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早晨去上班,因为心里揣着事儿，叶佳晨明显地心不在焉，Andy开车到小区楼下去接她,她磨蹭了半天才下楼,Andy正在打电话，跟一个印度客户纠缠，手机开着免提，对方操着一口蹩脚的英语，要靠人半听半猜，Andy揉着太阳穴,一副不堪其扰的模样，整个人都颓着，周边气压极低。

　　叶佳晨小心翼翼地坐进副驾驶,她从家里带了些点心和水果，江薇昨晚带回家，一早便起床切好放入快餐盒,叶佳晨诧异家人态度的转变,好心情在收到高杨的“早安”短信时更加愉悦，又在接到Andy的电话时重新落回原处。

　　车子里的气氛相当怪异,整个车厢里都回荡着印度人的无理取闹和

　　锱铢必较，Andy甚至都没时间同她打招呼，他几乎用了全部力气来面对印度人的胡搅蛮缠。

　　叶佳晨硬着头皮听了会儿,终于忍不住给高杨发微信,“那个SecureDiagnostics的客户,真是难缠，这会儿正在抱怨我们产品的质量问题。”

　　不过转瞬，那边就有消息回过来,“跟他们打哈哈就好，抱怨都是为了下个订单的议价空间。”

　　接着马上又过来一条，“你在Andy车上?”

　　叶佳晨回，“对，他来接我上班。”

　　那边安静下来，屏幕自动锁掉前，不再有消息过来。

　　叶佳晨抬起头，电话那头的蹩脚英语还在继续，只是果然如高杨所料，话题已经从质量问题自然过渡到了下一柜货的单价。

　　为了一美元的让步，双方正在争执不下，叶佳晨以为高杨在生气，寻了这个由头，发微信向他求助。

　　“该怎么办?”

　　那边终还是回过来，“先告诉他，我们只同意让价二十美分，如果对方还夹缠不清，那听他诉完苦之后，让到五十美分，并告诉他，这是我们的最大妥协，如果还不能接受，那么只能重新讨论合同细节。”

　　叶佳晨看完微信，示意Andy专心开车，她清了清喉咙，打断印度人地喋喋不休并接过话题，“Hello，hello?”

　　“Asforthequality，we'，”

　　电话那头有很明显的停顿，那之后，发出一声类似于鸭子被掐住喉咙的不甘叫声，“TwentycentsTwentycents!Doyouthinkwearebeggars”

　　那之后，果然如高杨所料，印度人开始喋喋不休地唠叨，从经济大环境的萧条一直说到印度在中.美.关.系上的政.治.立.场，最后在Andy的车将要驶入铂金大厦地下车库的时候，叶佳晨重新将话语权拿回来。

　　“Fiftycents，，'tacceptit，”

　　电话另一头的印度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OK，that'”

　　电话挂掉时，Andy已将车子停稳在停车位上，他深深地看了眼叶佳晨，许久不言，却也没有下车。

　　停顿了会儿，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晚上有空吗?”

　　一个声音干涩，一个神情紧张。

　　又几乎是同时开口，“有的。”

　　………………

　　下午的时候，天渐渐阴下来，落地窗外的风声肆虐，有尘沙被风卷着刮到高处，撞在财务室的窗户上，“砰”的一下，声音巨大，叶佳晨被吓了一跳，她正在盘账，快到月底，又是会计一个月忙碌的开始，她在电脑上飞快地打字和算账，微信时不时地闪动，她在忙碌的空隙中点开，是高杨找她。

　　“有没有约Andy晚上谈?”

　　叶佳晨扶额，她从不知道高杨还有这样一面，简直就是管家婆附体，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连晚上的开场白以及中间的应对方案也已经统统替她想好。

　　她回过去，“约好了。”

　　“约哪里?”

　　“约在中港城吃火锅。”

　　“有没有想过怎么说?”

　　叶佳晨终于忍不住怼他，“不要你管。”

　　那边很快有电话打过来，叶佳晨瞥了眼刘姐，她正在电脑上看网页版社会新闻。

　　叶佳晨把电话接起来，捂着一侧耳朵，没好气地开口，“干嘛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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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班前,叶佳晨其实已经写好了离职申请，可李笑笑那个大嗓门，一上班就跑来她们办公室秀相亲对象给她买的香奈儿包包。

　　叶佳晨没说话,刘姐毕竟年纪在这里,看不惯的就要宣之于口。

　　“小李啊，你跟这个相亲对象才见过几次面啊?就让人买这么贵的包?”

　　李笑笑面不改色，说出一套理由来，“我这是在试探他，如果他想跟我认真交往对我有结婚意向的，那么再多的投资,他也舍得，如果他对我只是一场短择，那么他一定会想出各种理由来拒绝我,那我心里就明白了，趁早抽身，也好全身而退,毕竟年纪不等人嘛。”

　　李笑笑这套理论竟然说得刘姐无法反驳,叶佳晨哑然失笑，印象中那个供职投行的海龟,是个中规中矩的男士，在叶佳晨面前侃侃而谈，叶佳晨不擅长与陌生人周旋,被他占了上风,哪里知道一物降一物,转头就给没见过几面的李笑笑买了香奈儿的包包，虽然不是当季款，但也价格不菲,叶佳晨窃笑之后又添感慨，果真是不合适的人没办法硬凑在一块儿，她心里装着高杨，只有在高杨的身边时，才是最放松最有安全感，心里满到几乎要溢出来的幸福，她没办法忽视。

　　这种感觉，Andy没办法给她，诚然，Andy是良配，他几乎拥有叶佳晨所知道的所有优点和品质，可她在他身边的时候，总是少了点什么，那点微不足道的“什么”，让她的笑容不能发自内心浮于表面，那点没办法用语言表述的“什么”，让她的心总是飘飘荡荡没有办法安稳落下。

　　刘姐已经投降于李笑笑那套歪理，她们头挨着头，已经开始研究那只暗红色的手提包，从搭扣到皮面再到人工皱褶，每一样都值得好好讨论，叶佳晨中途打断她们的高昂热情，“李主管，Andy到公司了吗?”

　　李笑笑百忙中抽空回头朝她挤眉弄眼，“你别装了，还要来问我，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叶佳晨大窘，这才发现以高杨的阅历，在这种时候还要见缝插针问她要不要换去他公司工作，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也并不是小题大做，“众安科技”不过几百平米的小小写字间，Andy这样难得的好老板又少见，哪个同事不是从公司创立就进来跟着Andy，从创业初期到公司进入正轨，彼此间知根知底，叶佳晨满心以为自己瞒得严严实实的绯闻和恋情，或许在众人眼里，早就变成了公开的秘密。

　　她便不再说话，李笑笑重新投入与刘姐的探讨中，许久之后，她才重新记起她，转头朝她讪笑一句，“瞧瞧我，脱口秀看完都不记事，那个梗叫什么来着?哦，对了，我得珍惜跟你相处的余下时光，你问老板呀，他早晨五点多的飞机，去台湾了。”

　　刘姐凑过来，“是不是高总监那个烂摊子要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