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许戈)236

  她想,她现在一定很像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人。

  终于,来到了那个走廊尽头。

  沿着走廊尽头拐了个弯,十几步之后圆脸医护人员给了她一样东西,匆匆忙忙说了一句“按照那个号码你就可以找到你朋友了。”之后跑得比兔子还快。

  许戈想,现在她不仅像精神病患者,而且还是那种危险的精神病患者。

  低头,许戈看到她手上拿着的是由阿拉伯数字组成的号码牌,抬头,看清楚头顶上的标注时,吓得魂飞魄散。

  把手里的门牌号丢到一边,怎么让她到太平间来找人了。

  站在那里,雨下得可真大,哗啦啦的。

  雨声中,有“滴落,滴溜”的东西在响着,那到底是什么呢?近了近了,好像就在她后面,回头。

  有一个人推着推车往她着这个方位,推车上盖着白色的东西,一点点的近了,然后推车停在她身后。

  有一个声音很像她,那个声音在问:干什么?

  “你挡住我的去路了。”

  “哦。”

  让开,推车从她身边经过,从白色东西里滑落下来一样东西,下意识间去接,接到的是一片刺骨的冰冷,那是一只手。

  慌忙收回手,但手却是抖动个不停,手是脚也是。

  太平间的门缓缓开启,推车的人推着往那道门的裂口,目光木然跟随着,看到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是不是想和你的朋友做最后的告别?如果是那样的话,进来吧——”

  掉头就跑。

  跑得快级了,快到脚步就像要飞起来一样,好像身体真飞起来了。

  在呼呼的风声中,远远的,有一座山。

  山下遍布着大街小巷,小女孩一边哭喊着“梅姨,我不敢了,我以后真的不敢了”一边没命的跑着。

  跑着,跑着,头发散开了,鞋子掉落了,她可不能让梅姨抓到,梅姨老是当着那个人的面打她屁股,太丢脸了。

  跑着,跑着,天空下起大雨来。

  那个屋檐下的角落看起来很安全的样子,跑向那个角落,卷缩好身体,这样一来梅姨就找不到她了。

  嘴里挂着得意洋洋的笑容,低头。

  那一低头间。

  泪流满面了起来。

  怎么长大了,怎么一下子长得这么大了呢?

  她很讨厌长大来着。

  长大了,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

  痛苦是一个黑色的盒子,总以为到底层了,可远远没有,现在她没有勇气去揭开第四层了,她总是很倒霉不是吗。

  大雨哗啦啦的下着。

  远远的来了一个人,那人很熟悉的模样,那人穿过雨帘来到她面前,那人手轻轻的在她头顶上拍了一下:“许戈,你怎么又往爸爸的烟斗里塞胡椒粉了。”

  刹那间,委屈得就像什么样。

  “爸爸,爸爸——”

  屋檐下,雨声,哭泣声。

  雨停下时。

  她轻轻的去触摸着那张脸,沿着额头、鼻梁、脸颊、下颚、最终落在那个肩膀上,拍了拍那个肩膀。

  一如既往,坚实可靠。

  缓缓的,把头搁在那个肩膀上。

  闭上眼睛,眼角垂落下来最后的那滴眼泪。

  “爸爸,只能到这里,爸爸,我再也没有力气了,爸爸,我要休息了。”

  爸爸,我真的有努力过,很努力很努力过。

  只是现在她没有力气再去打开那个黑色盒子的第四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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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生以来,厉列侬最慌张的时刻发生在那个雨夜。

  当方为其带着一名肤色黝黑一脸络腮胡的男人来到他面前,当方为其让他睁大眼睛集中注意力去看那段视频时。

  那些人当中年纪最小的索马里青年党分子在现场安置了隐形摄像头,本打算事情结束后和他朋友在私底下分享。

  摄像头记录了那两个女人一举一动,连同对话。

  看完视频,大汗淋漓。

  迎面而来的两拳把他打得眼前一阵发黑,黑色调的影像伴随着的是方为其的“原来一直以来她什么都知道,现在我明白了那时她和我说要撑到现在不容易。”

  那个一直被刻意保护着的娃娃啊,话很多,一点小事情就没了的,那样的娃娃,怎么可能懂。

  可方为其说“原来一直以来她什么都知道。”

  第一次,厉列侬觉得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还真的心狠手辣,就这么给了他如此措手不及的一记重拳。

  耳边,山风,女人的声音哀伤又绝望。

  “阿特,你就和我说一句我相信你,可以吗?”

  跌跌撞撞往着门外,眼睛看不清楚方向,唯一看得见的是那张惨白的脸,泪水布满着惨白的那张脸,像老房子漏水的墙,白得宛如下一秒就会坍塌。

  恍然想起。

  那张脸其实有一双即使不动看着也像在笑的眼睛,本应该用来笑的眼睛却因为他留下了多少的泪水。

  看看,许戈那个女人为厉列侬留下了多少的泪水。

  “厉列侬,要说出那些话有那么难吗?”

  而那么多的泪水最终还是没有换来他的一句“我相信你。”

  那一刻,厉列侬无比希望自己能长出一双拥有飞翔能力的翅膀,那一刻,厉列侬唯一想做的一件事是:好好的,好好的,把她抱在怀里,亲吻着她的鬓角。

第95章 /(许戈)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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