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叶佳晨头一回发现,原来她竟然也可以在他面前游刃有余，她不明白这样的转变为何发生，后来她想起那条爱情定律,在爱情里付出多得一方,爱得多的那一方总要先低头，她便疑惑起来。

　　这个九月的早晨，如同曾经过去的千千万万的日子一般无二，日头渐升渐高，秋老虎的尾巴依然肆虐，明亮的日光照得他们睁不开眼,叶佳晨畏热，她回头看了眼，通往天台的楼道门开着,她生了离去的心思，可高杨那般迫切的目光，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后退一步,终于被那道眼光压迫着开口,她说：“高总监，您跟李笑笑,你们俩，男未婚女未嫁的，即便有什么,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想什么,即便我真的想了什么，也一定是祝福和乐见其成。”

　　高杨一直清爽整齐的短发被揉得乱糟糟，方才明明架在眼前的眼镜也不知去向,扣子被扯开好几粒，挽着的袖口处也是好几道褶皱。

　　他不说话，只是狠狠盯着叶佳晨，眼神里渗满了各种不知名的情绪，几乎熬不住要向叶佳晨倾斜而下。

　　叶佳晨微微摇头，她几乎又要沉溺在这样的眼神里，这样的情形，不过八天前，她才刚刚经历过一回，她怎么会蠢两次，一次上当还不够，还要再上一次当。

　　她再一次后退，几乎就想转身飞奔离去，后来到底忍住了，咬着唇向高杨打招呼，“高总监，您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下去了，一会儿刘姐来了没瞧见我，指不定又要编排些什么出来。”

　　话音还未落地，手腕就被紧紧捉住，高杨红着一双眼，叶佳晨几乎是看着那些血丝一点点蔓延开，从眼角到整个眼白，他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浑身散发着一种不可言说的不甘心，叶佳晨是真怕了他，她瞧着他，拼命想从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腕，可惜男女力气悬殊，最后她认命，停止了所有动作，抬头与他对视，他们离得太近，几乎呼吸相闻，她闻到浓浓的宿醉味道和淡淡的烟味儿，她带着哭音第三次开口，“高杨，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毫无悬念，他又想吻她，人类最原始的欲望，就是跟爱人合二为一，不管是化作他的或是她的肋骨，亦或是性.交，最后不过是殊途同归。

　　叶佳晨后仰着避开，她终于哭出来，她说你这个混蛋，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要脸，你明明那天丢掉了我，眼睁睁看着我走掉一句话都不肯解释，还有你明明知道我答应了Andy做他女朋友，你明明在电话里听到了一切，你跟Andy是多少年的好朋友，你这是较劲呢还是不甘心?

　　高杨终于开口，他说：“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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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高杨断断续续地讲述中,他的电话一直不停地响，很明显，他不是一个擅长阐述剧情的人,当然,这也包括他自己。

　　叶佳晨在那样只言片语地叙述里，知道了高杨和屠芳芳的过去，知道了他们也曾经山崩地裂不惧一切地爱过，后来爱情消失了，连维系的亲情都没办法保持表面上的客气，再后来,他们分开了，高杨说他对屠芳芳已经没有感觉，他没有说她一句坏话,但是叶佳晨却可以在那些片段里猜测出她的性格，忧郁，带着些微的神经质,心地善良,看着你的时候好像不到一岁的孩童，眼睛里面全部都是纯真和仰慕,哪怕面前不过是一个街头的乞丐，她也没办法改变那样的眼神。

　　再后来，Andy的电话也追上来,说是日本那边竟然主动打来电话,高杨的电话在通话中,对方便打了Andy的座机，说是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七天的整改时间,之后他们会再来一趟中国，如果七天后实验室可以达到他们的标准，他们会考虑坐下来跟他们聊一聊合同的细节。

　　这中间，叶佳晨几次想要离开，先行回去办公室，可是高杨拽着她的手腕不许她走，他用唇形一次又一次地让她等他，她后来觉得，反正也走不掉，索性就站在栏杆边上，欣赏起城市的钢筋森林来。

　　最后，他终于挂掉电话，告诉她，他不得不下去开一场整改会议，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是有话要告诉她。

　　他说：“我在跟屠芳芳签下离婚协议前，有答应她一个条件，如果我再婚甚至是只要我谈起恋爱，那么我就会失去乐乐的抚养权。”

　　这几乎算是一个死结，饶是叶佳晨这样不够聪明的脑子，也在几秒钟内想明白一件事，这根本是个死胡同，如果两个人为了在一起而放弃乐乐的抚养权，恐怕以后都不会开心，愧疚会让她难辞其咎，日日生活在对高杨的亏欠里，而高杨，恐怕更加不会开心，乐乐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对他的负疚会一日日磨光他对她的感情，可以看得到的未来里，他们终将成为一对怨偶。

　　叶佳晨总算还有一点点智商，她将问题抛给高杨，“那你打算怎么做?”

　　果不其然，高杨又变成一个月前拒绝她还有那天接到前妻电话之后的冷漠男人，他去口袋里摸烟，却只摸出一只空烟盒，他看上去很糟糕很烦躁，将那只烟盒在地上踩扁，对面楼的玻璃窗反射过来的刺眼日光，将他额头照得糊了一层汗水，叶佳晨没带手机，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找自己，她同高杨一起消失了这许久，刘姐那张嘴不知道又要说出什么八卦是非来，她是真的想走了，这件事根本无解没有答案，好在她身后站着Andy，她在八天前被狠狠伤过一次，那次之后，她其实有淡了对高杨的痴迷，可是世事就是这般无常，她进他退，她退了他却步步紧逼。

　　她知道高杨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她就这么残忍问出来，其实是想让自己还有他看清楚现实，他们其实没有路可以走，她后来又说：“高杨，我们还是算了，我跟Andy在一起很开心，不想掺和到你的家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