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魏风云——曹丕和郭女王的相伴人生路(53)

众女眷一听有道理，便附和道：“就是嘛，还是你说的有理，我就说他们胡说，听着就不像侯门大府里的做派。”

甄姬点头道：“这原是那些乡野之人，没见过大家排场，瞎编了磨牙的，稍微明白一点的，听了岂不笑掉大牙？咱们可是见识过这侯门公府的，在外人看来有些脸面，出去别跟着他们混说，知道的见咱们家连这点子规矩都不懂，惹人家笑话！”众女眷纷纷点头，忙不迭地应着了……

想到这里，甄姬不由得又再回忆，当时是个什么情形来着？对了，那场变故那时候来的其实很突然，袁尚出去攻打他长兄袁谭去了，曹军趁机在邺城外围了有一阵子，袁尚引兵来救，后来又听说兵败逃了。府里上下都人心惶惶，内府里的女子们不知世事，都互相乱问，能过得去吗？能守住吗？有说没事的，有说悬的，莫衷一是。

那时候刘夫人还是沉得住气的，镇喝住议论纷纷的众人，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众人见了，暂时按下疑虑，照常过自己的日子。甄姬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刘夫人心里其实也没一点儿底，不过是色厉内荏，在内眷里端出一幅心中有数的架势罢了。真事到临头，一点主意也没有。一听说曹军破门而入，自己就差点昏过去，抖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

细想那一天，白天还好好的，外传审配将军说袁熙的援军就要到了，而曹军已疲。大家都还怀着希望。当天夜深，甄姬放下针线正要安歇，忽听远处传来一片山呼，外面一阵慌乱，不一会儿有小丫头慌里慌张地进来喊着“不好了！不好了！”连声都变了：“曹军进城了！她们都往老夫人那儿去拿主意呢！”甄姬倏地站起来，手脚都抖了，就往刘夫人处走，一路上见的人都慌慌乱乱的，有同她一样往刘夫人处的，有到处乱躲的。

原来自袁绍过世后，袁府就由三子袁尚夫妇主持，刘夫人搬出了正内室，到东南一处院落静养。但实际上，府里遇大事还要由刘夫人做主。到刘夫人处时，袁尚夫人早到了，与刘夫人共坐于上首，被几个有头脸的姬妾丫鬟簇拥在中间；已跪了一屋子人，哭的哭，愁的愁，都不成气色，甄姬哪有机会坐到刘夫人身边去？找了个角落跪坐下，陆续又有几个进来的。此时也顾不得那多规矩了，外面的大总管带着十几个家丁进院，总管讨了刘夫人示下，关上屋门，出去将院门反锁了，家丁就在院里抄着棍棒门闩守着。外面有几个来晚了想挤进来的，被推搡着关在了院门外。这还是那自以为在府里有资格往刘夫人身边凑的，那些普通的仆人丫鬟婆子，都各自找地方躲得躲藏得藏，自求多福吧。

这边众人都眼巴巴地望着刘夫人，此时邺城早就被围得水泄不通，只许进不许出，有心趁乱逃出去也不能够。事出突然，大家也没个主意。刘夫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会抱着尚妻婆媳两个嚎啕大哭，尚妻一行哭一行说：“只求将军这次在外面能重振旗鼓，回来救我们。”刘夫人只是哭，不说话。一时间厅里此起彼伏，乱哄哄地哭成一片。

本来甄姬跟大家一样，对女主人很有依仗感，当个主心骨来听吩咐的，可看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刘夫人，真到大家要仰仗她的时候，她却吓得身份仪态全不顾，只会抱头痛哭，忽然觉得也不过如此，心里涌起一股失望，反倒激得她冷静了下来。看到眼前这哭倒的一大片，甄姬忽然觉得很厌烦。这样的懦弱、这样的无助、这样的嚎哭，太不堪了，太难看了。甄姬忽然就没那么怕了。哭有什么用？战战兢兢又有什么用？于事无补，该来的还是要来。既然什么都由不得自己，不如留些体面，静候结果，方是大家气度。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与其无谓的哭泣，不如想想曹军来了该怎么办。

不知道是对自己、对相士批过的命运太过于相信，还是有预感，甄姬竟冷静了下来，但是心里不是没有一丝紧张的。她深知只要曹军进了袁府，找到她们是早晚的事，那几个家丁根本就是螳臂当车。她静静地想，不知道会怎么处置我们。如若看在全是妇孺的份上绕过我们，是再好不过的。可是曹军有那么好相与吗？不由得往最坏处想：他们若是杀我们，倒算是痛快，那些军士们，虎狼一般，万一乱来，可怎么办？便想起平日听来的乱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女子惨遭rou lin的传闻。倘若真到这一步，宁愿一死也不受这屈辱。甄姬横下一条心，但又心存希望，曹家也算是与袁家有旧，不至于手段如此不堪吧？又一思量，他都要破门而入了，还管什么交情？还是得做最坏的打算。转念又一想，自己运气总不会这么糟吧？我不信老天生我出来就为了这么草草结局，算命的都说我是富贵相呢。可是万一呢？万一就是最坏的结果呢？如此反复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