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挠痒40

  裴问余的手掌沿着桌面,拖着池砚的脸把他头抬起来,说:“你要想清楚,从普通班到实验班和从实验班到普通班,是有本质区别的。”

  什么区别?

  关于自尊心的问题。

  池砚当然清楚。

  他偏了一点头,把自己的脸从裴问余的手掌上挪开,手搭着后颈,稍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我尽量吧。”池砚换了位置,挨着裴问余坐下,他再一次陷入沙发里,温暖的触感再一次从四面八方把他包裹住。

  池砚歪着头靠在裴问余的肩上,闭着眼睛,轻声问他:“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啊?”

  裴问余收拾桌上纸笔的手顿了一下,他阖着眼看池砚,发现这人可能已经睡着了。他嘴角扯出一个自己都不易察觉的微笑。

  “你太抬举自己了。”

  池砚没有再接话,他的呼吸均匀绵长,脑袋一点一点快要滑落出裴问余的肩旁。裴问余忍了片刻,终于在池砚脑袋彻底掉下去之前,伸出手把他固定在了自己肩膀上。他长舒一口气,就着肩旁靠到沙发背垫上。

  一起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沈老板搭着一双厚底拖鞋,哐哐踩着楼梯板。池砚被这动静惊醒,咻一下站起来,可能因为蹿太快,脑供血跟不上他的速度,眼前突然一片漆黑,脚下踉跄几步,差点往后仰倒。

  裴问余伸手抓住池砚的手臂和腰,把人稳住。

  池砚的腰轻易碰不得,力道拿捏不好就能引起他魔性的痒痒肉,比如现在。裴问余手下力道不重,指尖不经意摩挲了一下,那种酥痒的感觉立刻游遍池砚全身。

  “哎!哎哟——你别——!”

  裴问余:“??”

  池砚身体本能抬腰想躲开,但是没掌握好方向——脸还对着裴问余,腰已经往后扭了。他听见轻微的‘咔嚓’声,扯着嘴角的表情迅速僵在原地。

  “卧槽。”

  “你怎么了?”

  裴问余的手还把在池砚的腰上,这会儿放下也不是,不放下也不是。

  “你先别动。”池砚双手抓着裴问余的胳膊,把着力点放在手上,皱着眉头,说:“我好像闪腰了。”

  “你这腰……”裴问余斟酌了一下措辞,说:“挺脆啊。”

  池砚这会儿没心情跟裴问余抬杠,他挥手,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闭嘴吧。”

  裴问余本来话也不多,不让他闭他也说不了多少字。

  室内安静,外边的窗台上站着两只麻雀,携着树叶,叽叽喳喳地舞出一片杏花春色。裴问余盯着似乎看着入神,手下却悄悄加重了些力道,想帮池砚按按,缓解一下。谁知这一用力,又让池砚没崩住。

  “哎,你别挠我!”

  裴问余有点冤,说:“我没挠!”

  池砚揪着裴问余的手把他从自己腰上挪开,肯定地说:“你挠了。”

  裴问余啧了一声,“你到底什么毛病?”

  “没毛病。”池砚哭笑不得:“你饶了我吧,我怕痒。”

  裴问余这才了然,他刚想说什么,就被楼梯口的一声咳嗽打断——沈老板抱着胳膊倚在楼梯扶手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俩。

  他无不遗憾地摇摇头说:“不好意思啊,我并不想打扰你们俩,不过时间不早了,我要开门营业,你们要不收拾收拾去上课了?”

  沈老板逐客都逐的如此谦卑有礼。

  池砚手撑在桌面上,对沈老板说:“我现在行动可能不太方便——”

  沈老板摊手说:“爱莫能助,我也不会按摩正骨,你们学校不是有校医室么。”

  话是这么说,但是怎么下这个楼梯,是个大问题。三个人杵在二楼谁都没动,直到楼下传来叮咚的开门声,裴问余叹了一口气,走到池砚身前说:“我背你吧。”

  “啊?不——”

  用字还没说出口,裴问余已经抓着池砚的手臂架到了自己肩膀上,托起他的腿,把他背得稳稳当当。

  沈老板很识相地让开了一条路,笑着送走了他们。

  “趴好了,别乱动。”

  “我倒是想。”池砚回味着沈老板送他们出门时的那个笑容,特费解,“沈老板为什么笑得那副德行?”

  裴问余:“不知道。”

  两个人聊着,一路走到了学校门口。这会儿正值高峰,青春洋溢的少年少女们穿着相同的衣服,三五结对,往学校走。

  这是裴问余第一次簇拥着人群走进学校,体感不太一样,却依旧成为焦点。

  池砚埋着脸,小声对他说:“你要不把我放下来吧,这人也太多了。”

  “这会儿脸皮倒是挺薄。”裴问余往上颠了一下:“把你放下你能走吗?”

  “慢慢走应该还是可以的。”

  裴问余挑眉摇了摇头,没说话。不过,他还是挑了一条人比较少的路,遂了池砚的愿。

  池砚抬起头,他从后面看见裴问余原本上挑的眼角微合,下压的弧度似乎含着笑。

  这人面部表情寡淡鲜少,挂着最多的就是冷眼与嘲讽。可现在,池砚突然觉得这人鲜活起来了,身上沾了点人间烟火的味道。

  “你是在笑吗?”

  裴问余的眼角迅速恢复原样,他把脸侧了一点,说:“你看错了。”

  池砚指尖划过他的眉眼,笑而不语。

  裴问余看池砚憋着一脸的坏水,一早上兜着的慈悲心迅速被拧干,然后蒸发得干干净净。他把人放下,看池砚站稳以后,扭头就走。

  “哥!”池砚哭丧着脸喊:“送佛送到西啊。”

  裴问余指着不远处的校医室,说:“西天就在不远处,施主自己走两步就到了。”

  完了。池砚想,一不小心把人撩狠了。

  裴问余直到走出池砚的视线范围,才撩起袖子擦了擦眼角。那种令人灼热的触碰感还在,好像还有漏网之鱼在他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不小心溜进了心脏。

  池砚一直到第一堂课上了一半,才身残志坚地挪进教室。

  英语老师姓徐,全名徐娇娇,人如其名,非常娇滴滴。她既不会严厉斥责学生,也不会给任何人脸色看,她之所以能镇住一帮不服管教的人,全靠李师太在背后撑腰。

  她见池砚迟到了半堂课也不生气,特温柔地对他说:“快点进来吧。”

  池砚顿时不好意思了,他尽最大的努力,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挪到了座位上。

  林康看见他的样子,紧张地问:“你..你你...又怎么了?”

  “别提了。”池砚抽出英语书,叹了一口气,说:“等过段时间有空,我一定找个寺庙拜拜。”

  后面姜百青幽森森地说:“佛曰迷信不可取。”

  池砚睨着他,问:“你们家哪尊大佛说的?”

  姜百青伸手指着他隔壁桌,“他啊。”

  裴问余抬眼环视一圈,脸色纹丝不变,随后留下一声冷笑。

  池砚:“哦!”

  师太对最近班级里懒散的氛围非常不满,虽然在别人看来并没什么不同,但是任何一点细微的差别,对班主任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

  这细微的差点就是池砚。

  当那张惨不忍睹的考卷拿在师太手里的时候,她静了整整二十分钟,才平息内心怒火。

  池砚又一次站在办公室里,等师太嗦完了一壶普洱,乖巧且恭顺。

  师太拿出卷子,摊在他眼前:“我以为你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这么看来似乎是我的错。”

  池砚没说话,师太掀起眼皮看了看他,继续说:“我们这个班不缺你这样的一个人,好带上,坏带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定位自己的。”

  师太伸出一根手指,竖在他面前:“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还这样,你真的没必要待在这个班了。”

  池砚的自尊心被打击地丁点不剩,他紧了紧垂在身侧的拳头,最终只能说出一个字:“好。”

  “好就好。”师太换了点普洱,泡开了继续嗦,看着巴掌给完了,又给了池砚几颗糖:“我知道最近你家里有事,可家里有事的人多了去了,也没各个都像你这样的。我听说你妈妈回来了,这样也挺好,不用操心家里的事情了吧,学生就该有个学生的样子。”

  池砚从办公室里出来,肌肉紧绷的脊背才松下来一点。因为腰还没有恢复,走楼梯只能扶着扶手,慢慢抬脚。

  刚走了一层,他看见裴问余站在楼梯口,池砚没有多想,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你在等我吗?”

  “不。”裴问余说:“我去上厕所。”

  “我们的楼层有厕所啊。”

  “满了。”

  池砚颔首,他侧了身体,后背贴着扶手,让开一点路,说:“那你走吧。”

  裴问余下了两格台阶,走到池砚身边。他看见池砚眼睛下的青黑,因为那人皮肤白,显得更加憔悴。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伸手撑在池砚后背上,问他:“要我背你吗?”

  “不用,我现在能走。”

  “走吧。”

  裴问余使着力气把池砚扶上去。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池砚突然想起来,说:“你不是要上厕所吗?”

  裴问余含糊地嗯了一声,显然不想具体回答这个问题。

  “师太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池砚倦倦地抬手指天,说:“我现在头顶悬着一把刀,什么时候掉下来,看老天爷心情。”

第20章 挠痒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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