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再多一点。”
万籁俱寂。
殷染像失聪了一般,完全听不到周围的声音,麻木地看着玻璃上映着的津行止身上的印记。
一时间,殷染的脑子里涌现出无数种可能。
如果没有诅咒的话,津行止应该是父母双全,在一个充满爱意和关怀的环境下长大,不会受尽委屈地将情感寄托在他畜生一样的叔婶身上。他至少会拥有一种受这个世界认可的、相对平和的信息素,不会因此受尽白眼,也不会流落街头又险些丧命。
更重要的是,他不会遇到自己这个麻烦。
从前殷染觉得,他喜欢津行止那种被人厌恶的信息素是一种命中注定的缘分,他们合该互相拥抱,依偎取暖。
可此刻他才发现,他带给津行止的,从来不是救赎,而是灾难。
他不知道家族的诅咒是如何横跨两个世界被刻在津行止身上的,而现在的他,也根本无法冷静地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
所有的冲撞终止于释放。
津行止带着殷染往地上一倒,从背后环住他。
津行止的呼吸很快平稳下来,隐匿在细微的风声中。
以往的月圆之夜,殷染没有一刻不在活跃状态,就差把“你不行就我来”挂在脑门上。就算不说话,至少也会和他面对面相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
察觉到殷染的异常,津行止向上移动了点,在他肩窝处蹭了蹭,柔声道:“伤到你了吗?”
津行止的声音像一把利剑,剖开殷染杂乱无章的思绪,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常。
他下意识将所有情绪收束起来塞回心里,在转过身前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但在津行止看来,他的神情里还是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他还没开口,殷染的信息素就笼在了他身上。
那甘甜的酒香浓郁,和几月前只能依稀分辨出属于Omega的寡淡信息素完全联系不到一处去。
刚才的刺激还停留在津行止的身体里并未消却,转眼间他又被殷染信息素的气味勾起一股邪火。
那些信息素干扰着津行止的思绪,让他没办法集中精力。
殷染把视线移动到玻璃中津行止的后腰上,那个依托暗淡光芒才能看见纹路的图案早已隐藏在津行止的皮肤里,根本看不出和旁边有什么不同。可殷染却清楚地知道,他没有看错。
随着Omega信息素的释放,津行止的信息素也蠢蠢欲动地散开,和殷染的相互纠缠。
那血腥味像一枚枚锋利的刀片,在殷染脆弱的心口上一道道划下。
殷染自虐似的搭上津行止的后腰,往他怀里靠去,沙哑地说着:“再多一点。”
津行止没太理解他说的是什么,直到听到他又清晰地说出“信息素”三个字时,才又释放出一些。
空气中的信息素浓度很快叠加翻倍,像透明的浓雾围绕在两人身旁,在一呼一吸间挑动着情.欲。
无形的锋刃伴着气味一刀刀捅进殷染停跳的心脏,带起的疼痛却并未削减丝毫。
殷染却贴在津行止的肩窝上,一遍遍地说着“还不够”,像是要用疼痛麻痹自己。
津行止不断将信息素送出,任由殷染的手臂从他脖颈旁绕过,搭在他肩膀上。
感受到殷染锋锐的牙尖靠近自己的腺体,津行止本能地排斥着。但他很快想起之前殷染说想咬他一口的事,便强压下那种生理反应。
但殷染却不是那么打算的,他越过津行止的后颈,用力咬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那咬合力很大,瞬间刺穿了皮肉。殷染隐忍着内心的苦楚缓慢加力,尽量不让牙齿和血肉的摩擦发出声响。
血液沿着殷染的牙齿流入口中,也顺着手腕滑向掌心,留下刺眼的鲜红。
殷染咽下口中的苦涩,手腕上的伤口迅速愈合,唯有眼角的湿润来不及蒸发。
命运太过残忍,偏要在他耗光离开的勇气后才告知他真相。
他张皇而无力,只剩下尽力补偿这一条路。
可他身无长物,还有什么能补偿给津行止的呢……
殷染紧闭双眼,在津行止的腺体上舔了一口,一字一顿道:“上我。”
津行止周身一震,不知道是因为那句话,还是因为舔在后颈上的那一下。
殷染不想让津行止看见他的狼狈,再次伸手挡住脸,用半挂在手上的袖口遮住脸上的表情。
云雨间,殷染悄悄在心里给自己上了一道枷,将自己永远锁在津行止的身前。
后半夜,月色被浅浅的云层挡住一半,染上几分半遮半掩的神秘。
津行止将殷染打横抱起,反常的没遭到任何拒绝。
浴室里,殷染坚持要帮津行止洗澡,怎么拦都拦不住。
水温调得很高,却没有温暖能透过殷染的皮肤传到身体里。
殷染根本不会伺候人,边洗着浴缸里的水边往地面上洒,在磨砂的地砖上留下一片明显的水渍。
他一边洗一边问津行止道:“你有什么愿望吗?”
突然被这么一问,津行止有点发愣。
见人不说话,殷染又换了一个问题:“那你有什么想要的?”
津行止泡在浴缸里,看着在他身上扫来扫去的手,蓦地抓在手心。
他前倾上半身,注视着殷染。
那双红色的眼眸里,似乎丢失了锐利,竟让殷红也不显得危险,透出几分违和的柔软。
津行止审视片刻后,才缓缓道:“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
殷染心里咯噔一声,大脑登时停止运转,哑然失语。
“我是不是要死了?”津行止倒吸一口气,在自己身上打量着,“不会是和你上.床会有副作用吧?比如会逐渐面黄肌瘦、形容枯槁,最后变成枯骨什么的。”
面对津行止的调笑,殷染却完全笑不出来。
他停顿了很久,滞涩的思维才勉强转了个弯,他苦笑着摇摇头:“不会。”
津行止抬起手,水花溅在浴缸边缘,留下几道水印。
“你替我做这做那,又问我这么多问题,真的每一件都像是想帮我完成遗愿,再安心把我送走。”
“我——”殷染动了动喉结,真相于他像是千斤巨石,临到嗓子眼,又坠回了原处。
殷染转而道:“我想对你好。”
津行止没有戳穿,只是温言软语地继续旁敲侧击:“我的态度还是和从前一样,无论什么事,我都想听你说,也愿意听你说。但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强迫。”
见殷染神色微沉,津行止安抚似的笑了笑:“不是问我有什么愿望吗?”
他向窗口望了一眼:“好像很久都没见过融城的夜景了,陪我一起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