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55

  “天色已晚,你先宿在侧房,明日一早命人送你回桃绮院,想必你也想好如何向姚夫人交代了。”

  “表哥早些歇息,那我先走了。”

  “去吧。”

  时辰确实不早了,薛鹂随着梁晏在野地里胡闹,一直到此刻才觉得疲倦,匆匆洗漱过后几乎是倒头便睡了过去。

  玉衡居的侍女们都是千挑万选才能在此处侍奉,因此即便是面对薛鹂,也没有如其余人一般露出轻鄙来。她难得来了一次玉衡居,睡得实在不算舒坦,夜里因为蚊虫叮咬几次醒来,一直折腾到天光微亮,她索性起身洗漱,想要回到桃绮院应付姚灵慧。

  薛鹂梳妆打扮过后,天色仍是蒙蒙亮,她便放轻步子去到了魏玠的卧房。

  守在门外的侍卫是晋青,看到是她后,压低声音提醒道:“公子尚在歇息。”

  薛鹂心中犹豫了一番,正转身想走,门却忽地被拉开了。

  魏玠的衣物穿得整齐,只有发丝略显随意地披散着。见到薛鹂眼下憔悴的青黑,说道:“夫子今日不会去书院,你回去后好好歇息。”

  说完后,他略一颔首,又道:“先进来,我有东西给你。”

  薛鹂还以为是魏玠后悔了,想要将那一箱子珠翠送与她,谁知却跟着魏玠走到了书案前。他抽出几本书交给她,说道:“你上次看过的书上我做了批注,若有何处不懂可以来问我。”

  魏玠捕捉到了薛鹂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提醒她:“鹂娘,你不能什么都想要。”

  一瞬间,薛鹂还以为他意有所指,脸色稍稍一变,迅速挤出一抹笑,说道:“表哥说的话我听不明白。”

  魏玠脸上分明是温和的笑意,一双黑沉沉的眼却无比漠然,看得薛鹂心脏猛地一紧。

  正在此时,忽然响起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女人满是愤怒的嘶哑叫喊。

  “魏玠!是你告诉了魏恒,是你说出去的!你以为,你们父子算得上什么好东西!”

  薛鹂被这厉鬼似的喊叫声吓得一抖,听到声音近了,立刻慌乱地想要找个地方躲一躲,忙拍了拍魏玠,焦急道:“我要躲起来,不能叫旁人看见了。”

  魏玠仍淡然地像个神像,从容不迫地走到藏书的大箱子前,示意薛鹂躲进去。

  里面塞着各式书卷,有不少是难得的善本,薛鹂这样不好学的人踩上去都觉得心疼,躲进去后只敢小心翼翼地蜷缩着,好在剩余的空间够多,不至于让她太难受。

  透过微小的缝隙,薛鹂看到那个癫狂如野兽的女人跌跌撞撞地闯入,不等她去撕咬魏玠,便被晋青轻而易举地压在了地上。

  魏玠后退了一步,和气道:“见过姑母。”

  薛鹂心中一惊,不得不佩服起魏玠的镇定,他的姑母像个疯子似地冲进来辱骂他,他竟不愤怒不惊愕,还面不改色地与她行礼,当真还算是个人吗?

  魏翎的头发已经散了,她眼眶通红,大口地喘着气,字字泣血地控诉:“我待你不薄,将你视如己出,为何要害我!为何!”

  她话未说完,另一人气势汹汹,阔步走入房中。

  “见过父亲。”

  薛鹂一听魏恒也来了,不由庆幸自己及时躲了起来,若不然以魏恒的手段,得知她蓄意勾引魏玠,她便是不死也再难留在洛阳。

  魏恒面色凝重地扫了魏玠一眼,问道:“她方才说了什么?”

  “姑母不过是训斥了儿子几句,并未说其他的话。”

  “将魏翎禁足在宁安观,没有我下令,任何人不得去见她。”魏恒睨了魏翎一眼,侍者们立刻上前要带走她。

  魏翎如同被捉住的鱼一般疯狂扭动挣扎,眼神宛如索命的恶鬼,死死地盯着魏恒,怒骂道:“魏恒!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是你毁了我!”

  “凭什么只准你龌龊,不许我有私情,你养的好孽种!你这个禽兽跟……”

  侍者们想去捂住她的嘴,却不知这样瘦弱的女人被逼急了,一时间也难以被制住。魏恒一脚将魏翎踢倒,这一脚使了十足的力气,让她的话戛然而止,半晌没有喘过气来,而后魏恒又快又狠地打了她一耳光。

  打完之后连他的手都在火辣辣的疼,魏翎的脸上几乎是立刻便浮现了几根指印,连话也说不出了。薛鹂躲在箱子里都觉得心惊肉跳,偷偷窥见魏恒的眼神后,她更是屏住呼吸不敢有任何动作。

  魏恒的目光比起魏翎的绝望与憎恶,更像是一个冷漠暴戾的活阎罗,与从前温善宽厚的模样判若两人,仿佛要立刻举刀杀了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魏翎似乎也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惧意,颤抖着没有再发出声音。

  直到魏翎被捂着嘴拖出去,魏恒才回过身,冷漠道:“你姑母疯了,此事已了,日后不必再管。”

  自始至终,魏玠都泰然自若地站在一旁,期间只是微皱了下眉。他既不为魏翎字字泣血似的哭喊动容,也没有因为魏恒暴戾的举动有一丝一毫惊愕。他站在那处冷眼旁观,似乎这些人不是他的父亲与姑母,只是一些吵闹着让人心烦的蚊虫。

  守规矩不是坏事,的确可以避免许多烦扰,可人之所以是人,正是因为会有私欲。

  薛鹂看到他的反应后,心脏跳得极快,一下比一下重。

  她忽然觉得,魏氏众人并非她想的那般高洁。眼前正直儒雅的魏玠,似乎也有着说不出的古怪。

  魏恒很快便离去了,魏玠朝着箱子走来,薛鹂却下意识有些恐惧他的靠近。他揭开箱子,神色自若道:“无事了,出来吧。”

  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薛鹂手脚有些发软,她不明白魏翎所说的龌龊与禽兽是怎么回事,又为何要辱骂魏玠是孽种。魏恒正直仁厚,美名远扬,这些难听的字眼如何能与他扯上干系?魏翎当真是疯了不成,可她丧夫后回到魏府便深居简出,好端端怎得就疯了。

  薛鹂越想越乱,甚至不敢去看魏玠的眼神。

  “姑母病了。”魏玠简短地解释道。

  薛鹂干巴巴地应了一句:“养一阵便会无事。”

  她还是无法将魏恒对魏翎动手的那一幕从脑海中扫去,好一会儿了,她才哑着嗓子问:“为何……为何她要来寻你?”

  魏玠面色坦然,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姑母与魏弛私通,我禀告了父亲。”

  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一声惊雷,薛鹂呆愣在原地,惊愕到瞪大双眼,又问了一遍:“与魏弛?”

  私通并非大事,何况魏翎已经丧夫,不过是说出去有失体面,却也不至于受到如此责罚。薛鹂本来对魏翎的遭遇颇为同情,毕竟女子要寻求快活,本身并不是罪过,可……魏弛与她不是姑侄吗?

  她缓了缓,问道:“那……魏弛呢?”

  “魏弛声称是姑母引诱在先,谅在他年纪尚轻,又是二房的嫡子,如今已关去祠堂受罚。”魏玠说完后,又淡淡道:“意图害你性命的人正是姑母。”

  “这……这与我何干?”薛鹂更疑惑了。

  “当日在祠堂□□的男女,正是姑母与魏弛。”魏玠平静的语气,说出的话却足以让薛鹂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听魏翎的话,她待魏玠应当极好,不曾想魏玠会不顾魏氏的颜面,不顾与她往日的姑侄情分,将她与魏弛私通的事告知了魏恒,因此才会发疯似地找上他。

  好一会儿了,薛鹂才皱眉问他:“表哥既然想要避免烦扰之事?为何还要说出去。”

  魏玠温声道:“你既属于我,便不能由旁人害你性命。”

第31章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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