回家的,怕薛公见了你这样子,以为我们纪府苛待与你。”

  “侯爷不同意,难道我就不回来吗。”薛矜道,即便病着,脸上也带着傲气。

  “是啊,谁能拦住薛小公子。”纪裴顺着他的话说。

  薛矜得意哼笑一声,“那你干嘛要跟着来,你那天不是说不来?”

  “父亲担心你,让我同行。”纪裴道。

  “哦。”薛矜轻轻哦了一声,言语中有些许失望,之后不再同纪裴说话,安安静静靠在马车里,一路上聒噪的声音突然没了,纪裴觉得整个世界都清净了,享受了难得的片刻宁静时间,见身旁没了动静,转头去看,薛矜闭着眼睛,不知是否睡着了。

  他很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候,他睫毛很长,闭着眼的时候,就像蝴蝶的两扇翅膀静静落在眼下,俊秀的脸此时看来像个良善的贵公子,光看着,一点也想象不到他的骄矜和刁蛮。

  纪裴伸手,将滑落到腿上的毯子拉起来盖在薛矜身上,谁料下一秒,薛矜一把又将毯子掀到了脚边。

  纪裴没想到薛矜醒着,愣了一下,随后轻扬薄唇,有些无奈摇摇头,再次伸手将毯子拉起来,这次薛矜没有再掀开。

  马车在京城中不能跑的太快,快到中午时才到了定文伯的府上,纪裴一掀开帘子,看到定文伯夫妇连同薛矜的兄长、嫂子,薛矜的长姐,姐夫,齐齐站在门口迎接,大为震惊,一丝不敢怠慢,忙叫醒薛矜,同他一起下车。

  刚一下车,众人立刻围上来,薛矜兄长和长姐先跟纪裴见了个礼,就围到薛矜面前,嘘寒问暖,定文伯夫妇虽然是在同纪裴说话,纪裴也能看得出,他们的心思早已到了薛矜身上。

  原来这样隆重的欢迎仪式,为的并不是自己,纪裴在心中失笑,与众人寒暄一阵后,进了薛府。

  “长陵,竹清在府中没给你们添麻烦吧?”薛夫人问。

  纪裴恭顺笑道:“没有添麻烦,竹清很乖巧。”

  薛夫人知道这话肯定不真实,但是听着依旧开心,笑着拉过纪裴的手,语重心长道:“竹清这孩子顽皮任性惯了,要是闹起来,让侯爷不用客气。”

  定文伯在一旁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纪裴,摸着胡子道:“这可真是神了,难道我们家竹清真有这样的本事,这才几个月,长陵的病竟然真的好了。”

  纪裴不能说出原委,只能笑着回应,“都是托了竹清的福。”

  薛矜在一旁听到,转过脸来得意洋洋道:“那还不把我供起来,就知道惹我生气!”

  薛夫人忙拉了薛矜一把,笑容中带着溺爱,“小东西,胡说八道什么,你才多大,把你供起来那还了得。”

  说罢大家笑作一团,从进门到现在,短短时间,纪裴已经完全看到了薛矜在薛家受宠爱的程度,说是万千宠爱于一身也不过分,上有父母溺爱,下有兄姐疼爱,在外又有个太子殿下偏爱,难怪薛矜是这样的性子。

  纪裴忍不住又开始纳闷,这样备受宠爱的薛矜,到底为何偏偏要入侯府甘为他的男妻呢。

  这件事一直到用完午膳,纪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午膳薛矜吃的也不多,刚吃完就吵着要睡午觉,丫鬟领着他回了自己院子午歇,纪裴陪着薛公和薛白去书房聊天,剩下的女眷则去说体己话。

  薛公年岁已高,却不似朝中那些老臣子一样端架子,有些微胖的脸总是挂着笑意,对谁都和蔼可亲的,在纪裴面前也没仗着自己是长辈拿大,对他很是亲切,下人上了茶,薛公对纪裴道:“尝尝这茶如何?”

  纪裴喝了一口,细细品了品,道:“茶叶是雨前龙井,可这茶水有些与众不同。”

  薛公捋着胡子笑,薛白在一旁道:“泡茶的水是家父前几日亲手收集的树叶中间的一层雪,家父就爱做这些风雅闲散之事。”

  纪裴听到是薛公亲取的雪水,受宠若惊,忙道:“那长陵这杯茶可价值连城了。”

  薛公大笑,品完茶后,话锋一转,到了纪裴的病上,“此前收到侯爷的信,说是你身子大好了,怕叨扰你们,一直不曾去拜访,没想到真是大好了,可见那个仙道有些来头。”

  纪裴顺着薛公的话道:“仙道确有些许神通,不过说到底还是托了竹清的福。”

  “你与竹清相处如何?今日瞧你们的样子,像是十分要好。”薛公不似薛夫人,他对这些事没有薛夫人看的那么重,他觉得只要孩子过得好就行了。

  薛白听着父亲的话,有些坐不住了,他与纪裴同年所生,又不受八字相克之说,故而少年时常常玩在一起,后来纪裴入了纪家军,长年不在京城,二人才渐渐少了往来,如今看着小时候的玩伴成了自家的“姑爷”,娶得还是自己的弟弟,薛白心里别提多别扭了,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轻咳一声,将话题拉到了朝堂上,“长陵,这些时日你在家中养病,不知边境情况如何?”

  “边境尚算安稳,隆冬时节,南蛮粮草不足,一般都会休养生息,不会来犯我边境。”纪裴道。

  薛白颔首,看着纪裴身上常年征战带来的凛冽之气,不由赞叹道:“惠国这几年多亏了纪家军,将南蛮子挡得严严实实,没让他们跨过边境一步。”

  纪裴笑着说了句过誉了,丫鬟们上来换茶水,三人就着朝堂上的一些小事继续聊起来。

  一聊便聊到了日落西斜,管家通知要用晚膳了,纪裴出了书房,得知薛矜还在睡,便决定亲自去叫他。

  管家将他引到薛矜的院子,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伺候的下人,房门开着,门上用来挡风的帘子被风吹起一角,纪裴掀开帘子走进去,正对门放着一个白鹤形状的香炉,白鹤栩栩如生,淡淡的烟雾从白鹤的口中袅袅升起,纪裴闻出,这个香居然和他常用的一模一样。

  碧纱橱后,是薛矜的寝室,床幔都是材质上好的月影纱,薛矜盖着被子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纪裴环视一圈,打量着他屋子的陈设。

  一册的书架上有很多书,但大多是话本子,四书五经被束之高阁,另一侧的架子上摆着花瓶和摆件,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居多,居然还有两只用草编的巨大的蝈蝈。

  纪裴哭笑不得,好奇地上前去拿那对蝈蝈细看,不小心碰到蝈蝈旁边的一个盒子,盒子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摔出来,纪裴忙蹲下去捡,看到从盒子里掉出的东西,整个人就愣住了。

  那是一枚断掉的箭头,银色的箭头锋利,光洁如镜的金属箭头上,刻着一个“陵”字,这是纪裴的弓箭,无论是打仗、狩猎,他都用这种专属于自己的箭。

  这枚断掉的箭矢木头部分泛黑,显然是曾经沾过血,但是箭头却洗的干净,还用布包着,可见主人保存的很仔细。

  薛矜怎么会保留着属于他的一枚箭头?

  纪裴还来不及深想,床上传来动静,薛矜揉着眼睛坐起身,迷迷糊糊问:“柳芽,你又把什么东西打翻了?”

第13章 断箭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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