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赏脸
晚上七点，余博衍从手术室出来。
他摘下手套和口罩，去洗手台洗手。
他眉目低垂，神情有几分倦怠，修长的手上都是绵密的泡沫，置于水龙头下，任由水流流淌而过。
回到科室，写完手术档案，他才拿起手机，有新微信。
是林新一个小时前发来的。
“温沫刚才去科室找你了，你在手术。”
余博衍眼睑微垂，看不出什么情绪。
半晌，他回复微信：“嗯。”
收好手术档案，余博衍拿了手机和钥匙，出了科室。
“余医生，下班了？”两个护士在走廊看到他，跟他打招呼。
余博衍点了下头，继续往前走。
“余医生怎么走那么快？”其中一个护士问。
“还好吧，余医生走路一向都很快……”另一个年轻小一点的护士说，“腿长就是了不起，走得快还优雅。”
“行了吧你，别YY余医生了，你看那么多女医生和护士向他示好，都是光脚丫进冰窖。”
“啥？”
“凉到底了。”
……
余博衍自然没有听到两个小护士对他的议论，他步伐快而稳，直接走到一楼，准备回家。
在拐弯处，他的步履突然一顿。
医院小花园的长凳上坐着一个人，脑袋略略歪着，露出一侧颀长优美的天鹅颈，在暖黄的庭院灯中漾着朦胧的光泽，纤细的手臂自然地垂着，手倒是规规矩矩地交叠着放在膝上。
余博衍看着那张精致的侧脸，有片刻的犹豫，沉邃的眸光微微一动。
最终，他还是走了过去。
他站在她面前，眉目低垂，眸光落在她精致的容颜上。醒着的时候，那双眼睛勾人魂魄似的带着撩人的眸色，睡着了倒是乖巧。
温沫睡得很浅，她刚刚只是想事情想得有些入神，略感疲倦，就眯起眼睛小憩了几分钟，有人走过来，她立刻就察觉到了。
明眸骤然睁开，她仰头看向面前的人，看定之后，水眸更是睁大了几分。
水眸朦胧，蒙着薄雾般柔和，漆黑灵动的眼睛圆睁，庭院灯照进她的眼底。顷刻间，仿若满天星辰落了进去。
“余医生？”薄唇微启，温沫眨了眨眼，彻底清醒过来，“你做完手术了？”
余博衍凝眸看了她片刻，点了下头：“嗯。”
温沫想站起来，腿上一麻，踉跄了下。
本能地扶住她，入手是过于纤细的手腕，余博衍微微蹙眉，见她站定，随即撒开手。
“谢谢。”温沫柔柔一笑，眉目弯弯，眼睛晶亮泛着光泽。
“你吃饭了吧？没吃的话，赏个脸让我请你吃个饭？”
她语气自然，直直地看着面前清俊的男人，丝毫不觉得难为情。
男人琥珀色的瞳眸在夜色下显得更为深邃，薄唇轻启：“有事吗？”
温沫：“……”
尴尬片刻，温沫很快调整好思绪，装傻充愣：“嗯，吃饭皇帝大，吃饭就是最重要的事。”
面色微微发热，温沫也没想到自己为了追个男人竟然能做到这个份上。余博衍再不答应，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找出什么理由。
余博衍神情淡淡地看了她片刻，他沉默的时间越长，温沫眼底的光就越黯。
她的眼皮微微一颤，缓缓垂低。
“走吧。”
温沫猛然抬眼，反应了两秒，抑制住内心的雀跃：“你喜欢吃什么？辣的还是不辣的？”
第8章 失落
医院附近的餐厅很多。
这个点，几乎每家店都满座，温沫有点儿担心余博衍会说不吃了。
但余博衍并没有看两边的店，只是一直往前走，步伐依旧是那么快。
这段路刚好在翻新，路面不大平，温沫穿着细跟高跟鞋，走得有点小心翼翼，她可不想在余博衍面前表演扑街。
她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前下方的路面，走得稍慢，一会儿就跟余博衍落了一小段距离。
察觉到旁边空荡荡的，余博衍侧身往后看，发现温沫正迈着优雅又略显匆忙的脚步赶过来。
淡漠的眸光扫过她脚上的鞋，余博衍若有所思，敛眸转身继续往前走，步伐渐缓。
好不容易赶上他，温沫不由得松了口气，她喜欢这种与他齐头并进的感觉。
拐进一条街巷，余博衍停在一家小店门口。
温沫抬眸看了一眼装修简单的小店，朝他投去讶异的眼神：“这里吗？”
余博衍点头，率先走了进去。
“余医生，下班了？快坐！”小店老板是对中年夫妇，胖胖的老板娘笑笑地跟他打招呼。
余博衍点了下头，在角落的位子坐下。
温沫从善如流，在他对面坐下。
老板娘走过来，看了一眼温沫，眼睛一亮：“好漂亮的姑娘！余医生，这是你女朋友吗？”
“你好。”
“不是。”
两人同时开口。温沫有一丢丢难堪，但她很快调整了情绪，眨了眨眼睛，朝老板娘温和的笑笑。
老板娘脸上神情微微一僵，随即就反应过来，呵呵地笑了两声，忙问道：“还是吃排骨粥吗？”
余博衍点了下头。
“好嘞……”老板娘朗声应道，又看向温沫，“美女，你想吃点什么？我们这里有排骨粥，牛肉粥，皮蛋瘦肉粥，鸡丝虫草花粥，还有炒粉炒面炒饭……”
温沫耐心地等老板娘说完，柔柔一笑：“我要一份跟他一样的就可以，麻烦了。”
老板娘应了声，拿着单子走去厨房。
手机震了下，余博衍拿出来一看，有新的微信进来。
看完，他皱了皱眉，似乎犹豫了下，尔后回复了几个字，把手机放在旁边。
温沫看了一眼他的手机，试探性问道：“是医院有事吗？”
他抬眸看向她，眸光淡淡：“不是。”
温沫哦了一声。
还好，她还以为这顿饭吃不成了。
努力找话题。
温沫问：“今天的手术顺利吗？”
“嗯。”
“你平时都这么晚下班吗？”
“嗯。”
这人就是聊天终结者！
轻轻抿唇，温沫绞尽脑汁想让他多说话。
她美目微敛，眸光落在面前的水杯上，手指戳了戳塑料水杯，杯中涟漪渐起，一层一层的晃荡开来。
一潭静水戳一戳还能动起来，怎的她面前这个男人怎么戳都动不起来，她突然想到一个词——古井无波。
诗云：“无波古井水，有节秋竹竿。”
白居易赠元稹，温沫赠余博衍。
想到这里，她忽觉好笑，唇角漾起浅浅的笑意，唇线温润又柔美。
瞬间又满血复活。
看她一会儿眉目微垂，一会儿又唇角微扬，余博衍素来淡漠的瞳眸带了一丝困惑。
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失态了，温沫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端起水杯喝了两口。
“排骨粥两份。”好在老板娘及时出现。
温沫朝老板娘浅浅一笑：“谢谢。”
米粥滚烫，冒着腾腾热气，温沫垂眸，手指捏着勺柄，纤细白皙的手指缓缓动着，轻轻拨着粥面。
小店生意很好，陆续有人进来。
“余医生，你也来吃粥呀？”
温沫抬头，看到两个年轻的女生走了过来，跟余博衍打招呼。那两个女生有点眼熟，好像刚在医院看到，应该是护士。
余博衍朝二人点了下头。
两个护士也看到了温沫，两人对视一眼，脸上神情带着讶异、震惊、暧昧、失望……
很复杂的神情。
温沫眼眸微动，心里大致有数。
两个女护士找了个旁边的位子坐下，点了粥，小声地聊了起来。
她们的声音不大，但温沫还是听到了几耳朵。
“那是余医生的女朋友吗？长得好漂亮！”
“看样子好像不太像，余医生都没和她说话，会不会只是普通朋友？”
“我看不太像……”
温沫面上依旧淡定自若，只是内心还是有些起伏的。
她轻轻拨了拨粥，状若随意道：“那是你的同事吗？”
余博衍嗯了一声，连头都没抬。
“她们好像认为我是你的女朋友？”温沫直接说出口，想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余博衍很明显地皱了下眉头，动作微微一顿，随后继续吃他的粥，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温沫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心里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