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舅舅44

  何梅惊讶地问:“什么条件?没人看得上你?”

  池砚被他亲妈的脑回路惊呆了:“是,没人看上我。妈你这饭炒得也太难吃了。”

  何梅揪起书包就往池砚身上砸:“爱吃不吃!”

  池砚的脚上装了弹簧似的,一躲三尺远,直接往楼上蹿:“你自己吃吧,我去睡会儿。”

  “等一下。”何梅喊住池砚:“你外婆明天早上出院,但是我跟人约好了,得去谈个项目——”

  池砚斜靠在楼梯扶手上,问他妈:“你在这儿还有项目谈?”

  “未雨绸缪啊。”何梅说:“迟早是要回来的。”

  “行。”池砚转了个身,继续上楼:“明天我去医院,你忙去吧。”

  何梅看着池砚的背影,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你昨晚真学习去了?”

  池砚哭笑不得:“真的,妈——李老师没跟你告状吗?”

  状是告了,而且告了不止一次。何梅接了两次电话之后,就不想搭理她了——翻来覆去都是那一套说辞,而且这位李老师嗓门还大,吵得何梅脑壳疼。

  池砚其实很少让何梅操心,所以不管在生活还是学习方面,她都很少管自己儿子。相比起现在大多数家长的圈养,何梅的放养政策在很多家长和老师眼里,都是非常不可理喻的,尤其是现在还是最关键的一年。

  所以何梅在现下,居然生出了一种微妙的愧疚感,她搜肠刮肚想安慰儿子:“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要是真考不好也没关系,反正我有钱——”

  有钱到哪儿都能上大学啊。

  池砚张了张嘴,啊了一声,说:“您可真是我亲妈!”

  裴问余到家时已经快中午了,其实他并不怎么想回这个家,不知是环境关系,还是心理暗示,只要打开这个家门,里面永远是阴暗逼仄,没有任何光亮,压得人喘不过气。

  台球室今天关门,超市又新招了一个小工,暂时用不着他,难得没什么事情做的一个周六,裴问余除了回这个地方,他居然不知道去哪儿。

  裴问余叹了一口气,拧开了门锁。主卧室的门敞开,里面是阵阵暧昧的喘气声,裴问余这一刻想立刻转身离开。

  空气太浑浊了。

  裴问余在门口定了片刻,里面似乎结束了。一个女人说:“好像有人来了。”

  “没事。”男人喘着粗气,“我外甥。”

  “哎哟~”那女人接着说:“门还开着呢,多不好意思啊。”

  缪世良摸了一把那女人的腰,说:“搞都搞完了,你不好意思个屁。”

  裴问余看见缪世良裸着上半身出来,浑身还有宿醉的酒气,含糊地喊了他一声‘舅舅’。缪世良像是没听见,也不看裴问余,从裤兜里拿出一根烟,又翻另一个裤兜,发现没打火机。

  缪世良‘操’了一句,冲屋里喊:“我打火机呢?”

  过了一会儿,一个金头短发女人从屋子里出来,她穿的不多,腿是腿,胸是胸,该露的地方,一个都没遮住。这女人摁着打火机,替缪世良点着了烟,顺手从他兜里拿走两百块钱。

  这女人身上劣质香水味冲了裴问余一鼻子,她扭捏着腰臀,对缪世良说:“结账了老板。”

  缪世良伸手要去夺钱:“昨晚不是说好的一百吗?”

  这女的早已经把钱塞进自己包里,哎哟哎哟地说:“外出过夜,另加一百。”

  缪世良捏了一把那女人的屁股,恶狠狠地说:“滚。”

  女人乐呵呵地准备滚,滚之前上下打量了裴问余一圈,搔着自己的短头发,说:“你这外甥长得挺帅啊。”

  缪世良终于抽完了一根烟,他把这女的推出门,说:“老菜皮啃不了嫩草,你就只配伺候伺候我。”

  “行。”她说:“下次再来啊,老板。”

  缪世良摔上门,终于肯看裴问余一眼,说:“阿余啊,今天怎么有空回来。”

  裴问余没回答他,直径走到了厨房。

  “哎。”缪世良坐下,“饿了,弄点下酒菜给我。”

  裴问余从进门到现在,除了最开始的那句舅舅,一个字都没说。冰箱里并没有什么食材能弄出一桌下酒菜。裴问余弄了一个青菜炒香菇,和一盆不知道过没过期的花生米。

  缪世良已经喝上了,裴问余本来挺饿的,现在一点食欲都没有了,放下菜就想回自己房间。

  缪世良拉住他,说:“好久没坐一起了,陪舅舅吃顿饭啊。”

  裴问余又被拉着坐下。

  缪世良看着桌上的菜,问:“怎么全是素的?”

  裴问余终于开口说了一句:“冰箱里没东西。”

  缪世良耸耸肩,又从兜里拿出一百块钱,拍在桌上:“舅舅最近手气不错,该买就买。”

  裴问余也没跟他客气,收了这钱。

  三瓶啤酒下肚,青菜没动,花生米吃完了,缪世良开始逐渐上头,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裴问余,看见他外甥垂着眸,并没有任何表情和情绪,他突然想起刚才那女人出门前说的话。

  “成年了吧。”缪世良灌着酒问他,“开过荤没有?”

  裴问余垂着眼,依旧没有回答他的话。

  “啧。”缪世良放下酒瓶,继续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刚才那女的太老了,舅给你个鲜嫩干净的,保准滋味与众不同。”

  裴问余垂在桌下的手紧了紧,青筋浮在上面,隐隐发抖。他抬起眼,终于肯看缪世良。缪世良无视了裴问余眼中的阴郁冰冷,遗憾地说:“不喜欢啊。”

  再也待不下去了,裴问余站起身,回自己的房间。他关门之前,语气平静地对缪世良说:“明天小北出院,回家住几天,你自己注意一点。”

  “唉——”缪世良叹气:“我那倒霉儿子哟。”

  裴问余看着他,把心里那无限的厌恶都不着痕迹地藏进了眼睛里。

  房间里很安静,裴问余枕着双臂躺在床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扭脸盯着那衣橱看,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人困到一个程度大脑神经就会处在极度兴奋状态,池砚回到家以后都没怎么睡着。他能很清楚的听见何梅开门、关门、离开,然后整个人都陷进了光怪陆离的梦里。他梦到跟人打架,没打赢,被人拉着跑;梦到何梅把他带到别的地方,一个人被关在家里;梦到外公去世;一转眼,又梦到小时候,自己在弄堂里撒丫子跑,跑着跑着,拐进了别人家,那地方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光亮,明明张着嘴大喊大叫,可听不见声音,他想跑,但四周没有路。

  “小余。”他听见有个女人在叫这个名字。

  “小余!”

  池砚猛地从床上坐起,他喘着粗气,竟然有一瞬间不知今夕何夕。闹钟的嘈响,把池砚砸回现实。他打开窗户,看对面的院子,联想着刚才的梦,竟然有一点心有余悸。

  池砚摁掉了闹钟,穿好衣服,以最快的速度出门去了医院。

  公交车站对面一家中式肉包店和一家西式蛋糕店成天对打,池砚两家店都光顾了一下,买了两个肉包和两块草莓蛋糕。

  草莓蛋糕的糖似乎不要钱,池砚吃了一块,齁得慌,连塞两块肉包才解了腻。他拎着剩余的一块蛋糕,到了医院。

  周末的早晨医院人并不多,池砚从门诊大厅穿过,到了住院部的后花园。这后花园的人就更少了,毕竟大部分病人都比较喜欢躺在病床上修生养息,赶紧出院。

  池砚路过花坛的时候,看见一个小孩蹲在那儿,他匆匆看了一眼,并没有驻足。当池砚走过的时候,那小孩似乎想要站起来,但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哎呀’一声又跌回了地上。

  池砚朝周围看了一圈,没看见监护人,也没有医护人员。小孩在地上坐了一会儿,也没起来,池砚看着时间还早,就走过去了。

  “你怎么了?”池砚蹲下,双掌撑着膝。

  小孩似乎缓过了劲儿,他笑着对池砚说:“哥哥我没事,就是腿麻了。”

  池砚扶他站起来,问:“你家里人呢?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哥哥过会儿就来。”

  这个小孩大概七八岁,非常瘦,罩着宽大的病号服,一张廖白的脸,风一吹就能倒下的样子。

  不能把他一个人放在这儿。

  池砚指着不远处,说:“陪哥哥去晒会儿太阳好吗?”

  小孩犹豫了一会儿,说:“好吧,就一会儿。”

  两个人坐在椅子上,太阳照着人很舒服,池砚半掩着眼,这会儿有点昏昏欲睡。小孩一直盯着池砚手里的草莓蛋糕,肚子非常配合地‘咕噜’了一声。

  池砚晃晃手,问:“想吃吗?”

  “哥哥说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话虽这么说,可这小孩把纠结两个字都写在了脸上。

  池砚晃着脚,不以为然:“你还跟陌生人一起晒太阳了呢。”然后他指着自己的脸,问:“你看我长得像坏人吗?”

  “不像。”小孩说:“你长得好看!”

  “挺有眼光。”池砚笑得开怀,他把蛋糕给小朋友,“吃吧,我刚吃了一块,有些甜。”

  “谢谢哥哥!”小孩接了蛋糕,说:“我爱吃甜的。”

  这小孩吃东西很斯文,一小口接着一小口,池砚眼看着他把蛋糕吃得干干净净,然后跑了几步,把包装扔进了垃圾桶。

  小孩从病号服的口袋里拿出两颗糖给池砚,又对着他伸出手,学着大人的样子,稚声稚气地说:“我的糖分你两颗,我叫缪想北。”

  池砚弯下腰,跟缪想北平视,伸出手和他握了握:“谢谢,我叫池砚。”

第22章 舅舅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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