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见面51

  顾绾是唯一一个让他卸下心防的人,只这一次顾绾碰到了他命门,一种强烈的直觉反应让他强行清醒过来,若不是运功那一瞬,手臂的僵麻感让他滞了滞,想起他如今所在的地方,和枕在身旁的人,他已经对顾绾出了手。

  见顾绾缩起身子,垂着眼神色忐忑,他慢慢蜷起手,哑声道:“你我之间不必抱歉。”

  顿了顿,他又说:“下次害怕可叫醒我。”

  他似乎没发现不对。

  顾绾微不可见松一口气,她轻应一声:“臣妾知道了。”

  “臣妾也没那么害怕,就是见陛下睡得熟,觉得若是抱着陛下会更踏实一些。”

  顾绾需要为方才的动作做个合理解释,她手轻动,试探着去抓了江寄胳膊,又抬眸看向他:“陛下能抱着臣妾睡吗?”

  顾绾身材纤长袅娜,但在身有九尺的江寄面前却是娇小一只,此时她嫩白纤手轻抓他半侧胳膊,水眸盈盈望着他的模样清媚怜人,任谁都拒绝不了。

  江寄手指轻颤一下,有那么一瞬,他产生了一股将她揽进怀里刻进骨血的冲动,他静静凝着她,漆色眸底深幽似海,似在酝起一场风浪。

  顾绾被他看得眼睫一颤,慢慢垂下头去,突然,她身子一腾空,接着便落进他滚.烫怀里。

  顾绾下意识抬眸,就见江寄给她掖过寝被,手轻覆向她耳,又低低和她说道:“睡吧,我在,不怕。”

  “嗯。”顾绾紧了紧拽着他衣袂的手,听话的闭上眼,须臾又轻动了动身子,头埋在他胸前。

  时间慢慢过去,屋外风雨似乎小了,挑杆灯里见底的烛火在发出两声噗噗声后熄灭,屋内彻底暗下,重回静谧,只身前人浅浅的呼吸和平稳跳动的心跳。

  江寄凝着埋在身前的娇俏人儿,目光专注,漆眸幽深看不出在想什么,过片刻,他慢慢移开捂着她玉耳的手,另一只手轻搭上她腰侧,将她整个轻圈进怀里,如揽易碎珍宝。

  顾绾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她埋在他怀里,为不被他发现异样,她努力平稳自己呼吸,和软身体,但江寄自搂过她,就一直没有过别的动作,慢慢的,她绷紧的神经不受控制放松下来,也可能确实困了,竟渐渐睡了过去,等再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大概是头一晚心心念念着事,她意识稍微恢复一些,手便习惯性摸向枕下,等摸到空无一物,她陡然清醒,自床上坐起身。

  手拿起枕头,见昨夜那根银针还静静躺在纱帐边隙里,她微吐口气,须臾,不知想到什么,她又神色凝重,躺下身子,寻着记忆抬手比对了昨夜银针掉落的位置,确定没被人拿起过,她才彻底塌下肩背,松弛下来。

  但也只松弛一瞬,她捻起床角那枚银针,又禁不住苦笑。

  她什么都盘算好了,曼陀罗花让皇帝昏沉,她以银针封穴制造他窒息痹死现象,之后她只要将他送去揽月殿,一切便都解决了。

  她幼时练舞,常喜欢以宽袖击鼓,练就一身巧劲,把皇帝搬去揽月殿虽然吃力,但并不是做不到。

  而她刚进宫,什么都不知道,还正是受宠的时候,皇帝通过密道去揽月宫和心上人约会,最终死在心上人殿里,这一切都和她扯不上干系。

  她身后有代寒门的哥哥,父亲是为百姓赴死,也是寒门之首,萧家想动她,或者皇家想遮住丑闻动她都得掂量掂量,最坏的结果,无非她去寺庙,从此青灯古佛。

  她一切都想好了,连怎么样悄无声息一个人将皇帝送去云栖宫还抹去自己在地道里的法子都想好了。

  却唯独没想到,曼陀罗花会对他失效,而他再一次敏锐的清醒了过来。

  当真是老天在偏爱他?

  那老天可真够......

  任由手上银针掉落在锦被,顾绾抬手捂住了脸,她有些想哭,她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摆脱狗皇帝。

  她是曾经造了几世孽,才能有这样一场遭遇。

  “娘娘,您怎么了?”

  澜清端着水进来,隔着纱帐就见顾绾躺在床榻上,手臂覆住脸,身子出现细微抖动,她一怔,不知顾绾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放下盆,上前去小心问道。

  顾绾也是心绪崩了,控制不住才会突然想发泄下,听到澜清带着焦急的声音,她又猛然清醒。皇帝刚走,她便如此,传出去会出事。

  何况现在也不是哭的时候,昨夜的事皇帝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她还没摸清楚,银针没动,不代表就没事了,还有江寄那里,也需要想想法子。

  “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被吓醒了。”顾绾回一声,手没自脸上放下,只让澜清给她拧个热帕子。

  主子不愿意说的事,澜清也不敢多问,只听吩咐赶紧去拧了热帕过来。

  顾绾白皙手臂从纱帐伸出,将热帕搭在脸上,捂着眼周,轻捻慢按,等眼睛酸胀感不那么明显,她才拿掉帕子:“陛下什么时候走的?”

  “走了有一会儿了。”

  澜清接过顾绾递出来的帕子,见她情绪还好,眼也没肿,只眼尾有细浅红痕,心头悬着的心放下些,回道顾绾。

  “说是请了几位大臣到乾清宫议事。”

  今日不用坐朝,都还起这么早,倒是和上辈子有了差别。

  看来是上辈子太惨,明白了皇权实权的重要开始发奋了。

  顾绾轻扯了扯唇,眼里划过淡淡嘲讽,又过一会儿,她看向澜清:“等那边行动自如了,想个法子,或者让他替你,替云栖宫办个小差事,我见他一面。”

  澜清一愣,反应过来顾绾说的是江寄,她想了想,低头应是。

  第一次刺杀皇帝的计划失败了,她只能指望半个月后的春猎,只在这之前,她得把江寄安排好了,不能让他就这样让沈柔或者皇帝给害了。

  顾绾想见人,实际并不容易。

  澜清托人送去的药是上好的治伤药,但这会儿卫瞾谁也不敢信,他恢复意识后,就再不肯用任何药,硬生生在榻上扛了两日,等照顾他的小太监看到他伤溃烂了,才发现他说的自己上药根本没上,发了火,大骂他狗日的,丧良心,不想活了还想拖死他。

  卫瞾被骂得狗血淋头,又怕伤口溃烂发炎伤重不治就这么死了,才开始重新上药。

  只这一遭,他算是受了大罪,溃烂的地方需要用热刀过了热酒刮去再上药。

  卫瞾小时候被小太监欺负,最多就是这里磕了碰了,或者饿肚子,哪受过这个痛,几日下来,整个人都瘦脱了相。

  等他伤好一些能下地走,被揽月殿指了差事,已是十日后,春猎前夕。

  ——

  “澜清姑娘,不知娘娘要见我有何事?”卫瞾一身丈蓝太监服饰站在澜清面前,低声问道。

  在床上躺的这段时日,他结合从小太监那儿探得的信息,苏盛那边派来联络他,安抚他的人给出的讯息,还有这具身体时不时会梦到的一些记忆场景,已经慢慢弄清楚了自己如今身份。

  亲眼目睹了小太监伙伴溺死在揽月殿后殿池子里的事,卫曌疑心比当帝王时更重,看谁都像要害他。

  而他如今恰还是谁都能随时弄死他的小太监,让他更不敢放松警惕。

  在澜清这个曾经只有资格给他奉一两杯茶的人面前,他也不敢贸然,只垂眸恭敬问道。

  他也没想到,他不过是和小太监一起出来办趟差,就撞见澜清脚崴摔倒在他面前,还被她要求帮忙把她掉在地上的贡缎送到云栖宫。

  卫瞾当时真恨不得一跑了之。

  他自小在宫里讨生活,又是天下之主,算清楚主子忌讳,最忌下人不忠。他如今是揽月殿的人,沈柔还正派人盯着他,就为防止他说不该说的话,他要是去云栖宫打一圈回去,只怕没多久人就该落到和那个小太监一样下场。

  但他现在的身份比澜清还低,这事他拒绝不了,也不能拒绝。

  他只能硬着头皮替她捡起贡缎,送到云栖宫,结果现在人却不让他走,还让他去见贵妃。

  到这会儿,他再看不出来这趟送贡缎是假,对他别有用心他才是傻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招了他纳的这位贵妃眼了,难道他当真是眼瞎,找的一个又一个女人都一个德性?

  卫瞾攥紧拳头,心头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卫瞾想事的时候,澜清也在打量他。

  这十来日,皇帝来与不来,白日来还是晚间来,顾绾从不过问,她整日除了绣花写字逛园子,剩下的就是在问这位。

  得知这人把自己折腾得伤口溃烂,还让她想法子给人悄悄请太医,甚至屈尊降贵拜托她演一场和这位的戏。

  这简直颠覆了澜清的认知。

  她实在想不通,一个已经残缺的阉人,哪里值得容颜倾城,独得帝王宠爱的顾绾如此看重。

  江寄皮肤冷白,眉眼昳丽,是世间男子鲜有的一副好面貌,卫瞾这些日子折腾,让这相貌打了折扣,但依然惹眼,澜清看着心里稍好受一些,至少样貌配得上她家娘娘。

  但见他一副警惕隐忍的样子,澜清又皱了皱眉,他这副样子,活像她们要把他怎么样。

  难不成他不知道娘娘是谁?

  “澜清姑娘?”卫瞾见澜清盯着他不吭声,他压着心头不耐又喊了她一声。

  “娘娘是听我说你帮了我,想赏你,并无旁事,你可安心,请随我来。”收敛下情绪,澜清平静对卫瞾道。

  因是顾绾看重之人,澜清语气算得和缓。

  “是。”拒绝不了,卫瞾只能同意,随澜清往正殿去。

  云栖宫正殿他先前就打着查验云栖宫修葺进度从这边过去揽月殿来过,这会儿再踏进,竟是以一个奴的身份,而他纳的贵妃,被一个占了他身体的魂贼霸占了去。

  卫瞾只觉悲呛又荒唐,随着离正殿越近,他心头更有一股腾腾火焰在灼烧喧怒,甚至已经将顾绾和那个大胆魂贼视为奸.夫.淫/妇。

  他突然就想去看看,去看看这样一个女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坏到什么程度,是不是和沈柔一样虚伪,恶毒,充满谎言,欺骗。

  卫瞾脚步不受控制加快,越走越急,不知不觉竟越过了澜清。

  澜清见状,微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随他去了。

  卫瞾浑然不觉,闷头大刀阔步疾走着,直至正殿门口,他突然停下脚,目光怔怔看着里面靠坐在美人榻上的人,忘记反应。

第25章 见面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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