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谈16

  温宴拢起长长的袖子,从桌上拿起一块绢帕就往眼角招呼。

  擦完脸之后,她又将绢帕放回到桌上,端着茶继续喝着。

  赵彦辰打算让她回去,抿了口茶准备开口,刚一看向她,就被她的模样惊的险些呛到。

  温宴的脸此时像一个大花猫一般,眼下,鼻尖沾着黑漆漆的碳灰,看上去十分滑稽。

  他最是喜欢干净,实在是受不了有人在他面前脏兮兮的,出口提醒道:“你怎么喝个茶都能将自己喝成花猫,快去洗了。”

  温宴不明所以,“什么意思啊?”

  “自己看。”赵彦辰指了指案几上沾了碳灰的绢帕。

  温宴低头一看,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赶忙伸手在脸上摸了摸,果然摸了一手的碳灰。

  她觉得兄长在嘲笑自己,于是坐直了身子,假装气呼呼的道:“哼,花猫怎么了,花猫多可爱啊。”

  说着还将双手握拳举到双耳旁,做了个猫猫招财的手势。

  赵彦辰:“.......”

  收拾干净以后,温宴厚着脸皮大着胆子小碎步去了罗汉床边,坐在了赵彦辰旁边的位置。

  两人中间隔着一张矮几,矮几上面放着一个托盘,托盘内倒放着几个瑶瓷杯盏。

  温宴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兄长的茶杯添满了。

  做完这些,她将双手抵在矮几上,习惯性的撑着脑袋一瞬不瞬的盯着赵彦辰唇下的一颗小痣,赞道:“哥,你这颗痣生的真好看。”

  赵彦辰未搭话。

  温宴自顾自的摸摸自己光洁的下巴,嘟囔道:“好看是好看,就有一点不好。”

  “何处不好?”赵彦辰开口问她。

  “我这里没有啊,就这点不好。”温宴抿了抿唇,指了指自己的下巴。

  “......”

  室内又是一阵安静。

  赵彦辰饮了口茶,默不作声,目光落在温宴光洁的下颌。

  片刻之后,温宴忽然想到什么,猛地坐直身子看向兄长,赵彦辰连忙收回了视线。

  “哥,上次你说父亲母亲远在琼州,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看他们啊?”

  方才做了这样一个梦,温宴思念父母的心思也变得浓烈了些。

  赵彦辰眉头微微蹙了蹙,手抵在唇边轻咳一声,道:“一年后吧,到那时我再带你回琼州。”

  温宴不解,“啊?为何要这么久呢?”

  “因为.....你身子不好,前几年患上内热症,南方温热对你身子极为不利。”

  赵彦辰喝了口茶,掩饰了因为说谎引起的不适。

  “父亲母亲将你送来上京诊治,如今才堪堪好了些,等到明年春天我便带你回去,再休养一年时间你这内热症便能好,记忆也该恢复了。”

  他话是这么说,心中却暗暗盘算着,到那时她的孝期已过,及笄了也嫁了出去,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自也不必再去想着如何搪塞她父母的事情。

  这些日子没主动告诉温宴父亲母亲之事,便是等着她自己来问,他好顺理成章的告诉她,这样也不会引起她的怀疑。

  温宴哦了一声,虽然感觉怪怪的,但还是接受了这个回答。

  “那我就听哥的话,安心在这养着。”她乖巧的像一只小猫。

  赵彦辰点点头,视线飘向窗外。

  此时外面雨还在下着,只是较之先前小了一些,风也渐渐停息。

  天边渐渐有了丝亮光,赵彦辰也没有再去催温宴回房就寝。

  思虑了一番,他决定干脆将过几日去陈府赴宴的消息提前告知她。

  “过几日陈府有个宴会,你到时随我一同去吧。”

  “宴会?!”温宴惊诧的望向赵彦辰,一双大眼睛充满疑惑,“你真的要带我去吗?”

  赵彦辰听出她话里有话,看她表情又不像是很感兴趣的样子,便有些不乐意。

  “怎么?你不愿意陪着哥哥一同去??”

  温宴连忙摆手否认,“不是的,不是的,也不是不想去。”

  说完,她闷闷的低下头,摩挲着手上长了半截的衣袖,显得心事重重。

  赵彦辰长指轻轻叩了叩桌案,问道:“你不是说在意哥哥吗?怎么对我说话还吞吞吐吐的?”

  温宴连忙抬起头,眨巴着眼睛望着他,表明立场,“我最在意的就是哥哥了,其实你要去陈家赴宴我早就知道,就是担心你不愿带我去,所以就一直没有开口。”

  “嗯?”赵彦辰挑了挑眉,“那方才我说要带你去,你一副很抗拒的模样?”

  “因为,因为我怕到时候在陈府失了礼数给你丢脸,怕你被同僚笑话。”温宴攥着衣袖的手更紧了。

  她太在意这个兄长,心里总有这样那样的担心。

  虽然赵彦辰就在她面前好端端的坐着,但她总还是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我当是怎么回事,你有些多虑了。”赵彦辰忽然弯唇笑了。

  “你这般聪慧又怎会失礼,有我在别担心。到时你安心同我去便可,正好可以带你出去散散心。”

  见兄长笑了,温宴也跟着笑了,她乖巧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完,她又添了一句,“哥你待我可真好。”

  最后一句话让赵彦辰笔挺的身体微微僵了僵,脸上的笑意也滞了半分。

  不过也就片刻时间,这种愧疚与不适感便消失不见了。

  每每动了恻隐之心,他便不停的提示自己,不可心软!不可心软!

  对温宴心软,就是对赵永权示弱,他这辈子决不可能屈服于赵永权。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赵彦辰便不想再与温宴继续这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他站起身,将先前递给温宴的外袍再次递给她,“我乏了,你也回去吧。”

  温宴本来还想在逗留一会儿,眼见着天都快亮了,她想与兄长一起用了早膳再回去休息,心里的算盘都打好了。

  没想到,他竟然说他乏了,她也不好再留下来,就歇了要在琼华院吃早饭的心思,与兄长告辞后就离开了琼华院。

  温宴一走,赵彦辰温润的目光立即就暗了下来,先前作出的宽厚兄长模样也都散了个干净。

  整个人都恢复了冷冽,与先前面对温宴时的态度完全不同。

  他站在窗前沉默了半晌,才唤了林值进来。

  夜里,温宴冲进屋子来的时候林值也过来查看过,但但那时赵彦辰并没让他进来。

  当时,温宴浑身湿透模样看上去很是狼狈,被下人看见委实不妥。

  虽然赵彦辰不喜欢她,但是说破天去她都是个未出阁的少女,有些事情还是得注意。

  “大人,可是有什么吩咐?”林值问道。

  “将这暖炉撤下去。”

  “是,大人。”林值利落的将暖炉搬了出去。

  等他从外面再次进来的时候就觉得里面冷了许多,不如方才保暖。

  他一直觉得大人将炉子撤的太早了些,现在气温这样低屋里不点个暖炉那是要冻得睡不着的。

  方才他进来生暖炉炭火的时候,就感觉这屋子冷冷清清一丝暖意也无。

  不过这些对于赵彦辰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他自幼学过一些武功,身子一向都很好,每年过了三月他的房中便开始不再使用暖炉。

  这样做,其实是为了锻炼自己不畏寒。

  毕竟作为刑部侍郎,总是要与一些案件打交道,有时候甚至要与匪徒交手。

  若是太孱弱,真到了危难时刻就不太妙了。

  屋内暖气消散,赵彦辰才转过身来,望着方才温宴喝过的杯盏,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保不齐温宴下次半夜还会来打扰他,他得做些什么杜绝今日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林值,从今日起将园子里的垂花门装上门,到了夜里就关上,不许人进入琼华院。”

  “是,大人。”林值应声,“那,小姐若是要过来呢?”

  “你听不懂吗?不许人进入!”

  “是是是,大人,属下这就去办。”

  “还有,命人将屋子各处清扫一遍,将那件湿衣裳丢了,杯盏全部换成新的。”

第10章 夜谈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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