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桃李生

  海外东云海·瀚海渎湮阁——

  “昨夜天人交感,恍恍惚惚,惶惶惑惑,吾友,可知为何?”

  “昨夜上九重天分明电闪雷鸣,乃是祸世大凶之兆,好友若是还能睡得安稳,那道号大可易为死猪道人。”

  “……吾友。”

  “如何?”

  “吾当真是很肃然地……邀你来一论凶星之祸。”

  “然,顺带骂汝两句,吾心岂非更悦?”

  ……

  天荒中域·九阙天宫·第八重宫阙——

  玄黑色的靴子踏过浮空罗盘炸裂的碎片,靴子的主人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比起身后四位脸色阴沉的同修,却是镇定得多。

  “本座既代行主尊之权,自当一手护吾第一宗门威严,但凶星降世,如此混乱天兆绝非善事,阖宫上下需得早作准备……即日起,上三宫,封宫备战!”

  ……

  天荒西界·无幽鬼狱——

  “凶星!凶星!看来我鬼狱取中域而代之的时日已不远!”

  “呵~凶星,怎及得上人心凶残,若是老夫见了合了胃口,不妨一口吞噬尝个鲜,也好体味一把当凶星的痛快!”

  “哼,老鬼~你尽可以尝鲜,届时鬼后怪罪下来,正好撕了你给老夫几个炼制魂幡~”

  “哈哈哈哈此言甚妙~!”

  “老匹夫,你们尽可在这鬼狱耍嘴,老夫可是要回座下宗门督战……倒是若凶星落在老夫手上,你们可不要来求老夫手里漏的残羹剩饭!”

  ……

  东境·玉水原——

  首先叶求狂不得不承认少年白是个对任何事情都十分认真的人,并且善于把问题的严重程度拔高到人类社会的进程这样的高度,正常人类的思想在跟不上他的节奏的同时就只想说三个字——蛇精病。

  这些都是后话,眼下这个蛇精病显然还虚虚搭着一个救命恩人的名号,叶求狂就算是做好了拆桥的思想准备,也得先过了这条河再说。

  叶求狂面无表情地仰躺着,慢慢让骨头里那种细微的像是长了冰渣子似的疼痛淡去。

  “清仰出生时确有异状,也许是天赋之能让族中忌惮故而才下此杀手……但能否能告诉区区不才在下……您一个都不知道北在哪儿的人是怎么知道我们家的事的?还比我详细!”

  少年白用一种看鱼唇的人类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道:“如果不是有人步了你的前尘,你还有命活到现在?”

  叶求狂瞪着他说:“您既然都以身试法了,怎么没被舍弟一眼瞅成冰雕?”

  “跟智商低的人沟通真痛苦。”

  叶求狂已然认定这人是在扯淡了,奶娘分明还活蹦乱跳的,怎么听他那意思像是死过一次了呢,遂一脸心塞转移话题道:“不论如何还是要多谢你援手,这份恩情叶求狂记下了,还未请教阁下——”

  “首先我现在还未曾决定封号,不想被鱼唇的凡人随意称呼;其次,承惠三十七两六钱,不用还给我,还给辛夫人就好。”

  叶求狂:“……”

  按少年白的话说,不让叶求狂欠他的属于为了叶求狂好,否则将来一定会像高利贷一样越滚越大,从精神道德到物质生活的发展上都对他不利,日后无益于他的世界观的建设。

  ——清仰,这里有个蛇精病,他说的话我完全听不懂。

  ……

  入夜。

  幽暗的静室内,星沉月暗。

  本应熟睡婴儿的双眸慢慢半睁,限于身体,这时候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很模糊,就像是一团一团的色块挤压在视野里。

  脑海里慢慢回环往复着一些画面,间或回响着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怒吼,和大片大片蔓延开的猩红。

  他一出生,血色就已经在涂抹着他的世界。

  他隐隐约约知道自己的命运痕迹,却并不急于去放纵那种破坏的念想,而是慢慢本能地将那些暴戾的、不安分的情绪收敛在心里……于是幻色一样的世界便只留下了一种红,比血液艳异,比火焰冷漠。

  是……一种什么样的红?

  带着一种类似于迷恋的单纯情绪,婴儿酣然入梦。

  天色渐渐自黑暗走向一种薄绡般的朦胧之蓝,就如同一个时代的起落,正在提笔开篇……

  ……

  白发一缕,自微紧的手心抽离。

  “这是白。”

  随后我凝视着他的眼睛,和我手中墨笔沾染的颜色相同。

  “这是黑。”

  “那,这是红?”我指了指白瓷缸中游动的鲜艳的鱼。

  他按了按我的头,让我看着他,那双冷淡的,点漆似的眼,忽然间变得通透,如同镜子一般,倒映出我的眼瞳。

  ——“这才是红。”

  我出生的十年里,一切正常得如同凡人中最平凡的孩子一般。

  除了看不见,我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性情,智慧,资质,毫无出奇。这一度让抚养我的人很困惑。

  “理论上出生设定就叼炸天的人,不可能到了你这么大还没有达成闭眼单挑街霸这样的成就吧,嗯~?”

  ……大概是遇到了你吧。

  抚养我的人,是个仿佛被时间忘记了的人,惫懒得一如午后晒太阳的猫。他说话的时候,一贯地漫不经心,全然不在乎你是否觉得他是否在胡扯,按他的理论,你明白他的意思,他勉强予以赞赏,你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勉强用他的智商鄙视你一下。

  就是这么一个脾气不讨喜,抓个小黄鸡都能被啄了手,只有脸可取的人,活得比我哥那种进步神速一路闭眼连揍街霸郡霸国霸的奇葩生物还安逸。

  嗯,对,其实我的抚养人一点也不待见我哥。

  我哥每隔两三个月就会缺胳膊断腿地跑来找他,原因从睡了哪个大能的闺女到抢了哪个二世祖的未婚妻,总之就是离不开各种各样的女人。我的抚养人从锁了门到锁了窗到门口栓了只田园犬,都未能阻止我哥本着顽强生命力去突破房门,精准地挺尸到房子里。

  为此,我的抚养人总是摸着我的头喟然叹道:“看,这就是直男。”

  【你不能因为我哥是个种马就把直男这个种族一棍子都打死吧。】

  我哥的作死不是没有缘故的,那时候我还很小,我哥据他说作为一个一路闭眼连漂各种高富帅的存在,目标委实太大不想带着我一起死,就追上救他的人发挥了脸皮的优势把我扔在恩公怀里,塞给了恩公一根路上顺的糖葫芦作为束脩。

  于是我就以一根糖葫芦的高价成交卖给了我的抚养人当学徒,虽然的我抚养人嘴欠总说养我是害怕他下一代找不到媳妇所以养的童养媳。

  呵呵,童养媳。

  我哥为了报复他这么称呼我,每次半死不活地爬回来时,都会深情呼唤一声——

  “苍老师QAQ~”

  苍老师重重地摔上了门。

  我们都十分费解他为何对苍老师这个称呼十分敏感暴躁,但是既然看到他不爽,那我们心中就理当是十分爽快了,自然苍老师苍老师地叫得更欢乐。

第二章 桃李生

-/-

上一章 下一章

更多好书

饮沧录全文最新+番外章节

正文卷

饮沧录全文最新+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