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用匕首,一点点磨平114

  月下,他如一只清冷的鹤, 又像是嗜血的蝙蝠。

  院内的几个人很快被沈慕都踹趴下了,云簇眼看着没了危险, 忙门跑出去,沈慕一把将她抱住,想看看她有没有受伤。

  云簇捧着他的脸和他对视,安慰道:“放心, 我没事。”

  沈慕见她只是颊侧的头发乱了些许,身上并没有任何伤痕,他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回身看了一眼漆黑的周边,对云簇说:“这里危险,走,先进去。”

  云簇点了点头,却没想到两人刚要进门的时候,竟然又有破空声响,不知从哪个方向接二连三地射来短箭,从他们的后面刺过来。

  沈慕第一反应便是把云簇拥进怀里,跟着护在自己背后,将她推进了门。

  然后身形一转,长腿在半空中划过扫下,七八支箭被踢落。

  而这时射过来的箭已经织成了箭雨,沈慕拿软剑格挡,动作快到只剩一抹残影。

  云簇屏住呼吸看他,不敢打扰,终于,等到埋伏之人的箭矢都射光,沈慕才算脱离了危险。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周边悄然响起,像是有什么在挪动。

  沈慕眸色一厉,而云簇已经将挂在内室墙上的一把大弓送到了他的手边。

  沈慕微微一愣,他忍不住蹙起眉,“公主……”

  他知道来的都是顺平帝身边的人,所以一直都只是格挡,而没有下杀手。

  可是若是真地拉弓搭箭,那便是无论如何也挽回不了了。

  云簇自然明白,她朝沈慕坚定地点了点头。如此,沈慕便不再多话,他接过那柄长弓,从箭筒里抽出三支箭,搭在弦上。

  唰得一道十分整齐的破空声。

  三支箭一道被射出,隐入黑暗之中,跟着有皮肉被射穿的声音,接二连三有人倒地。

  看不见的院墙外,已经有鲜血成河。

  沈慕将箭筒里的箭尽数射出,他收回弓,手腕一转,挽到身后。

  云簇默默坐在墙角,垂着头,没有说半句话。

  沈慕看一眼墙外,叹口气,叮嘱道:“我自己先回来的,推鸿他们还在路上,明日一早才到,所以外间的东西估计要等几个时辰才能清理干净。”

  云簇一言未发,也不知道到底听到没有。

  沈慕走近了一些,又道:“不过,别怕我会守着你,再也不会离开。”

  云簇终于点了点头。

  说完,沈慕握着长弓的手指动了动,他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旁边的房间,“我先去洗个手净个面,簇簇你先回房,我一会儿来找你。”

  云簇答应了,沈慕于是便提着弓进了旁边的厢房。

  院中寂寂无声,云簇几乎能听到旁边烛火点燃的声音。她抿了一下唇,抬头,往外看,漆黑一片。

  她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站起身,往外走去。

  但是,她却不是往沈慕离开的方向去,而是往院墙外,堆着尸体的地方去。

  墙根底下横七竖八地倒了许多人,腥臭气直冲脑门,云簇强忍着呕出来的感觉,拿袖子掩住口鼻,拎着两根手指在尸体上翻找。

  直到袖口都染上血,她才终于在那人的怀里摸出一块小牌子,黑木制成,是一块腰牌。

  正面写着,拱卫军,郑丹。

  拱卫军是专门保护皇上的一支军队,说白了就是皇上的亲卫,这牌子人手一块,且仅有一块。

  每一块腰牌上都有特殊的花纹,云簇见过,所以能辨认出来。

  郑丹应该就是死去的这个人的名字。

  云簇自看见这块牌子的时候心里便彻底地凉下来了,她指尖微微发颤,牌子没拿稳,直接落入了血泊里。

  溅起几滴黑红色的血珠。

  云簇偏头避开,躲过这几滴脏血,肩膀垂着,眸子也垂着。

  她撑着膝盖想要站起身,却在这时无意间瞥到那腰牌是反扣着落地的。

  云簇的长睫颤了颤,竟在起身的那一瞬间注意到,腰牌反面,右下方,刻着四个篆体小字:顺平帝制。

  这的确是所有军中,宫中等一切由顺平帝管制之下的,都会刻有的一个符号。

  乍一见并无错处。

  但云簇却知道,并不是的。

  她曾见过两次拱卫军的令牌,背面刻的不是“顺平帝制”,而是一片小小的云纹。

  她小时候曾问过顺平帝,为什么是云纹。

  顺平帝说,云纹代表着尊贵,代表着大梁皇室,代表着天家之尊。

  云簇记下了,所以之后她象征身份的腰牌上,刻的也是云纹。

  所以,这不会是顺平帝派来的人。

  是有人假冒的。

  云簇的眸子瞬间睁大,心底原本震惊,难过和不可置信都被一种仿佛劫后余生的庆幸包裹住。云簇毫不嫌弃地从血水中把令牌找出,转身便往院内跑,想去告诉沈慕自己的发现。

  那一瞬间,她的思绪已经不止于今天的刺杀。

  关于抚南王遇刺,关于她二哥受伤。

  会不会也是虚惊一场,因为有人栽赃陷害,所以才会误把焦点放在顺平帝身上。

  实际上,他其实什么都没做?

  云簇越想越认可这想法,毕竟,她父皇从来都是明君慈父,怎么会对她这么残忍呢?

  她这样想着,也就忘了敲门,直接推门就走进了厢房。

  “沈慕——”她高高抬起一只手臂,献宝似的给他看自己手里的令牌。

  谁知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就被房间内一股异常浓烈的酸味冲了鼻子,她抬袖掩住口鼻,后退两步贴到门上,然后扭头向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终于,她稍稍能喘上来一点儿气了。

  才放下袖子,往里走。

  她方才的动作不算小,声音也很大,按理说沈慕应该已经听到了她来的动静,为何没有主动迎过来。

  云簇拧起眉,难道睡着了?

  可是这醋味又是哪来的?

  她维持着动作往里走,不忘放轻脚步,但越走近内室,竟听到一阵窸窸窣窣像是摆东西的声音。

  沈慕没睡。

  他在做什么?

  云簇轻轻咬了一下唇,贝齿在唇瓣上缓缓地磨了一下,这是一个思索考虑的动作。

  终于,她下定决心,往后站远了些,拉长声音,对着内室紧闭的房门,喊道:“沈慕!”

  里面果然传来什么镇定自然的声音,“簇簇?”

  云簇眯了一下眼睛,她扬声答:“这味道太难闻了,我还是先走,你,你一会儿去找我吧!”

  说着,她往后退,有脚步声隐约响起。

  “你记得沐浴之后再过来,否则别想抱我!”她又特特加上了这一句。

  话音一落,果然听到沈慕稍显迟疑的嗯了一声,“好,臣知道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笑意。

  不知道是不是云簇多心的缘故,她总觉得沈慕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庆幸。

  云簇并未离开,她就站在远处,等屋内的声音完全消失,才转身再回去,她一把将房门推开,正弯腰在小桌后放着什么东西的沈慕也被吓了一跳。

  但其实,屋内其实并没有什么异常。

  云簇也没想着会看见什么,只是以为沈慕是在孟州受了伤,怕她担心,所以瞒着她不告诉。

  这才又来了个出其不意。

  而小桌上也果然摆着一卷雪白的纱布,云簇的秀眉一下子便皱了起来,她不等沈慕反应过来便疾步走过去,“哪里受伤了?”

  沈慕缓缓站起身,没说话。

  云簇的视线由上到下将他打量一个遍,衣服整齐地穿戴者,袖口,裤腿都是平整的,甚至腰间的玉佩都好好的挂在腰带上。

  没受伤?

  那拿纱布做什么?

  云簇不解的目光正要移开,却在这时忽然看见沈慕微微藏在身侧的手指。

  那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走近,不容他逃避地捉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指强行拉到两人面前。

  细嫩,修长。

  如玉瓷一般精致且脆弱。

  可是,今日这双手上却湿淋淋地沾满了黑色的液体,云簇想到那股奇怪的味道,不用问,便也知道是醋了。

  他的手心是柔软没有半点茧子的,可是不知是不是这些日子在孟州握着武器太多次的缘故,有几个指根处有些硬硬的。

  云簇偏过头,去看桌上,纱布和匕首。

  她的声音颤抖,“沈慕……”

  沈慕却只是抽回手指,笑着说了一句,“不疼。”

  泪水一下子涌出眼眶。

  云簇终于明白,为什么沈慕的手指一点也不像一个武将的手。

  竟是因为他每次握过武器之后都会用浓醋浸泡手掌,再用匕首,一点一点地将茧子磨平。

第55章 用匕首,一点点磨平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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