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劝谏96

  薛矜沉凝半晌,道:“你说的没错,这件事我必须知情。”

  说到这里,薛矜想到此前纪裴那些决绝的话语,当时纪裴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薛矜的心上,薛矜早已发誓绝对不会再理会他,现在骤然听到这样的消息,他已经隐约有些明白,当时纪裴大概是早预料到纪家的结局,为了不牵连自己,所以才用这些话将自己赶走。

  知道归知道,薛矜心里依旧有恨,纪裴总是这样,用着自以为对别人好的方法来处理事情,他从未问过薛矜,愿不愿意同他一起受苦,薛矜觉得,这何尝不是一种轻视和不信任呢。

  想到这里,脑海中不由得就浮现出了那日和纪裴决裂的场景,薛矜只觉得胸口又涌上一股浊气,他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立时冲进大牢里给纪裴一拳。

  可是气归气,他还是做不到独善其身,他不能看着纪裴就这样被冤枉,也不能看着太子一步错步步错。

  思考良久,薛矜对柳芽道:“这些事你就当从未知道,明日我去见蒋天冬,之后就由我处理。”

  “可是……”柳芽有些担心,“少爷若真的插手了,会不会牵连到薛府?”

  薛矜朝柳芽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不必担心,我不会让这件事牵连到薛家的,就算万一牵扯到了,老爷夫人若知道真相,也一定会做和我一样的选择,你先下去吧。”

  听薛矜这样说,柳芽只能暂时将心中的忧虑阁下,心事重重回到了自己房间。

  这一晚,主仆二人都没有睡着,天快亮的时候,柳芽实在撑不住,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却被噩梦惊醒,她从床上猛地坐起身,掀开门帘子就往外冲,迎面撞上从外面进来的柳枝。

  柳枝被撞得一个趔趄,叫道:“哎哟,柳芽你这两天是怎么了,做事风风火火的,魂儿被勾走了,大清早的忙什么?”

  “少爷呢?”柳芽忙问。

  柳枝愣愣道:“一大早带着四喜偷溜出去了,让咱们帮忙瞒着老爷夫人,你可别说漏嘴了,哎,少爷被拘在府里这么久,定是闷了,就让他出去散散心吧。”

  柳枝说完,揉了揉被撞疼的脑袋,自去忙自己的事了,柳芽倚在门上,将门框生生抓出一排指甲印出来,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希望一切安好。

  薛矜出门不算晚,到京郊茶肆的时候,茶摊子才支出来,蒋天冬已然候在了那里,见到薛矜,他立刻远远地迎上来,躬身请安,“卑职就知道一定能等来世子妃。”

  薛矜没有纠正他的称呼,同他一起无声走到茶肆中落座,此时尚早,官道上一个人都没有,茶肆里也只有他们一桌客人,伙计上了茶水后就躲到一边打瞌睡去了,薛矜看一眼蒋天冬,面色冷漠,语气同样冷漠,“你安的什么心?”

  蒋天冬微微一愣,还来不及说话,只听薛矜又道:“那些杀头的大事你竟然告诉柳芽,你是想害死她吗?”

  蒋天冬忙道:“我对柳芽姑娘一片痴心,怎舍得害死她,我在薛府门外等了好几日都见不到世子妃出门,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去找柳芽的,将来这件事若牵扯到柳芽身上,我拼了自己的性命也会护她周全。”

  “算你还有良心。”薛矜白他一眼,顿了顿,压低些声音问,“你说的那些事可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世子都已经查出了证据,太子殿下给陛下用的药并不是什么毒药,而是刺激心脉的药物,再引导用了药的陛下撞见豫王殿下的事,一时急火攻心,才病重的,这件事也有证据。”

  “太子既然敢做,就不会留下破绽,纪裴如何能查到证据?”薛矜问。

  “此事有一个宫女知情,她本以为事成之后能得到名分,谁知太子居然要杀她灭口,她临死之前拼力将证据传了出来,原本是给到丞相府的,丞相在豫王殿下的授意下,将证据一同交给了世子。”蒋天冬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封信件,一份血书,还有一包药粉,递到薛矜面前,郑重道,“这就是所有的证据。”

  薛矜看着这些证据,有些不敢伸手去接,极轻的几样东西,在他眼里却似乎有千斤重,这件事一旦沾手,必然没有回头路,若是不能扳倒太子,薛家或许会和纪家一起覆灭,可若要扳倒太子,薛矜想着往日同太子的情分,又觉得太过残忍。

  最终,他长叹一声,接过那些证据,好生收起来,对蒋天冬凝重道:“事情交给我吧,若有任何需要,我会和你联系。”

  “是!”蒋天冬站起身抱拳道,“卑职在此谢过世子妃,请世子妃尽力而为,若有危险,及时收手,万不可伤及自身,否则世子一定生不如死。”

  “呵。”薛矜冷笑一声,拿眼睛斜斜睨了蒋天冬一眼,“你那个世子啊,没良心的,死了才好呢。”

  说罢也站起身,转身欲走之时,蒋天冬极小声地叮嘱了一句,“世子妃务必除夕夜再行动,届时淮安王会回京述职,我们已同他达成协议,他们的军队将成为世子的支撑,此事太子殿下还不知情。”

  薛矜惊道:“淮安王不是一向只听皇命吗,你们怎么做到的?”

  “一个手握兵权的人,不可能几辈子都只听皇命,他之前能同丞相联系,世子自然也能想办法投其所好,再者,淮安王的嫡子还在京中留作质子呢。”

  薛矜心里突突地跳,他没想到纪裴居然还留了这么多后手,这样看来,太子确实是太心急了些,倘若他不急着动纪家,这些后手纪裴一定不会用在他身上。

  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薛府,薛矜食不知味,算算日子,离除夕只有不到十天的时间了,让四喜打听过,淮安王连同他带回来的五万兵马已经到了秦州,大概还有五六天时间就能抵达京城。

  薛矜坐在窗边,手里无意识地把玩着一盒棋子,窗外景色淡淡,未完全融化的雪将花草树木都遮得严严实实的,入眼白茫茫的一片,仿佛什么都看不到,又仿佛能看到一切。

  思来想去,薛矜决定先去见一见太子谢祯,毕竟他算计了所有人,从未算计过自己,若能劝得他回心转意,也并非要兵刃相见。

  东宫的大门永远向薛矜敞开着,自从上次薛矜说进一趟宫太过繁琐,谢祯就吩咐了所有守门的侍卫,见到薛矜,一律放行。

  皇上病重后,太子异常忙碌,薛矜在东宫等了半个多时辰,太子谢祯才急匆匆地回来,一看到薛矜,就笑起来,“也不知是哪阵风将你吹来了,宫人通报的时候,本宫还以为听错了。”

  薛矜如常一样同他说笑,“瞧殿下说的,倒是竹清的不是了,竹清在这里给殿下赔罪。”

  谢祯扶起他,捏捏他的脸,“本宫同你玩笑罢了,前些日子不是听说你旧疾犯了,在家静养吗,今儿这么冷,怎么出来了。”

  薛矜叹道:“在家闷了这么久,也该出来透透气了,不知陛下身体好些没有?”

  谢祯脸色寻常,拉着薛矜到暖阁坐下,道:“这些时日换了个太医照料,精神倒是好了很多,方才还和我说了好半天的话,眼看着除夕了,父皇精神好了,大家也能过个好年。”

  薛矜观察着谢祯的表情,见他不似说谎,心中不免猜测,这个太医会不会也是授了谁的意来为皇上医治的,见谢祯说起皇上病情的样子不似作假,薛矜明白谢祯大概也不想让皇上这么早就驾崩,毕竟还有豫王和纪家没处理,若不借着皇上的手料理掉,等他登基再去处置,难免落下个不容兄弟的名声。

  薛矜握着手里的茶盏,斟酌半晌,才开口道:“殿下,我听说纪裴被殿下抓起来了,不知是犯了什么事?”

  薛矜话一问出口,谢祯的脸色就变了,方才还欢喜着的脸瞬间沉了颜色,他冷冷看着薛矜,“原来你大冷天的跑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

  薛矜放下茶盏,恳切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还请殿下告知他到底犯了什么罪。”

  谢祯神色阴冷,看着薛矜,沉默半晌,才淡淡道:“纪献和纪裴通敌,出卖惠国利益,不知这个罪名够不够?”

  薛矜急了,忙道:“不可能的,侯爷和纪裴都是忠勇之士,怎么可能通敌呢,殿下一定是弄错了。”

  “本宫弄错了?”谢祯激动地站起身,附身凑到薛矜面前,居高临下逼视着他,“人证物证俱全,本宫怎么会弄错,你见过几个人,知道什么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可是,此前我在合川州待过一段时间,我是亲眼所见的啊。”薛矜仰视着谢祯,急着辩解。

  谢祯看着眼前清秀可爱,着急上火的薛矜,突然勾起唇角,冷笑一声,一只手抚上薛矜的脸,道:“纪裴都不要你了,你还替他说话,为他求情?”

  薛矜强忍着拍掉谢祯手的冲动,一字一句道:“他怎么对我是他的事,我只为我的心。”

第57章 劝谏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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